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全能之人
最初崔清芜对叶家的事情也并不十分情真。可是五年前,却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崔清芜在北漠草原之上,被碧灵宫宫主绝代风姿吸引,并且从此痴迷,为之沉醉。
那个男人是毒药,崔清芜已经是身中剧毒。
第二件事,是五年前自负如她,为叶家出谋划策,诸般算计,最后却被王珠羞辱,彻彻底底的输给了王珠。
她得不到碧灵宫宫主,她此生竟然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从此,便成为了魔障。
内心痛楚不能排解,崔清芜甚至只能靠自残来发泄内心之中的痛楚。
她恼恨,为何自己已经是如此的痛楚了,可为何却不能得到半点眷顾。
她更恨,为何自己想方设法,还是杀了不王珠。
从跟碧若雪勾结,到买通梅妃,挑拨轩辕无尘,将王珠作为人猎目标,其中种种,都是为了让王珠去死。
甚至李如拂跟前,她也是千般算计,万般挑拨。
这位中辰太后,如今也是对王珠深恶痛绝了吧。
可是,纵然是深恶痛绝了,王珠还是一步步的靠近了端木紫麟。
怎么组织,都是无法阻止这两个人在一起。
如今端木紫麟当众许婚,甚至要赢取王珠,这也是让崔清芜内心一阵子的绝望。
仿佛自己苦苦纠缠,却也是再无机会了。
原以为,那个男人冷待了王珠五年,纵然曾经有几分心思,也是淡了。
可是如今,他却要娶王珠?
王珠算什么东西?自己哪点比不上。
崔清芜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若得不到,就要彻底毁掉。
故而如今她已经彻底沦陷,已经不将自己当做崔家的女儿,早已经在叶家的腐朽漩涡之中越陷越深。
这五年,叶家早被碧灵宫宫主打压得不成样子。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崔清芜颤抖着,她的手提着笔,却忽而再也都写不下去了。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面前宣纸上面。
那血墨写的字,被泪水晕染开了,化作了一团团的。
崔清芜只写了端木两字,竟然是再也都写不下去。
端木紫麟要娶王珠了!
他要名正言顺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呀。
崔清芜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一缕狠色,伸手一拂,将面前的笔墨纸砚纷纷摔倒在地。
她才不甘心,若她不能得到,别人也是休想快活。
此生此世,这一对儿男女,可都是别想安生。
木棉早吓得呆住了,崔清芜让她退下,不必侍候。
而木棉也是避之不及了。
崔清芜如今手伤了,只有那么一只手能动了。
她吃力的打开了箱盖子,将里面一件件衣衫丢出去,最后摸索到了压在了箱底那件艳红若血的衣衫。
那日,她见碧灵宫宫主对那北漠献舞的红衣舞姬似有异样,打听之下,更知晓端木紫麟总爱描绘红衣衫的女郎。
故而她舍弃了自己的喜好,整日一身艳红的衣衫,让自己花枝招展,恣意招摇。
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其实她根本不喜欢红色的衣衫,只觉得红色的衫儿,实在是太过于艳俗了。
可是人家啊,对自己却是视若无睹。
自己一番心思,全心全意,捧了心送过去,却被那个男人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崔清芜将这套衣衫铺到了几上,手掌轻轻的抚摸。
仿佛昔日爱慕的、羞怯的、期待的心思,都是一下子流过了心房。
可是这有什么用?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崔清芜不觉恶狠狠的想着。她这样子尊贵的女郎,这样子爱慕的心思,却是被狠狠的羞辱,最后一点用都没有。端木紫麟并没有一点儿爱惜,反而弃如敝履,十分厌憎。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真的非常、非常的爱这个男人,却遭受到了这样子的羞辱。
她崔清芜善于谋算,虚伪狡诈。
可王珠,也不过是个心性狠毒的女人罢了。
崔清芜泪水一颗颗的滴落下来,落在了衣衫之上,仿佛那一片的嫣红,却也是更深了几分了。
她蓦然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金剪,将这衣衫一条条的剪碎。
崔清芜一只手按住了几面,那手原本受伤了,如今因为用力太过,本来接好的断骨也是生生裂开,并且鲜血直流。
