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异解舟棹歌止,一点而已
“叶家小姐叶俟清的一双手臂,可是你斩断的?”
避开人,洛霜满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问话。
江水不由得有些委屈,但落在洛霜满眼中被她瞧见的,似乎还是只有江水一如既往垂眸冷淡的神色。
不知怎么的,洛霜满有些心慌。
她觉得江水同自己疏远了不少,洛霜满又忙补充:“你若是惹了什么事也无妨的,寸霄,丹峰,只要不是泼天大祸都可以帮你一二的。”
初听此言,江水抬起眼,略微笑了笑:“你觉得是我惹事?”
洛霜满见她反问,有些犹豫地摇头:“我只是怕你真的惹了什么,若不是你惹事,自然是最好的。”
叶俟清,叶景行。
这两个名字其实早该风化而去。
何异解舟棹歌止?湿光昨宵月。
江水只说:“叶俟清欠了卿哉的,不只是一双手臂而已,我只是先替他还了一刀而已。”
以挚友的立场,最大地取了一点彩头。
“卿哉少侠也真出了事?”洛霜满闻言知道了霜迟的猜测果然不错,内心实在焦急:“叶俟清做了什么?”
霎时云,无端风。
江水的鬓发没有仔细梳理,被轻起的初秋之风吹拂地有些紊乱。
对于洛霜满的担忧,江水只道:“叶景行带着他女儿去寸霄门求医去了。”
医者仁心,纵然不知道叶俟清做了什么恶事害了卿哉,可如今也还是寸霄的医患。
何况他们求医行迹隐蔽,洛霜满本不该将叶俟清来寸霄门求医的事情说出来。
可如今显然江水已经猜出来了,纠结了片刻,洛霜满点点头:“是。”
“医治叶俟清的还是薛长老?”
江水漫不经心问。
不想洛霜满摇摇头:“薛长老她,她不知为何不愿医治叶俟清,原本薛长老与叶家也有一份旧缘在,可如今却不可能医治。”
“但断臂重生之类的也确实不是薛长老最拿手的,叶景行前辈也没有强求……”
说到这里洛霜满忧心忡忡,江水为了卿哉断了叶俟清的一双手,她们寸霄门却把这双手接了回去。
虽说寸霄门并不欠江水什么了,可洛霜满惦念着这一份私交,着实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江水倒也明白,她淡淡说:“医者仁心,我不怪你。”
活着也好,断不断臂的更不重要,卿哉如今大概好全了,他自己的仇,本该自己去报。
与她这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干系。
若是叶俟清不幸给他带来了诸如心结之类的东西,刚好亲手把这个心结斩断。
不过对于薛长老,江水有些说不上惊讶的怅惘。
旧缘,好一个旧缘。
所谓的旧缘,还不是自己一家满门的骨血之上。
父亲母亲与自己,就像被打捞的鱼一样,毫无遗漏地成了叶景行的一顿无关紧要的下饭菜。
叶景行必然是自责的,可那点自责改变不了任何事,他甚至敢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来恶心旁人。
江水说:“如今叶俟清可还在寸霄?”
洛霜满有些为难:“他们——”
“无妨。”
在洛霜满不知如何诉说的时候,江水体贴地打断了她,由己及人,江水不会强迫洛霜满去违背一个医者的本心。
而洛霜满也愧疚地顺势停了话语。
江水叹了口气:“叶家,叶景行与叶俟清二人只顾自身,不以他人为意,若你信我,便不要同他们走得太近。”
“叶景行前辈也?”
洛霜满吃了一惊。
往事何必一一重省,自皮骨血肉而下,血涸刀锈。
“霜满,不是所有年纪大的,都能够叫一声前辈。”江水轻声说:“不过平心而论,不是大奸大恶,只是一叶障目之痴人而已。”
还叫什么叶景行,改名叫做叶障目便是。
听出这话里必然藏着什么的洛霜满摇了摇头,只说:“我知道了,若你和卿哉真遇到了什么事,我和夫君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夫君?”
江水早知他们喜结连理,方才也祝福过,但真听见这个词还是愣一下。
而后反应过来,笑着到:“哦哦,沈眠星对你还好吧。”
洛霜满娇羞了一下,只说:“同以前一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是啊,拼着不顾生死在雪山之下割肉舍血救你,虽然莽撞,但是难掩真心。”
江水十分真挚地说:“你们一定能够百年好合。”
祝福的话谁都不会嫌弃,洛霜满这次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但她转过话头又问:“那你同卿哉呢?”
……
江水的笑意渐渐消失:“我同他,不过是挚交,不似你与沈眠星。”
洛霜满却不信。
江水也无奈。
她其实原本需要全心全意的爱,可如今,自己都舍不得给一点给旁人,又怎么够奢望卿哉呢?
自己与卿哉本便不合适。
只是一会他辗转反侧,一会自己不能无动于衷,这才纠纠缠缠,弄出这许多瓜葛来。
全都是不该的。
“他如今应当平安无恙,说不定你会在武林会上见到他。”
江水忍了忍,而后开口:“若他问起,只当做从未见过我,可好?”
洛霜满迟疑:“这……”
江水道:“总归是会有在武林会上打斗等的时候,届时他自然知晓。”
“只不过如今我,我不大想见他。”
洛霜满忽而噗嗤一笑,揶揄道:“还说你们没什么,这副小女儿姿态,可从没见过你有。”
江水正要解释什么,可张口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不是。”
见此洛霜满更加笑得花痴乱颤,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好——我替你遮掩过去,不过夫君问起来我可要实话实说的,他一直想着和你还有卿哉再比试一场。”
“沈眠星自然可以。”
江水也笑了。
洛霜满这才提起:“方才一直不知道如何说,你为何现在还带着面纱?”
提起这个,江水笑笑:“我也一直没同你说,从前见你们的时候是易容。”
洛霜满怕她下一句就是告罪,忙道:“无妨无妨!”
又说了一通,江水这才轻轻提起:“不过带着面纱是因为被人毁了容。”
什么!
洛霜满急急:“你怎么会!”
江水点了点头:“那是武功出了些岔子,被人瞧见,毁去了面容。”
洛霜满又忧又气:“你的仇家?”
江水直接将面纱揭开,洛霜满瞧见完好的半边时心有戚戚,想着怪不得要易容行走。
然而完整揭开之后,看着那狰狞的剑疮撕扯着白如玉腻的肌肤,洛霜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江水!”
下一瞬她就问:“你为何不医治一番?没有药材,你找我便是!”
江水想起洛霜满似乎还是寸霄门的,这才虚虚实实地联系到了一起,她是会医术的。
自然能瞧出她这剑疮,从未被处理治疗过。
江水开口:“无妨,我有方法的。”
其实内心不以为意,毁容便毁容了,有什么要紧的。
她自己都不在意。
但是仇不可以不报。
洛霜满更加着急:“是谁!”
江水瞧着她微微一笑,将食指抵在唇前。
不论洛霜满是同慕千遥交好还是交恶,江水都无意把她牵扯进来。
除了独来独往不愿多生波折之外,大约还有那么一点,怜惜她新嫁妇不易的感情。
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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