第五十一章 深意
“督查院都事？”澹台枫在口中反复琢磨着
“老爷，元齐先生在屋外候着了”佟管家躬身道。
“让他进来吧”澹台枫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儿玉翡翠握在手里，仔细把看着，
元齐进来后，向主座上的澹台枫深深一鞠“元齐拜见家主”
澹台枫冷哼一声“刺杀七皇子的事儿，是你给太子出的注意吧”
“家主，七皇子受诏回京，绝非巧合，其中定有深意”元齐诚恳道。
澹台枫寒声道“所以你就让太子假传我意，让夜罗刹半路袭杀七皇子？”
元齐眉头紧皱，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家主恕罪，在下甘愿受罚”
说着，元齐双膝着地以示请罪。
澹台枫抬眼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元齐，面色冷漠，
正如元齐所说，七皇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入京，定然有其深意，如今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四皇子与六皇子颇有联手之意，
这对太子来说，又增加了些许变数，如果七皇子再参合进来，这滩浑水就更加浑浊了，对于太子来说，并非好事。
所以元齐怂恿太子假传自己的命令给夜罗刹，让夜罗刹沿路袭杀七皇子，其实他是知道的，并且也是默许的，否则夜罗刹怎会被一道假命令给调动。
如若七皇子就真的死在路上，那一切都好说，但这七皇子命大，活着回来了，那这个责任自然得有人来背。
“此事暂且先记下”澹台枫沉声道“陛下给了七皇子一个督查院都事，这事儿你怎么看？”
“家主，陛下将七皇子放在督查院，其用意颇深呐”说着，元齐看了看澹台枫身旁的佟管家。
澹台枫把玩着手中的绿翡翠，沉声道“先生在我澹台家这么多年，有话不妨直说”
意思就是你元齐在我澹台家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佟管家比你待的时间更久，在佟管家面前没啥可避讳的。
“家主”元齐凝了凝神缓缓道“督查院有监察百官以及弹劾官员之责，陛下将七皇子放在督查院，其用意不外乎就是让七皇子在短时间内迅速扩充自己在朝堂的势力……”
朝堂之上的这些官员，从三省到六部，数十位手握实权的官员，不可能都是干净的，督查院这些年干的就是纪委的活儿，
不是没有你的证据，而是先压在手里，等你哪天不听话了，我再收拾你。
试想，如果七皇子有了这些官员的把柄，岂不就能将这些官员收为己用，
他澹台家以及其他两大家族，甚至是孟家，都想将自己人安插进督查院，但核心的那些个职位都在陛下手里捏着呢。
这督查院虽是文职，但与其他部门不同的是，其官职任免都需要陛下亲自下诏方可，
因此，哪怕是太子监国理政，再未得到陛下的手谕之时，也无法任免督查院的官员。
澹台枫宽厚的大手抚摸着绿翡翠，眼眸中更是在品味着陛下的用意。
“家主，除此以外还有一层更深的用意”说着，元齐又瞟了一眼一旁的佟管家，
佟管家如石雕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说来听听”澹台枫淡漠道
元齐抿了抿嘴，接着道“如今太子已入主东宫，四皇子与六皇子皆已入夺嫡之争，
三方已成三足鼎立之势，只要四皇子与六皇子联手，太子殿下这边短时间内恐怕是难以有较大优势，
而陛下那边刚好也乐于见到三位皇子之间的平衡”
澹台枫眉头微皱“你是说陛下想让三位皇子之间达成一种平衡？”
元齐颔首道“不错，燕国的国情与其他三国还大有不同，陛下的执念还是在北方……”
“陛下对草原的执念，老夫是知道的，草原一日不宁，我燕国也就不宁，
但凡其他三国中有一国有意伐燕，我大燕必将陷入两线作战的艰难境地”
“家主，陛下这个时候将七皇子提携上来……恐怕……”
“恐怕什么？”
“在下有一大胆的猜测，如果陛下将七皇子提携上来交予晋国做为质子，以换取燕国与晋国二十年，不，哪怕十年的和平，
燕国便能从岚山军中抽调五万精锐，连同二十万黑风军，北伐契丹，将我大燕北方之患消除”。
澹台枫惊骇之下，手中的绿翡翠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元齐的这般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澹台家掌控着北方二十万黑风军，对北方草原上的动向都了如指掌，如今契丹王庭的新汗王赫连木谷也算是颇有威望，
