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肥皂泡沫
林晚澄抱紧了衣服，往后退了退，有些害怕，“宋煊，我肚子不舒服。”
宋煊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腰，“怎么老是肚子不舒服？过来，我给你看看。”
林晚澄也奇怪，这两天腹部右下侧总是隐隐坠痛，她胃不好，心里猜想很有可能是这个老毛病。
宋煊没有再乱动，而是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林晚澄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手插进了她的外套里，她没忍住“嘶”了一口气。
宋煊立马把手拿出来，哈了两口气，放在林晚澄的小腹上揉了两下，问她，“是不是这儿疼？”
林晚澄点点头。
宋煊轻轻揉了几下，想了想说，“待会儿帮你把醪糟汤圆热一下。”
她躺在宋煊膝盖上仰起头，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头顶昏黄的吊灯，把宋煊的下颌线照得清晰若刻，他垂下眼睫摸了摸林晚澄的头发。
这一瞬间，林晚澄突然觉得两个人好像在谈恋爱。
她反身埋进宋煊怀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好。”
林晚澄蹭了两下，感觉到宋煊的身体逐渐僵硬，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问。
宋煊尴尬地笑了笑，“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林晚澄的脸刷一下红了，连忙道歉，“sorry，没注意。”
说完这话，她就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宋煊理了理略微凌乱的头发，站起来帮她加热了醪糟汤圆。
林晚澄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纪录片看，关于贫困山区教育的。
刚看了开头两分钟，宋煊就拿了勺子走了过来，坐在沙发边上，一脸认真地看了起来。
“给你看个东西。”宋煊转身打开柜子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鞋盒，看得出应该是时常拿出来翻看，所以边角都泛白了。
林晚澄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还有被保存得很好的信封。
第一张照片就是一群小朋友围在篝火旁，抬起头冲着镜头笑的合照，黑暗中火光映照在他们的眼睛里，像是跃动的希望。
“他们是坝子桥小学三年级的小学生，这是他们的老师寄过来的照片。”宋煊说，“语文老师带着他们在大山里朗诵诗歌。”
又一张，是一个小女孩蹲在破旧不堪的门口吃饭，抬起头看着前方，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羞涩。
“她叫郑翠翠，是一个孤儿。”宋煊说，“父母进城务工，因为工厂失火意外死亡。家里只剩下她和年幼的弟弟，还有上了年纪的爷爷。”
林晚澄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资助的贫困儿童？”
宋煊边拿出信件边点头，“对，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
他递给林晚澄一张纸，小学生笔迹，歪歪扭扭，那是孩子们写给大山的诗歌。
有一首名为《月亮》的诗，这是一个八岁的小朋友写的，他的爸爸在外打工，妈妈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照片上的他矮小而又瘦弱，身上穿的衣服是别人捐赠给他的，有些不太合身，他低着头蹲在最角落的地方显得很不起眼。
“《月亮》
我喜欢月亮，因为只有月亮愿意照着这样的我。”
林晚澄看完这行简单的文字，只觉得眼眶湿润。
还有一首诗，是郑翠翠写的，名字叫做《天上的星星》。
“夜里我思念妈妈，眼泪从左眼流到右眼里，被蒸发了，然后到天上变成了星星。”
千万条社会新闻，比不上孩子们的一句诗。
宋煊说:“我把他们写的诗刊登到了杂志上，引起了媒体上很多人的注意，也算是守护孩子们的童心和才华。”
孩子们送给宋煊的礼物，是他们笔下的画，画纸上的宋煊是小太阳一样的形象，作出拥抱大地的姿势。
底下是一行工整的小字——宋煊叔叔，谢谢您。
“我跟孩子们约定，每年夏天都要去看他们一次。”宋煊说，“有时候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看，总会觉得很治愈。”
林晚澄问:“下次能带上我吗？”
宋煊点头，摸了摸她的脸，“当然可以了。”
林晚澄很喜欢宋煊的一点，就是他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有钱人的悲天悯人，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平等地看待贫穷，贫穷不是原罪，而是一种不幸，大部分时候出生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他能共情这种不公。
看完照片，林晚澄吃了宋煊煮的酒酿汤圆，看电视的时候宋煊睡着了。
睡之前还迷迷迷糊糊地跟林晚澄说:“下个月我就要出差了……”
林晚澄说:“哦哦，什么时候啊？”