这样子钻心的痛楚,让崔清芜红唇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痛楚之间,崔清芜居然又有一股子莫名的快意。
那衣衫染上了崔清芜的鲜血,崔清芜却无停手之意。
那衣衫让崔清芜剪成了碎块儿,直到再也都补不回来了。
崔清芜面颊贴在了几面,轻轻的说道:“宫主,宫主,我确实非常非常的爱你,只不过——”
只不过她虽然很爱,对方却也是不想要。
只因为崔清芜已经彻底死心,她一颗心已如死灰,再也无法挽留。
“我呀,是不会让你跟那个贱人好过的。”
崔清芜轻轻柔柔的说道。
然而想到了那个男人绝世的风姿,神秘的气质,崔清芜还是不自觉身子阵阵发热。
“对于你,我总还是狠不下这个心,可是那个贱人,王珠那个贱人!便是你恨我,便是将我挫骨扬灰,你想她一次,便恨我一次,也是很好。”
崔清芜嘤咛了一声,面颊之上妖异之色却也是不觉更浓了。
夜色渐深,端木紫麟踏回王珠所在来的小院儿。
他感受到了温润的灯光,轻轻撒在了院子里面,忽而内心不觉浮起了一阵子的温馨之意。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一个人,等候着他,等他一起吃饭。
自然是有许多人,愿意靠近他、亲近他,讨好着,十分乐意与他分享这美酒佳肴。
可那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轻轻的嗅着那股子食物的香味,忽而觉得有了胃口。
这么多年以来,食物对于端木紫麟而言,却也不过是一桩能维持生命的东西。
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什么粗粝之物。
端木紫麟动口尝起来,纵然不至于觉得索然无味,却也是并无什么差别。
他打开了门扇,却也是瞧见了支撑下颚,正自打着瞌睡的王珠。
灯火微润,月色如辉,月光落在了王珠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的恬静之色。
端木紫麟隐隐有些自责,他自己纵然是日理万机,却不可忘却,王珠自打来到了中辰,也是经历了若干事情。
然而这个女子,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声累,对于那些所经历的种种危险,自也是绝口不提。
哎,这个女孩子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默默隐忍的样儿。
他没有去吵醒王珠,而是温柔的将王珠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一边软榻之上。
随即,端木紫麟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王珠身上。
端木紫麟慢慢的走到了灶台之上,浇面的牛肉用香料炖煮,已经是酥软熟透了。
一股子浓浓的牛肉香传过来,引人食欲。
另外一边,骨头熬成的汤头,却也是汤汁浓郁。
王珠从睡梦之中醒来,她瞧着如梦幻一般的月色,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片喜乐安宁。
这样子的滋味,竟然是意料之外的美好了。
她揉揉太阳穴,抬起头来时候,可是瞧见了端木紫麟煮面的身上。
一举一动,手法竟然是颇为娴熟,甚至是火候都是掌控得完美无缺。
王珠阵阵的无语,这个男人,可是当真是有什么事儿,是他当真不会的?
真是让人只觉得十分难忍啊。
两碗牛肉面,却也是已经煮好了。
端木紫麟端到了几上,温和说道:“小九既然是醒了,那就一起来吃面吧。”
他是个十分好洁的人,特意准备了玉筷,也给王珠准备了一双。
王珠挑了一筷子面条,细嚼慢咽,顿时呆住了。
她自认自己做面,还是做得不差的。
可是如此近乎完美的口感,她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若是自己来做这碗面条,那也是一定相形见绌。
下次,若她给端木紫麟下厨做东西吃,她也是应当需要些许勇气的。
端木紫麟吃东西的样儿,却也是说不出的虔诚。
他慢慢的吃了一口,再吃一口。
虽然不快,却也是细嚼慢咽,最后连汤汁都是没有剩下。
王珠吃完这碗毕生难忘的牛肉面,终于不觉放下了筷子,感慨不已。
她眼底流转了几许促狭:“既然摄政王什么都会,以后生孩子让你生好不好?我怕疼。”
端木紫麟抬头:“我想过,要跟小九有很多孩子。”
他斟酌词语:“不过你若怕疼,我可以一个都不要。”
如此正正经经,却又情深意重的回答,反而是让王珠不好搭话。
难道要她现在就搭话,说她其实也很想,跟端木紫麟在一起生儿育女。
她怎么说得出口?