不仅整合了多个大型部落，连一些中立的中型部落也都被其拿捏得死死的。
恐怕再过个两三年，契丹人又该南下了，到时候燕国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再联想到这些年，朝廷在虎牢关往东的凤鸣山脉大刀阔斧的修建鹰嘴关，这一切也都是有所预示的。
“所以你执意要将七皇子杀死，就是想破坏陛下北伐的计划？”澹台枫疑惑道。
元齐解释道“在下并非是想破坏陛下的北伐计划，而是让七皇子做不得质子，那么陛下定然会再挑选一位皇子做为质子，
二皇子执掌皇属军，三皇子在镇南关戎边，那么就只剩下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了。
四皇子背后有司马家，司马家是断然不会让四皇子去做质子的，陛下也不会以此来得罪司马家，
而五皇子醉心武学，显然也不适合做为质子放在晋国的，
那么就只剩下六皇子了，如若六皇子被陛下当做质子放在晋国，四皇子还怎么和太子殿下去挣呢”。
“哦？先生还有这等谋划，为何不早早与老夫相告呢？”澹台枫有些恍然，这元齐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如若七皇子真的死在了路上，那陛下定然会将六皇子送去晋国做质子，至于为何会送去晋国做质子，谁让晋国是当世强国呢，
四国中，兵力最多、钱粮最多、人口最多的当属晋国了，
晋国在燕晋边境上部署的北危军、玄甲军、西军，加起来有数十万，
而燕国九边中的三关也就只有临泽关、鹰隼关、琼山关，三关加起来不到十万，直面晋国的北危军和玄甲军，
而十万岚山军，直面的就是晋国的西军了。
虽说晋国的军队，战斗力不比燕国勇武，但好歹是数十万的兵马陈列边境，如若不和晋国睦邻友好，人家趁着你燕国北伐契丹人时，
三军西进，你拿什么去抵挡人家数十万的兵马。
元齐讪讪道“在下惶恐，七皇子之生死关系到太子的前路是否顺畅，但对于澹台家而言，却……”
“你是想说我澹台家那二十万黑风军？”
“是”
“的确，陛下要北伐草原，我二十万黑风军必然是主力，就算我燕国胜了，这黑风军还能剩下多少呢”澹台枫冷哼一声“陛下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陛下这是借契丹人的刀去剪除澹台家的羽翼，无论北伐是输是赢，对于陛下而言也是不亏的。
想到这里，澹台枫也是有些无奈的，陛下北伐的事情，他是极力反对的，奈何司马家和穆家都是鼎立支持，司马家扬言可抽调五万岚山军精锐参与北伐，穆家更是愿意拿出私财支援北伐。
为了让澹台家的二十万黑风军留在草原，司马家和穆家自然是倾力支持的，因为只要澹台家失去了那二十万黑风军的支持，他澹台家也就失去了与他们话事的资格。
他们也许猜到了这是陛下借刀杀人的谋划，但是他们还是愿意支持，因为这诱惑力太大了，澹台家这块肉饼太香了。
元齐低头不语，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敢将实情说于给家主的原因，因为七皇子的生死真的对澹台家起不到什么实际效果，
但对于太子就不一样了，他元齐虽是澹台家的幕僚，但他更愿意做太子的幕僚，因为一旦太子上位后，他元齐做为太子的近臣，将来仕途不可限量，
指不定哪天，燕国的大家族行列里会多一个元家呢。
元齐见气氛有些凝重，不由宽慰道“家主也无需多虑，只要太子殿下能顺利上位，家主定然便是我燕国之柱石，澹台家必然会成为我大燕第一大家族。”
澹台枫的嘴角缓缓上扬，哈哈笑道“先生大才，太子能有先生辅佐，真乃太子的福分呐”
“家主过誉了……”
待元齐离开后，澹台枫的笑容才渐渐的消失，回归于冷漠
一旁的佟管家走上前来躬身道“老爷，要不要盯着此人”
澹台枫缓缓的摇了摇头“先由着他去吧，有他辅佐太子，我们也省心了”
“那陛下那边？”
“陛下大度，是不会开罪与我的”澹台枫呵呵一笑“对了，与六皇子交好的那个兵部侍郎叫什么来着？”
“叫马保国”佟管家回答道。
“将马保国打着朝廷的旗号在江湖上坑蒙拐骗的证据给那七皇子，也算是送七皇子的一份大礼了”澹台枫淡淡道。
“有消息说穆家那丫头好像和七皇子达成了合作，六皇子那里好像还吃了点儿小亏”
“还有这样的事儿？”澹台枫笑着摸了摸自己下颌上的白须沉吟道“倒是可以先借七皇子的手除掉六皇子”
说着，澹台枫看向佟管家“现在七皇子在什么地方？”
“方才有人看到七殿下往督查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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