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08年12月19日，星期五，教学楼二楼，八（1）班教室。

　　正值课间，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冬日里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射进来，调皮地在课桌上嬉戏、跳跃、追逐，如一群透明轻盈的精灵在不经意间就躲进了你的心房，送上丝丝暖意。

　　闻尔正坐在位子上解一道数学题，下笔处忽然看到本子上留下了阳光走过的脚印，黄黄的，暖暖的。于是，她抬起头，迎着光，轻轻把手中的笔放下，张开手掌，让指尖、指缝全沐浴在明亮的光束中。

　　“尔尔，你在干嘛？”叶子走过来，从背后拍了一下闻尔的肩膀。

　　“手太冷了，写不动字，放到阳光里烤烤。”闻尔的语气调皮而轻快。

　　“你以为在烤火呢！”叶子有时候觉得闻尔在某些方面傻得可爱。

　　“尔尔，下星期圣诞节你准备送什么礼物？还有，你都要送给哪些人呀？”叶子一脸八卦的表情期待地看着闻尔。

　　“送你，送你，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们宇宙无敌美丽的小叶子！”

　　“就知道尔尔最疼人！”说着，叶子用她那双冰凉的手对着闻尔的小圆脸一顿揉搓蹂躏。

　　“小叶子！你辣手摧花呢！冰死我了！”

　　闻尔立马用自己的手捂着脸，试图赶走上面残留的冷意。

　　今年的圣诞节，闻尔早就已经想好了买贺卡送给哪些人，里面包括杜斐、叶子、两个倩倩、任吱吱、两个同桌。

　　在上初中以前，闻尔从来都没过过圣诞节，关于圣诞老爷爷的故事还是从童话书里看来的。但这几年，学校里面突然风靡起一阵“圣诞”热潮。大概在12月25日的前一周，班级里就会各种讨论送礼物的事情，一张应景的贺卡是最基本的打算，当然，有心人还会亲手制作以明心意。关系更亲近一点的朋友，还会到学校周边的饰品店给他们精心挑选一些小玩意儿，比如水晶球、八音盒、毛绒公仔、漂亮的小发夹等都是热门的选择。

　　初一的时候，闻尔第一次全面接触这种洋节日，只能抱着观望和“学习”的态度，送起礼物来也是羞羞答答的。这一次的圣诞节，她狠下了一番功夫，买的贺卡都是可悬挂的多层样式。

　　圣诞节的前一页，412寝室的四个女生穿梭于各个宿舍之间，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互送“平安果”。最普通的“平安果”就是没有任何包装的苹果，学校超市卖1元钱一个；要是苹果表面印着“平安”“圣诞快乐”等祝福语，外面裹着一层闪闪发亮的彩色纸，则要3元钱；最高级的当属蛇果，表皮红艳非常，一个要卖5元钱，只有少数的阔气学生会去买。

　　闻尔和叶子她们是上周末就从家里带了一大袋的苹果，所以只要到超市里买包装纸和绑带就可以了。

　　“小叶子，你今晚收到几个了？”

　　“目前是六个，我待会儿还要去五楼给我同桌和班里其他女生送呢！所以，我估计还会收到四五个。”

　　学生时代的小女生们在“送东西”这件事情上是有很多门道的。比如，你送我，我也送你；你不送我，我当然也不送你；要是这次我送你，你却没送我，那就没有下次了。有来有往，有送有回，这才是和平的交友和送礼方式。

　　叶子的桌上此时已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彩色纸铺满，只见她熟练地拿起塑料袋里的一个苹果，三下五除二就裹上了彩纸，最后抽出一根同色系的绑带，做成蝴蝶结，一个“平安果”就完成了。

　　拎着五六个苹果，路过厕所间门口，叶子对着里面喊道：

　　“尔尔，我先去送了，你洗好澡也上五楼来。”

　　“哦！你先去，我马上追上来。”

　　闻尔穿着棉毛裤、棉毛衫哆哆嗦嗦地走到床边，快速套上羽绒服和袜子，打来的这点热水根本不能支撑她洗完冬天里的一个澡，所以她常常和其他人一样，攒着一星期的肮脏回家去舒舒服服地洗个大澡。平日里就抹一抹身子，洗一洗脚，换一下贴身衣物算是洗漱完毕了。

　　杜斐怎么还没回来？

　　闻尔想着这个点管班级钥匙的杜斐也该到宿舍楼下了。她见这时候寝室刚好没人，就偷偷地从包里拿出一张贺卡、一枚平安果以及一盒名侦探柯南的明信片放在了杜斐的抽屉里。做完后，她就拎起包里的其他苹果蹦跶着往楼上去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五个女生都还未入睡，她们纷纷从床上爬坐起来，拿起放在枕边的平安果，拆掉包装，有说有笑地吃着。

　　“斐斐，我到你床上来一下。”

　　说着，闻尔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顺着铁梯子爬到了杜斐的床上。

　　“尔尔，你又去跟斐斐说什么悄悄话呢？”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吃你的苹果去。”闻尔嗔了叶子一句，也就不管她。

　　只见闻尔趴在杜斐被子上，凑到她耳边问：

　　“斐斐，你吃的这个苹果是我们当中哪个送的？”

　　“抽屉里拿的。”

　　杜斐咬完最后一口，手法极为干脆利落地把苹果核扔到了床下的地板上。

　　“你看到了，对吗？”闻尔听到杜斐的回答，内心一阵窃喜，她知道杜斐肯定已经看到自己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嗯。”杜斐轻声答道。

　　闻尔确认自己内心所想后，也就准备回自己的床上睡觉。但在她用手扶着铁梯子时，身后传来杜斐清晰的声音：

　　“尔尔，谢谢你！”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节日礼物，之前我还觉得没有人会为我准备。杜斐在心里默默地感谢闻尔的细心与温暖。

　　“斐斐，你干嘛忽然对尔尔说谢谢？”隔壁床的大倩倩听了，有点摸不到头脑。

　　“没什么，我们也可以睡觉了，小倩倩和叶子都睡着了。”闻尔故意压低声音对大倩倩说道。

　　寝室渐渐变得安静，空气中也只能听到了几下有节奏的呼吸声。窗外飘来时近时远的念经声和哭泣声，这应该是某个信佛的人离开了人世间，家里人正为他请了很多和尚来诵经超度呢！

　　平安夜吃平安果，闻尔到很后面才知道外国原没有此习俗，是追赶潮流的年轻人们取汉语里“苹”字和“平”的谐音，寄予了美好的愿望和平安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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