可若是不说,却又恐端木紫麟当真了去。
有时候,她都不知晓端木紫麟说的话儿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端木紫麟这样子的回答,却也是既笨拙,又狡诈。
王珠垂下了头,静静的说道:“若是,若是能跟王爷一道生儿育女,那可并不觉得疼,而是,很欢喜的。”
端木紫麟看着王珠,心里顿时也是觉得甜甜的。
王珠这般情意,他一心沉迷,只觉得那心魂欲醉。
然而那甜蜜之中,却也是有几分凄然。
他感情之上,直到遇到王珠之前,却也是谁都不想相信的。
王珠无论如何的手腕狠辣,可是在这位大夏的九公主的心中,亲情始终也是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说到感情,王珠总是比他懂一些的。
“小九,想来你十分好奇,我这个碧灵宫宫主,为何又成为端木紫麟。五年之前,这位傻子一般的摄政王被人所暗算,最后却也是身中剧毒,就此陨身而亡。我好心好意,取而代之,接下这中辰江山——”
王珠抬起头,有些惊喜:“真的?”
她心中念头飞快转动,若是如此,那么自己眼前这个端木紫麟可是对李如拂没什么情分。
这可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端木紫麟最初虽并不明白王珠欢喜之处,纵然知晓王珠绝不会介意自己的取而代之,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这样子开心。不过端木紫麟也是个聪明人,眼见王珠眼底流转出的光晕神采,顿时也是了然。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
王珠,王珠,她怎么会以为从前的自己会喜欢上别的人。
唉,是否应当告知,自己就是阿修?
他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戳了王珠雪白的额头一下,却不觉若有所思。
王珠却也是迟疑,终于开口:“其实,我也是有一桩事情,想说和王爷知晓。曾经,我是喜欢过一个人的——”
端木紫麟浅浅含笑:“是那位谢家的小侯爷?”
他风姿清雅,心中却也是顿时掠过了一缕杀机。
如今王珠自然是将谢玄朗弃如敝履,不过若是仍然是有几分伤痛和牵挂,端木紫麟也是恨不得让谢玄朗去死。
王珠不知晓端木紫麟这一瞬间,转过了若干念头,甚至升起了森森杀意。
她顿时摇头:“怎么会是谢玄朗,那不过是年少时候,一时被容貌所迷惑的糊涂而已。”
端木紫麟手指轻轻拂过了淡而无色的唇瓣,不觉低低含笑:“那小九瞧我,可是比谢玄朗姿色好得多?”
王珠险些生生咬了自己的舌头。
谢玄朗,又怎么配跟端木紫麟相比?那可是云泥之别。
那样子的清华高贵,那般的绝世风姿,却也是别的人绝不能有的风姿盈盈。
王珠知晓,自己早就被这个男人蛊惑,万劫不复了。
“王珠自然是生得十分好看。”
端木紫麟摘下了面具,又露出了那张微微苍白却俊美之极的面容。
他捏着王珠的手,让王珠的手挨着自己的脸颊,沙哑甜蜜的嗓音好似蛊惑似的说道:“小九若是喜欢,那就好生瞧一瞧。”
他就是刻意东拉西扯,不乐意听王珠这样子说话儿。
曾经喜欢?那也是喜欢。
不错,谢玄朗这样子的人,确实也是配不上大夏的九公主。
王珠真动过心的是谁?是那个心肠狠辣,却生了一张漂亮脸蛋的夏侯夕?
端木紫麟不得不承认,夏侯夕脸也长得不错,十分俊秀出挑。
甚至跟自己比起来,也不过是稍逊半分。
那也是个,十分出挑的美男子。
“是,是我曾经结识的,兖州晏家的小侯爷。这些年来,我心里面一直都是有他。一直以为,便是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不过许多事情,也是永远不会如自己所想的。王爷,我此生此世,定然不会负了你,便是绝不会三心二意。便是阿修回来,我也是不会跟着他离去。只不过,我会在心里面留下这份回忆。王爷,你可是会觉得不公平?”
王珠说到了这儿,不觉微微迟疑。
她以为自己会全心全意爱一个人。
可是一个人却也是永远没法子约束自己的心。
若是寻常夫妻,便算内心有一份回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端木紫麟脾气古怪,他所索取的感情,是全心全意,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这样子的要求,别人纵然不会懂,王珠却也是很明白。
故而王珠却禁不住要坦然。
心中却也是不无失落。
端木紫麟一双眸子略过了一样的光彩。
他拉过了王珠,将王珠搂入在自己怀中。
端木紫麟手臂慢慢的用力,直让王珠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头挨着王珠的肩膀,泪水却也是无声无息的轻轻滑落脸颊,心中充满了悸动、欣喜。
端木紫麟嗓音却充满了通透、大方之意。
“小九,本王不会觉得这样子不好,反而觉得你重情重义。是那个晏小侯爷不好,当初不应该离开你。如今,就让我好生照顾你,宠爱你。”
端木紫麟一颗心砰砰的跳,从前王珠喜欢晏修,如今又喜欢上了自己。
可见无论自己如何容貌改变,是什么样子身份,以什么样子场景和王珠相遇。
都是会不能克制的爱上对方。
王珠倒是不觉惊讶起来。
她还以为,端木紫麟是会十分介意,甚至因此吃醋的。
瞧来自己还是瞧低了这个男人,端木紫麟还是有几分度量。
王珠不觉轻轻说道:“我还以为,以为,摄政王会生气的,是我想错你了。”
端木紫麟大言不惭:“这是自然,本王这份度量,却也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话儿说出口,端木紫麟也绝不好意思此刻挑明白,自己便是当初的晏修。
哎,也是不知道王珠知晓了,可是会生气?
