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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3章 针锋相对


  华夏官场,有一张脉络清晰的图。

  从燕京到地方,每一位官员的背后,都有一根或明或暗的线,紧紧系在一起。无根之浮萍,很难立足,只有随波逐流的命运。

  官员之间,构成一个比社会更强大,更复杂的官员社会。在这个社会里,不断有新人被吸纳进来,也不断有人被抛弃出去。

  明面上,大家都心平气和,都是谦谦君子。暗地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有想不到的手段,没有不敢用的手腕。

  比如胡进,就有着非常清楚的背景。他从燕京下来衡岳任职,唯一的作用就是历练。没有历练经历的人,很难得到更大的重用。

  历练是一项复杂且漫长的过程。只有通过了历练这一关,才有可能逐渐接近权力核心圈子。

  梁国明亦如此。

  他们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背景。那就是父辈的庇荫。而像许一山这种明显草根出身的官员,他们没有父辈的庇荫,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和非凡的智慧,逐渐接近权力核心。

  权力是可以沿袭的。虽说组织有明确规定,权力不能沿袭,但是在手握权力的人看来,权力只有沿袭,才能确保自己退下来之后还能高枕无忧。

  权力就是一剂毒品,能致人死,也能让人享受淋漓尽致的痛快。

  权力一旦被沾上,很少有人愿意放手。

  容海算不上是权力的后代。但是他的家庭背景与权力是沾边的。但凡进入权力圈子的人,都会憋足劲往上爬。即便坐到了高位,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还有更多的人在觊觎他手里的权力。只有推到手握权力的人,自己才能掌握到权力。

  于是,便衍生出许多超出想象的斗争故事。

  在权力场中,斗争一直从头到尾贯穿。

  容海之父过去只是桔城地委的一名干部,在潮起潮涌的斗争中,他准确找准了方向。权利斗争中的选边站队,决定一个人的仕途最终走向。

  站队选错了,轻则一生郁郁不得志,重则身陷囹圄。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并且毫不重复。

  等容海明白了选边站队的重要性时,他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这样的结果,就是让他在与龚辉角逐中部省长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落选。

  本来,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已经有了清晰的官场脉络。可是容海态度的暧昧,谁也不知道他的背景脉络走向。

  反倒是许一山,现在的脉络非常清晰。

  在许多人看来,许一山应该就属于梁国明这条线上的人。特别是经作区的批准成立,许一山担任首任一把手,更令人深信不疑。

  广中经济协作区是一个很特别的行政区。它具有其他行政区的所有权力,而且级别高达副部级。这在全国,再没第二个这样的地方。

  许一山出任经作区的一把手,绝非偶然。大家都明白,这是梁国明的安排,梁国明要想在政治上独树一帜,他就必须有自己的力量。

  许一山究竟是不是梁国明这条线上的人呢?容海是无法判断的。

  他从梁国明安排邱和在许一山身边担任秘书长一职能看出来,即便梁国明有心要扶持许一山,却依然没有丢了防范之心。

  眼看着许一山要在易章弄出大动静来,容海内心的焦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梁国明已经出国访问,短期内不会归国。想看见他,只能从电视新闻上一睹他的风采。

  容海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很显然,一旦易章重启矿难救援工作,整个中部省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而在易章的许一山,却显得气定神闲。

  在六嫂子的赔偿金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的时候,更多关于赔偿金的事冒了出来。

  许一山让毛兵在易章办事处的有线电视台上播放了一条公告,宣布成立矿难事故调查小组,公布了调查小组的电话。他亲自坐镇易章,广开大门,迎接群众的来访与举报。

  一时之间,易章老县委门庭若市,各种各样的线索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在矿难未发生之前,矿业公司就传出不少关于矿工的故事。以六嫂子丈夫普元曾经悄悄给妻子说过的话,在易章矿业公司,隐藏着许多令人发指的罪恶。

  普元说过,易章矿场本地人并不多。一是矿业公司排斥本地人,二来是矿场繁重的体力劳动,很少能有人适应。

  那么,矿工都是从哪来的呢?

  六嫂子说,她丈夫普元也不知情。不过,普元说,每个月他们的队伍都会增加几个人。同时,也会有少量的矿工突然消失不见。按矿场方面的解释,是矿工辞职回家了。

  事实是不是像矿场说的那样呢?普元曾对妻子说过,万一哪一天他没能从井下出来,叮嘱她一定不能与矿场闹僵。

  普元担心六嫂子孤儿寡女的不是矿场的对手。普元说过一句话,矿场很黑,比他们下的井还黑!

  六嫂子本来不想让丈夫去矿上挖矿。谁都知道,下井挖矿,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是他们一家实在是太穷了,挖矿尽管辛苦和充满风险,但能换来一家的衣食温饱。

  矿上本来就没几个人,普元也是因为木讷少言,干活肯卖力,从而得到矿上的认可。从他第一天进矿,到他出事,前后刚好满三年。

  邱和对许一山坐镇易章调查矿难很不满。他在几次提醒和暗示许一山无效后,两人发生了公开的争执。

  邱和直言,许一山此举完全是抓小放大,不利于经作区的工作大局。他甚至诟病许一山这是在刻意制造矛盾,不但不利于经作区的工作,也会挑起经作区与地方政府的不团结。

  “许书记,作为经作区领导班子的一员,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的工作重心不在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上。你应该要着眼大局,怎么能一天到晚纠缠已经过去的事呢?”

  许一山不慌不忙说道:“秘书长,我不觉得这是鸡皮爽毛的小事。但凡是牵涉到群众利益的事,都是比天还要大的事。”

  “我们下面有相应的机构和部门去调查处理。你作为一把手,我认为在工作上有避重就轻的嫌疑。现在经作区的各项工作才刚开始推进,需要你亲自指挥,亲自拍板决定。你说你守在易章这里,算怎么回事?”

  许一山微笑道:“秘书长,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的机制是灵活的,只要按照我们的机制办事,就不需要谁来指挥,拍板。”

  “如果许书记一意孤行,我有责任将情况反映到燕京。”

  “如果秘书长觉得有这个必要,我不反对。”

  许一山的针锋相对,第一次让邱和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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