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一切没想象的那么糟
陈雨诗从衣柜下面抽屉,将户外用的云台找出来和充电宝一起塞进帆布包。
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提起包。
起身的瞬间。
衣柜傍边的全身镜,隐约照出一个身穿薄款的法兰绒粉色小星星棉睡衣,马尾歪斜的人影。
衣柜靠进门那面墙,顶上夏天放冬天的被子,冬天放夏天的凉席。
后来一些没什么用, 又不舍得丢的东西,也都往上面塞,使得柜子那一角看起来杂乱臃肿,很不清爽。
但陈雨诗还是很喜欢它的。
衣柜历史挺久的了。
高中时候,陈雨诗吵着要。
爸爸就给她买了一个。
到现在快十年了。
刚买的时候,镜子是镶嵌在衣柜上面的。
等她喜欢上民俗、灵异、都市奇谈故事。
就对这个淡绿色,有一面镜子对着床的衣柜,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这次选择回家当专职up主, 陈雨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柜上面的镜子给拆了,然后靠墙斜放在床和衣柜之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丢了,那就又有另一个说法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人总要有点敬畏之心。
陈雨诗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天花板上块头很大的白色节能灯泡亮起,白晃晃的。
她的房间常年拉着窗帘,白天光线也不是很好。
陈雨诗随手将帆布包放在床上,头凑到镜子前,因为久不出门,也没有特意去晒太阳,皮肤有些苍白。
摸了摸脸上三角区,不油,就是经常熬夜眼圈有点黑,额头上起了几颗痘。
她已经习惯了不化妆的日子,感觉还挺好。
看了看时间。
距离放学还有三十五分钟。
纠结了一下,就一下。
陈雨诗便在换衣服化妆和买点伴手礼之间选择了后者。
如果是其他人。
陈雨诗会在化妆和小礼物之间选择前者。
虽然她将自己定义为“竞争失败后从社会退缩回老家”的“社恐”。
但好歹在魔都工作过, 拿过五位数的月薪, 还是需要直面客户那种, 自然知道得体的衣着,发型,妆容,在社交中比给对方带点小礼物重要许多。
不过,要见的人是孟时呀。
这货不能用对待正常的人方式来对待。
陈雨诗从孟时的vlog,《极道女团》幕后花絮、他作为嘉宾出席的《乐队》,以及所有他出现过的视频里,得出一个结论——
给这货带杯奶茶一根烤肠,该比穿上漂亮衣服,画个美美的妆,在他跟前抛个媚眼,喊声哥哥,要来的实在很多,很多。
要知道陆佳跑他那里去,对着那七分地又是喷农药,又是割稻子,晒稻子,人都晒黑了两度。
所以, 陈雨诗洗了一把脸,擦了点面霜就下楼了, 连衣服都没换。
南方人说的睡衣,和北方人认知中的睡衣不同。
它是外穿的,存在的主要意义是保暖、舒适,一穿上就不舍得脱了。
一到十月,南方村镇,满大街都是花花绿绿,颜色各异的棉睡衣。
入冬后,陈雨诗在家里就这么穿,两套来回换,穿习惯了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嗯妈,我去陈乐学校了。”
陈雨诗把饭煮上,给老妈v信发了条语音。
这条信息可能老妈回家才会看到,但出门说一句,已经成为习惯。
前门是开着的,陈雨诗探头往外面看看。
平时和大婶一起聚集在对面闲聊的人,一如既往围坐着。
看她们翘着脚,东张西望互相聊天。
陈雨诗便感觉一股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人往门边躲了躲,有种做贼的感觉。
如果是平时,她会选择等一等,等半个小时后,她们回家去下饭,再溜出去。
但,今天实在等不了。
陈雨诗硬着头皮往脑袋上扣安全帽,将电瓶车上面的雨棚拆下来,放到四四方方铁质的谷仓上,再将门上下两个铁栓打开。
农村现在的正门,都是一扇一扇活页带滑轨的,像古时候的屏风。
一扇正常开供人出入,其他的可以全部合在一起,供电瓶车之类的物件出入。
陈雨诗拉开固定的门栓,轻轻推开两扇,门滑动的声音瞬间吸引对面闲聊的中年妇女,目光聚焦了过来。
这一刻,空气好像凝固了。
陈雨诗低着头,把车子推出去,像是一个贼,跨上电瓶车,拧下油门逃窜离去。
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明明自己活自己的,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人,但还是觉得莫名心虚。
等转过一个弯,不再暴露在她们目光中,她才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南萍乡距离地处老城区的阳江二中很近,骑自行车也就十几分钟,电瓶车更快。
车子开上阳江大桥,陈雨诗将头盔的面罩托上去。
江面上运沙子的船悠悠开着,身后灶烧酒的味道在笔尖萦绕,迎面是略带寒意的风,蓝牙耳机里孟时吹着口琴,轻声唱着——
想捕捉一只美丽蜻蜓,却打碎了心爱的花瓶
燕子飞回屋檐下的巢,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每天都要精心的灌溉,兰花却一天天垂败
清风送来了杏花香,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
陈雨诗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唧唧。
她决定买一杯奶茶,大杯的,全糖加珍珠,加红豆,甜死自己。
……
老五几人顺着校门卫老陈的指点,为超市走去。
老城区的空间比市区宽敞许多,没有主干道经过,各家自建房的门前水泥抹平的空地,连成一片竖向的小广场。
超市挺大,门前的空地也大。
老五和带着音响设备从河州过来的周维点点头,说,“这地不错。”
孟得年看看温桐。
温桐说:“年哥,你和周哥找个地方停车,我和五哥去和老板说说。”
孟得年点点头,让小桥跟自己走。
小桥拿着温桐不松手,说,“乔也要唱歌呀。”
温桐把她抱起来,和她顶了顶脑门,说:“好好好,乔也唱歌。”
孟得年本就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见这样,就带着周维去挪车。
温桐抱着小桥和老五往超市里去。
老五在柜台要了一包中华,拆开给老板递了一根。
在老板疑惑的目光中,温桐接口说,“阿北,亠垠截唉咧茗免怼哼。”
阳江这个地方,方言比较杂,有人说清水话,有人说河州话,还有一部分两种话都会说。
她用还算标准的清水话说完,又用普通话说了一遍,“阿伯,我们用一下你外面的地方。”
老板没有接烟,皱眉说:“干嘛?卖东西不行的,卖什么都不行,只要是卖东西都不行,这里是学校。”
温桐还没解释,她怀里的小桥便奶声奶气的说,“不是哦,不是卖东西哦,是JOJO给鱼请了她最最喜欢的人,来唱歌给她听哦,桥也要唱歌给鱼听哦。”
小桥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胸前绣着小花的羽绒服,嫩黄的头发编起来,用“哦”当标点符号,小手比来比来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虽然老板不知道她说的都是些啥,但也忍不住被她萌化了,接过老五的烟,笑道,“你会唱什么歌呀。”
小桥掰着手指,说:“我会唱JOJO教的《小白船》《数鸭子》,还有老师教的《月牙儿》《宝贝》,还有,还有鱼教的……总之好多好多。”
小桥画了一个大圈,以示自己真的会唱很多歌。
老五和老板都看着她,嘴角露出笑容。
这个时候,超市循环播放的设备,正好切到易筱往的歌。
易筱往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从镶嵌在天花板上各个角落的音响里传出来。
温桐趁热打铁,说,“孩子舅舅请来的人就是她。”
说罢,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然后下意识去找易筱往。
但里面、外面,都没看到她。
唉?易筱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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