没听到他回应自己，一扭头发现他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林晚澄捏了捏他的脸，“回卧室睡，会感冒。”
宋煊小声地说:“我就睡半个小时。”
她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不一会儿困意袭来也没忍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林晚澄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发现宋煊好像已经醒了。
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宋煊从卫生间里出来，迅速跑到林晚澄的面前，亲了亲她。
他刚刷完牙没多久，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儿袭来，狠狠亲了她好几下，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窗外的阳光，感觉这个早晨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了。
林晚澄愈发觉得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并不需要很多很多浪漫的时刻，就像现在这么平静地对望，就足够了。
“起这么早？”林晚澄问。
“要去开会。”宋煊套上白衬衫，初夏，气温逐渐升高，按理说他也应该换上了短袖衬衫，但是那种把下摆塞进裤腰里的装扮实在过于老年化，被宋煊嫌弃得不行，他宁可热死，也不当土狗。
“那我也起床了。”林晚澄伸了个懒腰。
“肚子还疼吗？”宋煊问她。
“这会儿还好。”林晚澄回答。
“经常性肚子疼的话，要找个医生看看，别不当回事儿。”宋煊说，“你吃太少了，身体差。”
林晚澄搞不懂这跟她吃得少有什么关系，哭笑不得，“那好，以后我吃多点。”
“我监督你按时吃饭，好了。”宋煊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司机已经在楼下准备接我了，我先走了。”
林晚澄点头，跟他拥吻，然后才道别。
她站在窗边往下看，没几分钟，宋煊就出现在了楼下的车前，这时候他也像是察觉到了感应般向林晚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冲她挥了挥手。
司机一脸迷惑，“少爷，您跟谁招手呢？我怎么没看见人？”
平时少见宋煊龇牙咧嘴笑得这么灿烂，今儿个怎么这么开心。
“没谁，开车吧。”宋煊整了整领带，看着站在窗边目送他上班的林晚澄，这画面让他有种婚后生活的既视感，所以他觉得很幸福。
可这种幸福感犹如肥皂泡沫，转瞬即逝，所以他倍感珍惜。
宋煊这次出差是要去国外，短则半个月，长则俩仨月，这要取决于项目进度是否顺利，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开会研究身边到底要带哪些亲信。
奶奶新安插进来的两个下手倒是可以带去，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可以有个照应。
晚上开会到十二点多，宋煊一直没吃饭，觉得有些饿，于是便自己开车去到隔壁街道的夜市买点吃的。
驱车前往一条小巷，一只野猫突然窜了过来，宋煊没办法调转车头，刹车不及，只听见一阵惨烈的叫声，他心里大叫不好，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刚刚车轮好像轧到了一个软软东西，想必是小猫的身体。
宋煊此刻内心十分煎熬，想下车查看又于心不忍，只好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打电话给了肖正南叫他过来查看。
等了半小时，肖正南赶到现场，看着被困在车内的宋煊手足无措的样子，先是哈哈大笑，当他视线转移到车底时，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你开车怎么不看着点？”肖正南摇了摇头，“罪过罪过。”
宋煊负罪感本身就很重，被他这么一说，更加愧疚，“刚刚它突然扑过来，没来得及刹车，唉。”
“我打电话找清洁工处理一下，你这个点干嘛自己开车？”肖正南问。
“想去买点吃的，司机下班了……”宋煊叹口气，打开手机，“得给街道流浪猫救助中心捐点钱，不然良心过不去。”
等待清洁工把一切处理好，宋煊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下来干嘛？”肖正南问。
“你来开车吧，我有心理阴影了。”宋煊摸了摸鼻子说。
肖正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坐上了驾驶座。
他听见宋煊轻声叹气，有些惆怅。
肖正南想了想安慰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没必要这么自责。”
宋煊语气沉了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撞死小猫，确实不怎么吉利。
肖正南提议说:“那能怎么办？你再有钱也没办法让它死而复生，跟你奶奶念佛赎罪吧。”
宋煊觉得他这主意其实不错。
跟奶奶一起礼佛，可以让他远离电子设备，静下心来，更理性地去思考问题，出差之前也能再跟奶奶见见面，唠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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