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新帝即位，改年号建嘉。建嘉元年，是逢先帝驾鹤西去，举国守孝三年，又逢新帝即位，大赦天下。
　　宸王府。
　　“王妃，该进宫了。”莫雨提醒正站在窗前发呆的周瑾遥。如今距离那场变乱已然三月有余，宇文烨以雷霆手段肃清朝纲，并亲手将自己的势力或明或暗的安排在朝中各处，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完完全全控制住了整个国家，但是也在这三个月里，周夫人宋玉突然暴毙而亡。
　　因为国丧，所以周夫人的葬礼简单而仓促，而周瑾遥作为准皇后便一直在料理先帝的身后事，故没能见周夫人最后一面。而宇文烨自先帝死后便一直在宫中，今日才派人正式接周瑾遥入宫，钦天监算出三十天以后是个好日子，宜婚嫁，便是宇文烨的登基与封后大典。
　　周瑾遥上轿子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已然住了将近三年的宸王府，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建嘉元年，五月十九。宇文烨登基为帝，周瑾遥封后，因国丧一切从简，所以最重要的环节便是京郊祭天。从天微亮便开始的行程总算是在下午大约五六点的时候结束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突然，周瑾遥掀起了自己乘坐的凤撵的一角，就是这么巧，她就看到了自周夫人死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宋嬷嬷。
　　只见宋嬷嬷衣衫褴褛，苍老的脸上竟全是伤痕……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藏在人群中，全然不见跟在周夫人身边时的风光体面。
　　“停……”周瑾遥动了动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开口的唇，声音沙哑。
　　“娘娘，怎么了？”听到周瑾遥声音的莫雨小声寻问。
　　“宋嬷嬷……”
　　“奴婢会处理。”听到周瑾遥的话莫雨神色一凛，然后不动声色退出了浩浩荡荡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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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碌碌的一天结束已是夜色当空，周瑾遥因心中有事一回宫便召见莫雨。
　　“娘娘，夫人死于中毒，宋嬷嬷也没了，她最后留下的四个字‘小心丞相’。”莫雨小心翼翼地说完后满室的寂静。
　　“终归是要结束的。”周瑾遥捏紧了拳头然后轻咳数声，莫雨皱眉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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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嘉年间，皇帝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朝中官员虽有不少官员私下总是在抱怨皇帝的专制，但又不可否认他的政绩是开国来数一数二的好的，久而久之这些抱怨便销声匿迹了，但是一直困扰众人的是皇帝始终没有皇嗣，且后宫一直只有皇后钰妃二人。
　　散朝后。
　　“李大人啊，这圣上究竟是如何想的啊，这后宫形同虚设，仅有的后妃也是很无所出……选秀也一直被圣上否决，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说当今皇后善妒啊，据说当年还是宸王的圣上娶她时她要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啊……”
　　“什么……糊涂啊……”
　　“有什么办法啊，谁不知那时娶了皇后便是娶了那偌大的权力啊……”
　　“诸位适可而止啊，这还是皇宫啊……”
　　“……”
　　“丞相，这圣上是何意。”周政身后的党羽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政沉重的面容，今日朝堂，是个人都知道周政被明升暗降了，这位万人之上的“国丈”不知有何想法。
　　“回府，给皇后递封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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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周大人的信……”
　　周瑾遥接过来看了看随手便烧了，“可探出神秘消息？”
　　“合宫上下无人知晓那位的长相……”
　　“无碍了，只是想要确认下，现在无需了。”
　　“娘娘，最近已经没有收到关于上官将军那边的消息了。”
　　“她的事基本上已然尘埃落地了，无需再关注了。”周瑾遥若有所思抬头，眼角一抹明黄闪过。
