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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吱姐,全名——任吱吱,是个纯爷们。只因为高中时期酷爱语文和英语,讲话中又带着一丝江南的温吞,性格细腻、体贴,所以才在那男生比例为多的理科快班中得“吱姐”这一绰号。

  闻尔在高中时是个外貌上的“假小子”。他们的女化学老师极为严厉,一头酷帅的平头发型给她增添了无限的霸气。所以青春时期的闻尔一方面为了博得化学老师在外形上的青睐,一方面也为了学业上的方便,剪了整整三年的倒剃短发。

  高中三年的青葱光阴,闻尔内心是极为怀念和感慨的,但人生路上的走走停停,却也没有留下几个深交常往的好友。或许,这就是长大吧,只有逝去,才会前进。在24岁,闻尔似乎也颇能体会到孔子“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叹息了。

  “吱姐,干嘛呢?我回来啦!什么时候约起呀?”

  每次回家,闻尔都会约吱姐相聚。好友会面,坐在一起畅想未来,回看过往,顺道唏嘘几声,人生也就如此了。

  “明天可以,三十号我要回奶奶家过年,所以不在县城。”

  “那就说定了哦,明天下午老地方,不见不散。”

  闻尔挂了微信语音聊天,仰躺在被子面上发了一会儿呆,只听到——

  “尔尔,别玩手机,早点洗澡睡觉了!”闻妈的声音从楼下锅碗瓢盆的洗涮声中飘了出来。

  “哎,知道了!”闻尔腾地坐了起来,看着前方好久未打开的电视机又愣了一会儿,心中忽然升起的万般感慨又似乎落了下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闻尔摇了摇头,心中一边想着明天该买哪种花去看杜斐,一边脱下羽绒外套,走向浴室。

  过年的热闹在大年三十的前五、六天就已经蔓延开了。你听,晚上的十点,已经有人家在天空中放着闪亮的烟花,轰响声忽远忽近地传来,光影的明灭倒映在闻尔滴落在枕头上的眼泪中。

  杜斐,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好吗?我很想你……

  “尔尔,把那条红围巾围上,帽子也戴上,手套别忘了啊!”

  一大早,闻妈关切的声音就从厨房传来。她似乎永远都忙歇不下来,或许因为早期是个厨师,厨房就是独属于她的秘密花园。

  “戴上了,老妈,那我走了,中饭不回来吃啦!”

  闻尔揪了揪右边手套上的那只小兔头,心里油然冒出一丝甜蜜。虽然已经长大,但她很享受在父母这里永远能做个孩子。

  等闻尔推门走进温暖的咖啡厅时,临窗而坐的吱姐早已经点好了水果沙拉和一壶蜂蜜柚子茶坐在那里了。

  “喝什么,吃什么,自己再点点。”

  吱姐知道闻尔嗜甜,每次都要单点一些甜品过足了瘾才好。

  “你好,再来一杯热巧克力和一块栗子蛋糕,谢谢!”

  闻尔合上了菜单后,一股脑地将自己身上的冬天全套装备卸了下来,羽绒大衣也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吱姐,我发现咖啡吧的服务员小姐姐都很漂亮哎!”闻尔的语气也跟着身体轻松愉悦了起来。

  “闻子,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看美女。”吱姐每次都对闻尔的话点感到无语又无奈。

  “哎呀,美好的事物嘛,总要有人欣赏,有人赞赏喽!”

  说着,闻尔端起吱姐为自己倒好的蜂蜜柚子茶嘬了一口,这神色像极了闻爸喝白酒时的样子。

  对面的任吱吱看到闻尔这轻松、逗趣的姿态,心中觉得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生活照样可以美好地走下去。

  “这次回来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任吱吱又往两个人的杯子里倒进了热腾腾的茶,顺便把刚端上来的栗子蛋糕往闻尔那边推了推。

  “大概12号吧。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历来提早上班个三四天,没办法的事。你呢?”

  说毕,闻尔吃进了一大口蛋糕,又喝了几口热巧,浑身的满足感此刻达到了极点。

  “我就正常15号开学。”

  大概停顿了几秒,任吱吱看了一眼闻尔,又继续说道:

  “对了,任悦明天也从香港回来了,说是今年回家过年。”

  “哦——是嘛——这挺好的。”

  闻尔端起茶的手又轻轻地放下了,左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似乎是被烫到了。

  其实,任悦是任吱吱的表哥。严格来说,他们是同年出生,只是任悦比任吱吱大2个月而已。

  闻尔和任吱吱、杜斐则是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的六年同窗死党。说来也巧,闻尔和任悦做过三年小学同班同学,之后无所交集,直到高二时被同时分到了理科快班。至于后面的种种,都被闻尔有意地留在了青春的回忆里,贴上了封存的标签,再也不想去窥探。

  “现在也快中午了,我们吃个饭,去买花吧。”闻尔把最后一点热巧喝了个干净。

  闻尔和任吱吱大概坐了半个小时的滴滴车才来到县城边上的这座山脚下,杜斐的墓在这里。

  “吱姐,你说,斐爷会觉得孤独吗?”

  闻尔把手中的白玫瑰轻轻放在了杜斐的墓前,低头对任吱吱轻声说道。

  杜斐是在高三那年走的,真的,再熬两个月就高考了,为什么就没有再坚持一下呢!

  每每想到这里,闻尔的心里就咕噜咕噜地往外冒酸水,辛酸到直逼人泪腺,眼角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

  “闻子,这个冬天要是下雪了,我们再来看斐斐吧。”任吱吱蹲下身,用手轻柔地把杜斐墓前的杂草掸去。

  冬天草木枯黄,没有什么生气,就如墓前那些零星散乱着的糖果纸皮一般萧条。按照这里的习俗,没有什么人会在大过年的来扫墓,可见,这些瓜果糖饼是清明节时杜斐的家人留下的。

  “吱姐,你知道吗,斐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天才,她是唯一一个。”

  闻尔蹲坐在墓前的石板上,把头静静地靠在膝盖上,轻声感慨道。

  任吱吱的目光穿过那四季常青的松树似乎又看到了那懵懂走过的花雨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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