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不眠之夜
黄丹鹤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对于几个乞丐一般的对话原本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在听到‘天赋人权’、‘天使大人’、‘免费发放’等字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打扰一下，您刚才说的天使大人是谁啊？”
巫奇本来就对旁边跟着的这个白裘公子颇多警惕，这会儿听对方开口详询，更加小心谨慎：“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怎么这么晚了独自一人走野路，不怕遇到危险？”
“呵呵，多谢关心，能有什么危险，我看几位都不像是有恶意的人。”
“有恶意的不仅是人，寒冷也能逼死人，野兽也能害死人。这条路往西行，几十里内都没有人烟，我们是没办法，连夜赶路。您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即便是雇辆马车也会好很多啊。”
黄丹鹤点点头，说道：“错过了，再回头恐怕也来不及。有几位同行，也能给我壮壮胆，所以就跟在几位后面，几位不介意吧？”
巫奇笑着摆手：“路又不是我们开的，大家都可以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温暖嘛。”
“哈哈，说的也是。咱们相逢就是缘，我是黄丹鹤，准备前往京都。不知巫先生几位要去往哪里？”
“我们要往北平城去。”
“哦。刚才听先生提到天使大人，不知是何方高人？”
巫奇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黄丹鹤表现出的善意让他放下了警惕，最终还是回答了黄丹鹤的问题。
“天使大人是北平城的城主，他从建城到现在，几年时间收拢了差不多三十万贱民，免费提供吃穿住。
我曾经也是一个贱民。但是我现在有正式的身份，有体面的工作，有满意的收入。我分到了新房，讨到了婆娘，生了娃，有了姓。
这都是天使大人的恩赐。天使大人是天神在人世间的使者。他骑着一头一丈长、一人多高的巨狼，我们叫它天狼。他高大英俊，威猛又和善。……”
即便天色已黄昏，黄丹鹤仍旧能从巫奇眼睛里看到崇拜的光芒，其他几个人也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敢对着天神发誓。”
“一个城要有多少房子多少土地才能够三十多万人分？”黄丹鹤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巫奇沉浸到对天使大人的无限崇拜中，早已没了防备之心，娓娓道来：“整个北平城能开垦的荒地全都开垦完，一人分一百亩。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崭新的村落，大概五百座房子组成一个村，现在有几百个村落，宽敞的道路通向各个村子，灌溉的水渠到处都是，我们家的粮食今年大丰收！”
黄丹鹤可以想象那种场景，但是想象出来的画面和山上师父讲给自己听的世间情形相差太大，难道世间变化如此之大？
“那我们去了就可以分房屋分粮食么？”先前那几人已经眼睛冒光。
“现在还不行。今年因为打仗，涌向那边的人太多，房子一时不够分。不过定边城那边也有这样的政策。只是要先当兵一段时间，靠军功换房子换婆娘。”
黄丹鹤似乎抓住了关键点：“其他城也有这样的政策？”
“没有，只有北平城和定边城。定边城的城主是天使大人的婆娘。哈哈，他们是一家人，自然是一条心。”巫奇有些得意忘形。
“军功换房子换婆娘？那去参军的人多不多？”黄丹鹤眼睛越发亮了。
“当然多，都要饿死了，当兵能吃饱穿暖，怎么会不去？当兵能保护自己的家园，要不是我体质弱了些，我也去，我都申请好几次了，可惜没被选上。”
“有一万人？”黄丹鹤试探着问，他知道城主的武装不得超过五千人。
“一万人算什么，三万人都不止……”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是再收回已经来不及，干脆闭口不言。
黄丹鹤心中剧震。
临下山前，师父曾给自己和白云龙讲过眼下的局面，提到过近几年新出现的这个北平城，只说这是皇帝的手笔，但是后面欲言又止，说下山后多走动多了解。
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这个北平城应该是个重要因素。可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得到的信息看，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或者说城主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与自己学习的治国之道大相径庭。
这个人到底代表的是什么阶层的利益？他准备干什么？
要不要先去北平城走走看看？反正去京都也是为了借助魔师学院好接触更高层次的力量。
“那边只接纳贱民么？像我这样的人去，城主欢不欢迎？”
巫奇正为自己的失言懊恼，听到黄丹鹤的话，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您要是有一技之长，肯定欢迎。对于有技术的工匠，北平城会提供更优厚的待遇，直接分配一个城内的铺面，那才叫人羡慕。”
黄丹鹤兴趣越发浓厚，“那我随你们一起去北平城吧，我本来去京都也是想找份事情做，倒不如去那边看看。北平城的位置在哪里？”
“从这往西就是定边城，挨着就是北平城，倒是比去中州近很多，那就一起走吧。”
巫奇是牧手下的人，已经是天地教的中层人物，此次倒不是公干，而是真的想带自己的老朋友们前去北平。
只是两年不回来，原先认识的那些人，目前只找得到这几个，其余也不知是抗不过饥寒死了还是搬去他地。
黄丹鹤有点明悟。
丹云山在赵国境内，一直以来，丹云山门徒辅佐的往往也是赵国境内的明主，真正辅佐明君一统天下似乎只有一次，但是那次更多人认为是洛雪的功劳。
这次真正乱起来的也只是赵国境内，从牌面上看，皇帝还是有着绝对的优势，可如果以皇帝的优势能轻易摆平，自己无需下山啊。
关于这一点，先前他就跟白云龙讨论过，当时并无结论，现在却有了一些苗头。
从巫奇描述的北平城情况看，城主胸怀大略，重视人口重视技术，似乎武力值也很高，从可以收服魔兽能推测出来，重点是军事力量强大。
而且下面的人对城主感恩戴德、忠心耿耿，这方面也能从巫奇的表情语气中看出来，这样的人物在乱世算得上是明主了，只是不知道实情是不是真如巫奇所说。
天色完全黑下来，巫奇有些经验，建议大家找背风地方过夜。
收集来了枯树枝，却怎么也打不着火，直到黄丹鹤从手心里变出一团火焰，巫奇才惊呼道：“使徒大人！”
然后轮到黄丹鹤懵逼了：“什么大人？”
“天使大人手底下有十几个人，会天使大人一样的神通，能快速治伤，能变火变水出来，甚至还能引来天雷，他们绝对忠于天使大人，被称为使徒。”
黄丹鹤被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没见识，自己却是清楚的很，这明显是魔师，一个城主手底下有十几名魔师？还绝对忠于城主？整个赵国恐怕也就十来个魔师吧？
巫奇终究是没有江湖经验，这机密的情报随口就说出来了。倒是怨不得他，这事终究是瞒不住，十二使徒经常在教众中行走，哪里能保守秘密。
巫奇的那几个相熟之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们像听故事一样听巫奇说，黄丹鹤却在不断追问，不断消化一个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对黄丹鹤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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