“小九,我还有许多秘密,如今慢慢的告诉你。”
端木紫麟如此说道,反正还有许多事情,要慢慢坦白,晏修之事也不急一时——
端木紫麟是个狡诈多智,他善于算计,除非对着王珠,端木紫麟对谁也是没一句实在的话。
夜黑露深,一道纤弱的身影,却也是悄然无声息离开了摄政王府邸。
上了马车,这道身影穿过小半个明都。
明玉坊,布置得十分精致,却是崔家名下的置产。
此处却也是个十分雅致的所在,若非出身高贵,却也是绝不能踏足此处。
马车之上所下来的女郎,虽然戴着面纱,却也是体态婀娜,流转了几许高贵之意。
加之有崔家的奴仆引路,故而一路之上却也是无人阻扰。
茶室之中,却早有一名清雅女郎在此等候。
崔清芜一身素色衣衫,那一抹雪色是动人心魄的清艳。
纵然她一只手有些伤损,动作不免有些迟疑。
可崔清芜透过了巧妙的动作,掩盖了这一缕残缺,奉茶的姿态却仍是宛如积雪空音,竟仍然是极为优雅动人。
而那戴着面纱的女子盈盈而来,她轻轻的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那一张俏丽无比的容颜。
赫然正是曾经摄政王府的琴女操琴姑娘。
端木紫麟身边向来也没有什么什么姬妾,唯独一个琴女,总是爱弹奏几音,缭绕动人。
正因为如此,别人也对这位留在端木紫麟身边的女人十分留意,传来传去,竟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崔清芜一双眸子光彩涟涟,轻轻的闪动,却也是顿时不觉若有所思。
操琴姿容并不如何的美丽,说到能打动端木紫麟,自然是决计不能的。
她之所以能有如此殊荣,常伴在那绝色的男子身边,其中原因,却也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此女姿容,和曾经的李如拂有那三分的神似。
正因为如此,方才能登堂入室,成为端木紫麟身边一个唯一。
崔清芜这般想着,唇角却也是顿时冉冉绽放一缕笑容。
从头到尾,崔清芜便是从来没有将这位操琴姑娘当做真正的敌手。
不过是个代替品,李如拂的代替品!
更何况伴随操琴年纪渐长,并且身份有别,她身上那股好似李如拂的韵味却也是悄然消失。
难怪会彻底失宠。
淡淡的灯火之下,操琴面颊之上,却也好似有那么一缕淡淡的憔悴之色。
她瞧着崔清芜,崔家女郎,素来便是有大方得体的名声。
操琴的印象之中,崔清芜一向也是温文尔雅的。
可是不知为何,每次瞧见了崔清芜,操琴内心之中却也是浮起了一缕惧意。
“这茶滋味正好,还请操琴姑娘品尝。”
崔清芜这般说着,顿时也是奉送上了那一盏清茶。
操琴赶紧说道:“崔小姐有伤在身,还劳你亲自奉茶,我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好生过意不去。”
她这样子说话儿,好似激起了崔清芜那一缕说不尽的屈辱。
虽是无意,却让崔清芜恨极了。
崔清芜漆黑的睫毛之上,如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却也是不觉轻柔的说道:“大夫瞧过了,说我骨头便算是接好了,可是也是绝不会如从前那般灵活。以后,这一双手纵然能弹奏旁人听来十分美妙的琴音,却也是会有那一缕瑕疵。至少,摄政王听来,便是会听出其中的不完美。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弹琴了。”
崔清芜这样子说,却也是让操琴微微有些尴尬。
她既然都是这样子说了,又让自个儿如何的接话?