　　“莫雨，下个月的宴会安排好了吗？”周瑾遥突然疑问，莫雨犹豫片刻还是点头了。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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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白驹过隙，经新帝登基后朝堂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皇后身后周氏一族满门抄斩，其原因便是周政与他国一直在秘密往来，企图卖国，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切的证据竟是皇后周瑾遥提供的。
　　天牢。
　　“司大人！”司离面色严肃的走在前面，后面赫然是披着斗篷的周瑾遥。
　　“你们下去吧。”司离看了眼身后的人，随即开口，即刻间满室的狱卒便消失不见。
　　“烦请司离大人回避。”周瑾遥说完便扯下斗篷上的帽子朝一间牢房走去，身后的司离摸摸鼻子也消失不见了。
　　“父亲。”
　　“呵，我一阶下囚可担不起娘娘这一句‘父亲’啊。”周政睁开眼，满目的恨意。
　　“瑾遥思前想后，我能有今天真的少不了父亲的扶持，若是您没有将周瑾遥送到颜絮，不，应该说是许烟浓身边，我又怎会来到这并且有今天呢。”
　　“你怎会知道！”周政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死死盯着周瑾遥，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
　　“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我不反对，但是您不该杀了您的结发妻，揭发您既是给自己报仇，也是给这具身体的主人报仇了。您就去吧，您心心念念的我会亲手给您送下去。”周瑾遥说完不顾身后周政的反应毅然决然走了出去，留给周政的只是一个背影……
　　“皇后娘娘，您这一贯的作风还真是和咱皇上如出一辙啊，难道这便是夫唱妇随？”司离贱贱的开口，得到的是周瑾遥的一个白眼。
　　“无趣呀……”司离耸肩，转身的瞬间神色骤变，“处理干净再去回复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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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桃林桃花宴，适时建嘉二年春。
　　“娘娘，夫人来了。”周瑾遥坐在主位手里端着一杯桃花佳酿。
　　“师傅您可来了。”莫雨话一落便见一宫女领着一身着黑纱的女人走近，女人身后还跟着一身高到她肩膀的女子。
　　“莫雨你们下去吧。”
　　“师傅坐。”今日周瑾遥身着一袭红衣，在这满山桃花相映下仿若成了妖。她起身走到颜絮身边，岂料颜絮抬手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得周瑾遥身子往边上踉跄了一步，更是惊得身旁的女子抖了抖。
　　“呵，看来师傅今日心情不佳啊。”周瑾遥定了定神站直身子，顺便抬手抹去嘴角的点点血迹。
　　“周瑾遥，别给我装蒜！”颜絮一把扯过身边的女子并扯下她的面纱，赫然是槿茉——真正的周瑾遥。
　　“师傅何意？”周瑾遥眼神暗了暗，面色不解。
　　“我当初如何对你说的？我明确告诉你你不能对宇文烨动情，否则那封印便无效了！现在呢，她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挑衅我！你别忘了，没有我你不会有今天！没有我你就是个孤魂野鬼！”周瑾遥看不清面纱下颜絮的样子，可却能看清她虽然语气愤怒，但眼底始终平静。
　　“师傅，您先坐下消消气，这是当年父亲不久前送来的桃花酿，据说是父亲多年前亲手酿的，您先尝尝看，至于您想知道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周瑾遥刻意提起周政，果然见颜絮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忍，于是乎颜絮也是举杯抿了一口。
　　“当初遇到这丫头我也是一时情急便将她藏了起来，可是后面一想不论送到哪里去都不安全，何不自己藏好呢，至于您，您可不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至于后来事情复杂便将她忘了。”周瑾遥无暇编故事，便草草解释，而她知道颜絮今日的目的不在此也不会过多追究。
　　“你父亲的事真是你递的证据？”
　　“师傅啊，您看不明白吗，这朝堂上的一切都是在皇帝的掌控之中呀，他想要说是谁便只能是谁。而这偌大的朝野，谁的话最有力？不在乎就是他的嫡亲女儿了。”周瑾遥抿了口酒，嘴角的弧度没有变过。
　　“那你父亲……”颜絮话没说完腹部便突然刺痛，她抬手扫过桌案上的酒水，不可置信的看向周瑾遥。
　　“这酒是父亲亲手所酿，对于身重剧毒的我而言具有压制毒性的作用，而对于普通人却只是毒药了。索性这也算死在他手里了，这样您也可以很快去见他了。”周瑾遥端着一杯酒缓缓站起身，随手将酒倒在颜絮面前。也就在这时宇文烨缓缓走来，他扫了眼正瑟瑟发抖的槿茉，视线又在周瑾遥身上转了转，最后目光停留在正倚靠桌案而没有倒下的颜絮身上。
