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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郡试结束


  伍彦因请不来大夫,将宅中的其他人也惊动了。郡试期间,大夫自是不好请的。开考的第一天,就有不少学子病倒,有的甚至比宋玄更为严重。

  后来,江松月又亲自匆匆出门去请来大夫,直至夜深,宅中方才安静下来。

  宋玄喝了一碗药便沉沉睡了过去,好在天未亮就自然醒来。

  “公子,马车已备好了,可要即刻出发?”伍彦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去罢。”宋玄想着,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若是不能及时参加第二场考试,如此今年的郡试得功亏一篑!

  “好,我先去将考篮放入马车。”伍彦放下食盒,转身就离开了。

  一场病,让郡试平添了不少波澜。

  到龙川贡院前,下了马车,宋玄轻叹一声,还是就着火光在院门排队。

  他抬首看了看周围,第二场郡试,来参考的人数比第一场少了些。

  病来如山倒,不幸的考生唯有待来年再考郡试了。

  “宋兄?”

  熟悉的声音响起,宋玄回神看过去。入眼是身着襕衫,长身玉立的江既明。

  “江兄。”宋玄朝他一拱手,“冬至一别,未料今日才见着你。”

  距离贡院开场尚有些时间,宋玄和江既明两人站在一侧谈论了起来。

  “这第二场郡试,倒是有些麻烦了,我所处的试馆便有好些人病倒未能前来参考的。”江既明面露忧虑,微微叹了口气。

  宋玄颔首道:“世事难料。”

  话落,宋玄心头一闷,他并未因竞争者少了感到庆幸。竞争者多,他是不怕的,怕的唯一是人力不可把握的意外罢了。

  俄顷,贡院大门缓缓打开,学子们亦陆续入场。

  宋玄与江既明相视点头,随即各自经过搜检,提取考篮入场。

  此时,旭日东升,晨曦划破天际。

  宋玄见此,不由精神一振,冉冉红日,还真是个好兆头。

  云板声起,主考官站在高处查看着陆续入座的考生。

  不多时,主考官领着下属前来派发考卷。

  宋玄自进入号房后,再次振作精神。他翻开考卷,入目是一道四书题:不患人之不己知。

  此题出自《论语·宪问》篇,原句为“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即孔子所言不忧虑他人不了解自己,只忧虑自己无所成德。

  宋玄抬手研磨,心中思忖着,虽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然则,真正有才能的人,总有闻名遐迩的机会,毕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他很清楚,“不患人之不己知”在于勉人修德也,即是不患人不知己,但患己之无能。

  此题在《论语》中多次出现,能言之语极其广泛,若想写得深刻,仍需细细琢磨。

  就在宋玄冥思苦索时,外面阳光灿烂,烟云卷卷,光照入号房,明亮怡人。

  他翻出稿纸,将构思付诸笔端,“人不知而不愠,君子之素行。学以为己,仁知道义,求之在我,本不在人之知不知,又何患乎人之不己知乎?”

  破题之后,他的双眸一亮,准备一鼓作气,正式开始答题。

  好在灵感涌现,写完此题之后,他接连完成后面几道题目。

  就在他誊抄策文时,已有几个考生提前出贡院。

  当他走出考场,也不过是申时。

  伍彦和阿佐早早便候在贡院附近,两人正交谈甚欢时,突然看到宋玄朝着马车走来。

  “公子,你出来得可早。”伍彦连忙上前,将宋玄手中的考篮接过。

  宋玄见只有他们两人,并未见江松岳,遂抬手揉了揉眉心,淡笑道:“先回去罢,咱路上再说。”

  郡试结束之后,宋玄在双柿轩休息了一日,自觉精神大好。

  今日一早,他便换上一身广袖月白襕衫,趁着习习柔风赶往陶府。

  陶府待霜亭中,陶远亮正倚栏杆抛洒鱼食,其孙陶子明则在亭中摇头晃脑地吟诵诗词。

  “景略,你来了,郡试考得如何?”

  陶远亮撒了一小把鱼食,微微转头看向前来请安的宋玄,浅笑道。

  宋玄略作回忆,“郡试第一场考得应当是没问题,只是第二场的策文有些难以把握。但幸得先生往日的指点,文中并无冒进之语,想来也是无大问题。”

  陶远亮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抛入池中,“听闻郡试第二场时,你病倒了。可是被号房的味道熏晕的?”

  “嗯?”宋玄微愣,看向陶远亮。

  “景略哥哥,祖父是问你,龙川号房里的脚丫子味道,是否把你熏晕了?”陶子明不知何时钻了过来,扬起脑袋笑道。

  “……”

  宋玄哑然失笑。

  龙川郡试结束的第一天,几万份考卷已经全部封存送往阅卷官处。

  坐于堂上首者为主考官王大学士,下首两侧为孟学士、彭学士等阅卷官。

  每张案上摆满了一叠叠考卷,唯有案左侧的边上搁置着笔墨以及一盏刚续上的清茶。

  众人饮罢一盏茶,纷纷开始为期几日的阅卷日子。

  每份考卷须得细细审核三轮,而且考官须得在卷中写上批语。最后,则由主考官王学士主持选出龙川郡试的前三甲。

  堂中翻动考卷的声音沙沙然,阅卷官时而紧锁眉头,时而抚须喟叹,时而又面露欣慰之色,不尽然,只是谁也不出声。

  直到考卷审核完毕的那一日,彭学士摆出一份考卷,双指指点考卷道:“这位琅东的马文舒,他与我乃同乡,其策文雷霆精銳,纵横驰骋。”

  “噢?容我一观。”彭学士上前接过孟学士手中的考卷。

  就在彭学士审阅时,孟学士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随即道:“马文舒是琅东神童,在县试中直取小三元。按理说,他应当十六岁便可参考郡试,未料家中变故,其父去世,他唯有在家中守孝三年,放弃当年的郡试。”

  听了孟学士的话,他旁边一位阅卷官疑惑道:“若是说耽搁了三年,怎他今年却是二十又四?”

  孟学士抚须怜惜道:“在他守父孝结束之后,他本是准备到龙川参加郡试了。未料在他来龙川的路上,忽然噩耗,其母忧思离世。”

  “故而,这马文舒又回去守母孝三年?”

  “耽搁的这些年,着实可惜了。”另外一位年纪较大的阅卷官感慨。

  彭学士将马文舒的考卷阅罢,又传至主考官王学士处。

  王学士边阅边颔首道:“世事难料,若是多年前他参加郡试,未必能有今日沉着的心境,更难得有此词意透辟,思议不庸的飞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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