崔清芜却不肯干休:“这却让我顿时想起了当年我与操琴姑娘斗琴之事。哎,我那时候年纪尚轻,琴艺也是逊色操琴姑娘一筹,所以操琴姑娘一曲音律惹得摄政王的注意。而我,却也是丝毫未被摄政王所留意。如今,我手骨折断,琴声自然是更加不如操琴姑娘了。”
她言语清润温和,更是对操琴称赞有加。
只是操琴听了,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的尴尬之意。
她自然是知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情。
别人都说是自己的琴声打动了端木紫麟,可是实则,却是那几分神似李如拂的风韵,让端木紫麟刮目相看。
当年的事情,在李如拂的安排之下,倒有些自己踏着崔清芜做筏子的嫌疑。
崔清芜微微有些恍惚,举止也是微微一僵。
遥想当年,李如拂最初挑中的替身是自己,只不过她是崔家女儿,李如拂是断然不敢相强。
故而又安排自己,给操琴做筏子。
崔清芜当时不好拒绝,也自然瞧出了李如拂的心思。
既然平白给人做筏子,崔清芜自然也心中不快。她虽不好推拒,弹奏时候不过略略动动手指头,虚应个景罢了。
其实,并未十分上心。
彼时她根本不爱端木紫麟,就算端木紫麟权倾天下又如何,却不是崔清芜心中的良人。
至少,不能全心全意的相待自己。
正因为如此,崔清芜不乐意留在明都,四处游历。
她暗中和叶家羁绊更深,之后更在北漠草原之上窥见了端木紫麟另外的一面。
那等绝世风华,杀伐果决!
自己所爱慕的男儿,似乎就应该是如斯模样的。
操琴提及当年斗琴,更让崔清芜一时心绪起伏,不觉回忆起了当年之事。
耳边,却也是听到操琴有些迟疑说道:“你给我那书信,究竟是何意思?”
崔清芜不觉轻轻一品茶水,姿态嫣然。
“怎么,我那书信写的还不够明白。操琴你这个肚子,不是已经有了?瞧你这面向,却也是个有福气的,好生养的。多少女子生不出,可是有的人,无名无分,可是却也是能有身孕,这是寻常女子绝没有的福气啊。”
操琴身子,却也是顿时不觉瑟瑟发抖。
她原本心中,还存了几许侥幸。
想不到崔清芜果真是心知肚明。
崔清芜轻品茶水:“这自然是一桩喜事,唯独有一桩疑惑事。那便是,你肚子里孩子究竟是谁的?”
操琴身躯轻轻颤抖,手中捏着的那杯茶,却也是不觉洒出了几滴茶水。
她几滴泪水缓缓的垂落,轻轻的滴落在了几面之上。
这样子的话,操琴自然是答不上来。
这自然绝不是因为操琴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晓,而是因为操琴实在是说不出口。
崔清芜嗤笑:“倒也难为你了,一个曾经娶过了妻子,且有儿女,并且不肯明面承认你的男人,又如何能堂堂正正的说出口。”
她再叹了口气:“更何况,你是摄政王的人。”
操琴不觉垂泪,十分委屈:“唉,摄政王只是听我弹琴,有时候跟我坐一坐。他从来不跟我说话,我也不敢开口。除此之外,衣食住行,倒也并未十分亏待。可是,可是他却也是从来都是没有碰过我的呀?”
说到了这儿,操琴却也是顿时不由得有些委屈了。
她也是个女人,难道不会寂寞?
崔清芜再品了口茶水:“这又如何?不错,摄政王的心里,是从来没有你。他有时候瞧瞧你,是因为你那曾经和太后有几分相似的风韵。他为了自己的痴情,所以从来不碰你。可你也必定要爱他,需要对他求而不得,才能成全这么一段痴情的佳话。这男人,不就是这样子。他可以不碰你,你却不能不要他。你是摄政王的东西,是侍候过她,这一双纤纤素手是为摄政王弹过琴的。就算是做王府一件摆设,那也是要好好的摆着在王府。宁可碎了,也不能给人偷了去。”
操琴面色苍白,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崔清芜眼见茶冷了,不觉再添了热水。
“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能是摄政王的。”
操琴一抬头,面色惊骇欲绝。
她惊慌失措,随意一拂,顿时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崔清芜一双眸子,却也是眨也不眨的看着操琴。
她的眼底,顿时流转了缕缕幽火。
摄政王不是跟那个大夏的九公主十分,甜蜜?
她可瞧不惯!