　　“你便是原本应该葬身火海的那位皇后吧……”周瑾遥看着宇文烨嘴唇动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眼神微闪，她挪动步子扶起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槿茉走了出去，将空间就给这对“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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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没事吧！”周瑾遥一出去莫雨便急忙上前。
　　周瑾遥摇摇头，“带槿茉下去吧，这次难为这孩子了。”
　　莫雨看了周瑾遥一会儿，终究是听话下去了。人走后周瑾遥软下身子靠在一旁的一棵花瓣落了大半的桃树上，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烨终究是出来了，周瑾遥看他还是他，可是似乎又不是他。
　　“好了？”周瑾遥声音略微沙哑，宇文烨目光停留在周瑾遥脸上，没有说话。周瑾遥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笑了笑，然后从倚靠着的树上起身便打算走。
　　“你会离开这里吗？”宇文烨问，周瑾遥诧异。
　　“大约是回不去了。”这是周瑾遥的回答。
　　“那就留下来吧，你看这偌大的江山都是我的，而这偌大的后宫是你的。”
　　“好啊。”
　　周瑾遥始终没有回头，因为她怕宇文烨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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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嘉二年，宇文烨以铁血手段肃清朝堂，陆续推行各项世人闻所未闻的政策举措，真正做到集权……
　　世人津津乐道的不仅是他的治国才能，更是他对当朝皇后的绝无仅有的宠爱，他为周瑾遥空设后宫，为周瑾遥寻遍天下奇珍异宝……甚至有人说他所执行的种种策略都是出自周瑾遥之手……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而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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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嘉三年春，又是一年花开。
　　“皇后呢？”宇文烨一身黑色便装走进后宫，室内只有宫女。
　　“回陛下，皇后娘娘带着莫雨姑姑出去有一会儿了，具体去了哪里奴婢不知，但是奴婢见莫雨姑姑温了酒。”
　　听到这话宇文烨大致知道周瑾遥去了哪里，“小六子，将这身衣裳交给皇后宫中的人，朕明日带皇后去岐山微服私访。”
　　“奴才领命。”
　　宇文烨说罢便提步走了出去，小六子很识趣没有跟上去。
　　桃林。
　　宇文烨远远便看到莫雨端着什么正欲往内走，他轻咳一声问，“给皇后的？”
　　“参见皇上，这是娘娘要的‘夜光杯’的东西。”
　　“朕给皇后送过去吧。”
　　“是。”
　　莫雨见宇文烨端着东西走进去的身影，没由来眼眶一红……
　　宇文烨漫步在桃花纷飞的桃林，桃林深处，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挥舞着长袖伴着随风飘落的花瓣翩翩起舞……舞毕，女子缓缓走到一棵桃树下倚靠着桃树慢慢坐下，随风飘扬的青丝遮住了她日渐消瘦的脸颊。
　　看到这宇文烨心底一紧，她好像越发消瘦了……
　　“你来了，看，今年的桃花依然开得很好。就像那年我还不是周瑾遥的时候遇到你时的那样，那时看着你死死的将欺负你的人压在身下报仇的时候，我想啊，有些人就不应该被欺负……你应该知道了，上官柔和宇文尘有孩子了，听说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对不起啊，上官柔的事情瞒着你，可是我不后悔，你们本来就不合适呀……宇文烨，你将这国家治理得很好，你是个好君主……你也将阿忍教得很好，阿忍这孩子虽说是我带回来的，但是我都没有管过她……”宇文烨席地而坐在周瑾遥身旁，他安静地听着周瑾遥说话，这好像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听周瑾遥说了很久，宇文烨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沙哑，全然听不出里面所蕴含的情绪。
　　“呵，我周瑾遥只爱权利和地位，不爱任何人……”周瑾遥听到宇文烨的话嗤笑一声缓缓开口，嘴角一抹鲜红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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