王珠很幸福?自己可是一点儿都瞧不顺眼。
“唉,你准备肚子大了藏不住了,那可怎么办。大夏九公主,手腕可谓是厉害得紧。你以为,这位九公主是会如何如何处置你这等污点?唉,你肚子里怀了一个孩子。九公主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是不会让这桩事情给传出去。别人会说,九公主真可怜啊,怎么还没进门妾都怀孕了?”
崔清芜唇角含着轻轻的笑:“你也知晓,摄政王就是那等痴情的人,只要自己的女人欢喜,别的女人都不是东西。”
操琴一颗颗的泪水滚落,面颊却也是不尽苍白。
这些念头,操琴脑海之中未尝没有浮起过。
正因为如此,她实在是惶恐不安。
故而那日,自己方才跑去了李如拂跟前,只盼望这位曾经扶持自己的李太后能帮帮自己。
而李如拂却将她视如弃子,那日亲眼瞧见,竟然不见有那丝毫情意。
而崔清芜更好似猜出了操琴的心思:“故而,你若是跑到了那位太后娘娘的跟前,你以为她会待你如何。太后娘娘,虽素来有纯善的名声,可是却实在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不过,若你怀了摄政王的孩子,她正和九公主斗着,那可就有用了一些。无论如何,太后也是会帮衬你的。”
操琴瞧着崔清芜,眸光软弱。
却知晓,崔清芜是已然说服自己。
操琴唇瓣儿轻轻颤抖,却也是说道:“我若,若说这个孩子是摄政王的,那又该如何?”
崔清芜一笑,一品茶水:“太后也许会为你周旋吧,毕竟她也是瞧不惯九公主。接下来,接下来你就该将你肚子里的那个孽种给弄掉。”
她抬头,瞧见操琴不可置信的样儿,崔清芜反而皱眉,好似十分困惑:“难道你想那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证明不过是个下贱孽种?须知冒认那皇族血脉,那是会,将犯人凌迟碎剐,暴晒三日。除非这娃儿,化作了一团血肉,谁还能验证得出来。”
操琴魔怔了一般,竟也是说不出话来,一张面颊,更宛如白纸一般,端是异样的苍白。
崔清芜目光灼灼:“这都是摄政王和九公主容不得你,你腹中孽种若是没有了,若要见怪,便不如去见怪这位大夏的九公主。不如,就将这孩子没了之事栽赃在九公主身上。也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恶气。”
眼见操琴软泥一般瘫软在地,崔清芜嗓音却也是越发叹息悠远了:“这都是你的命。”
崔清芜冷漠的想,操琴这样子的女人,身如蒲草,出身卑贱。
也就是如此,合该别人欺辱,合该被人利用。
一生一世,都应该是别人的棋子。
崔清芜不觉冷冷轻笑,她也算是吃过了王珠的苦头。
端木紫麟深不可测,她更有些畏惧。
哎,她也学聪明了,便是用些别的人,一番利用,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许多事儿,她会安排得巧妙一些,再巧妙一些,不让自己露出些许痕迹。
她阴柔如水,却也是会躲在暗处,恶心恶心王珠。
一计不成,再行一计。
王珠和端木紫麟情比金坚又如何?这再如何深沉的情分,也是抵不过日日夜夜的消磨。
滴水,可以穿石。
她要王珠和端木紫麟反目成仇!
两情交恶!
相互撕咬!
如此一来,方才不负自己内心之中的憎恶之意。
崔清芜看着眼前操琴,而这只是自己第一部。
她可是还有好多好多的算计,藏在肚子里,放在了心尖上,准备对着王珠用处来的。
崔清芜盘算,再过几日,便是宫中的玉兰节。
此乃中辰风俗,各地贵女都是会齐聚宫中,一展才艺。
遥想当初,操琴一鸣惊人,那也是李如拂特意在玉兰节之上的安排。
如今这一次操琴入宫,这也是一桩绝好的机会。
哎,这些中辰的贵女,如今一边瞧不上王珠,一边还是羡慕她的好运气了吧。王珠名声虽然是不好听了些,可是被人羡慕是最让人愉悦之物。
可是纵然是如此,当这些贵女,知晓端木紫麟房中琴婢早就腹中有孕生下孩子,那摄政王所谓的痴情爱妻更不过是个笑话。
端木紫麟是个笑话,王珠自然同样是个笑话。
他们两个人的姻缘,绝不会是什么令人惊叹的宠爱神话,而是那一潭污秽名声的臭水。
端木紫麟再宠王珠,若是没有外人惊叹,这兴致也是会少了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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