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偶遇
玉虚宫内，云尘正和寒越、伏信、长川等武当七子商量讨论着。
青云真人自回山以后，便闭关了，一概不问凡尘世事，让七位弟子自行处理武当大小事务。
“诸位师兄师姐，据宫中得来的情报。这段时日以来，武林中极为不平静。”云尘沉声道。
他拿出几页情报，递给众人看。
“南部的江湖势力，往来极为频繁，且有囤粮囤物之迹象。”云尘一一分析到。
“北边也不容小觑，边境线上常年被骚扰。虽然是些小打小闹，不过陛下最为担心的，便是他们私下勾结，拥兵造武器。”
几人沉默不语。
寒越重重的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气愤不已：“这天下才太平了多少年，他们便这般不肯安分么？哼，为着自己的私欲，便要重燃战火不成？”
长川安抚道：“师兄莫急，不过是小虾小鱼，哪里能掀起大风浪。”
寒越：“话虽如此，可即便是小动荡，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
云尘道：“不错，陛下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一旁的颜方忧心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武当怕是不能独善其身。现下少林觉空等人正在我派作客，恐怕已经是被盯上了。”
云尘点点头：“前段时间，我和师父去渝州，正逢澹台家与益州刘家要议亲。虽是他们两家之事，可也引来不少武林中人，恨不能让他们早点结盟，好做个出头鸟，吸引住朝廷的注意力。”
长川道：“若是这样，那我们得早做打算。得让元凌他们注意下郧阳城的动向。”
寒越站起来，“没错，别让这些闲杂人等扰了武当的清静。”
一直沉默着的静檀此刻开口：“师兄，只是如此恐怕不够。你把武当守成铁桶一般，那些人若是讨不着便宜，那便要换些弱势的门派去欺负。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武当来挑破阴谋，以我派的实力，对付这等牛鬼蛇神，还是绰绰有余的。”
颜方：“如此……会不会过于冒险？”
静檀缓缓摇头，淡淡地道：“这次就让元凌和觉空这些小辈们去应付吧，正好给他们锻炼的机会。若是场面不可收拾，再由我等出手，也来得及。”
七子中最为老持稳重的伏信环视众人，“我认为，静檀师妹说得很对。我武当乃武林大派，师父又被陛下封为国师，这种时刻，更当站出来。所谓谋定而后动，让小辈们小心行事便好。”
坐在末端的旷玉伸伸懒腰，站了起来，“我说各位师兄师姐，还有小师弟。咱们道家奉行的是无为而治。如今盛世太平，我等安心修道便是，操那些心做什么？”
旁边的子慕闻言扑哧一笑，打开折扇摇了起来：“旷玉师兄，你懒便直说，拿祖师爷的话做什么幌子？”
旷玉翻了个白眼给他，却也不说话。
云尘站起来，拱手而言：“诸位师兄师姐，我既已回山，那么此次就由我来负责吧。”
寒越以目光询视伏信、静檀等人，见众人都同意，便对云尘点了点头。
子慕出去唤了元凌进来，对他吩咐一番，才逐渐散去。
因今日几位师父商量事宜，并不上课。看着天气还算凉爽，明净就带着阿瑾去山里转转。
武当山被称为天下第一仙山，奇峰怪立，谷涧纵横，风景无双。时值夏季，整座山皆是郁郁葱葱，大片大片的青翠。
不过两人并没有去深山探究，而是从山门往山脚的地方慢慢走着。有些许农家在这一片造房屋生活，耕田放羊，怡然自得。
明净和阿瑾正沿着山涧欣赏沿途风景，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房屋前。
房子大门紧紧闭着，不似有人在家。明净转头对阿瑾说：“我们就随便找个大石头坐下歇息吧。”
阿瑾点点头，与明净随意坐下，随意瞧着周边的景色。
忽然间，她余光瞥见房子那边似有人影晃动，于是转头一看，正看到一瘦削背影从屋后走出，背对着她们，手里抱着个大包裹。
这背影，有些熟悉。
阿瑾念头一起，便不由得起身朝那人走去，边走边想着这背影是谁。
这般瘦小，这般轻快。
是他！
电光火石间，她已想起来了。是他，当日追了大半条街的小贼，官差叫他龙三，他说他叫龙渊。
阿瑾惊疑不定，却见龙渊怀抱着包裹，又是那般鬼鬼祟祟，想必又是在偷东西了，连这山里人家也不放过。
“那小贼，你给我站住！”她一声大喝，朝龙渊疾奔而去。
龙渊好好走着路，忽背后传来一声娇喝，已是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阿瑾却已到跟前，一掌将他打倒在地，怀中的包裹也散落在地。
“你这小贼，上次偷窃才被我抓住，这才过了几日，你又手痒了，都偷到这山里来了？”阿瑾指着地上的龙渊，气愤不已。
明净跟着过来，不明所以：“师妹，你这是？”
阿瑾气冲冲地说：“师姐，这便是那日我们在山下抓的小贼，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太阳的照射让龙渊一时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使劲看，这才认出眼前这位姑娘是当日追逐他的人，一时也很生气：“又是你这臭丫头，怎么老是阴魂不散？遇见你老子就倒霉。”
阿瑾踢了他一下：“你叫谁臭丫头，乳臭未干的小子，你还没我大呢！”
龙渊吃痛，紧皱了一下眉头，指着阿瑾大骂：“叫你臭丫头怎么了？老子天下最大。”
阿瑾气极反笑：“你天下最大？都偷到这里来了？”
龙渊双手撑地，咬牙站了起来，“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呢？谁在这里偷东西了？”
阿瑾不以为意，指着地上都包裹，“这不是你偷的东西吗？你瞧瞧你，偷了这么一大包……棉被？”
地上散落着的正是一床棉被，棉絮发黄，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
“你，连这用过许多年的棉被都要偷？”阿瑾瞪大了双眼，有点难以置信。
龙渊瞧着面前的姑娘一脸天真的疑惑，大大地朝她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忽然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三人都转头去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挎着篮子站在房门旁好奇地看着他们。
龙渊三两下将地上的棉被收起来，走到老婆婆旁边，轻轻扶着她：“花婆婆，我正要将棉被拿去那边的平地晾晒呢，那里日头更好。”
花婆婆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明净和阿瑾对视一眼，明净上前问道：“老婆婆，您认识他吗？他是您的孙儿？”
花婆婆摇摇头，道：“老婆子没这个福分，我亲生的儿子儿媳都在一场大病中走了，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倒是龙三这孩子常常来看我，帮我做事。不是亲生的也跟亲生的没区别了。”
阿瑾闻言，“啊”了一声，没有说话。
花婆婆抬头看着两人：“你们是龙三的朋友吧？他从来不带朋友来见我，我还怕他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走上邪路。不过我见你们模样周正，举止不凡，肯定不是坏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婆婆。”龙渊轻轻喊了一声，却略略红了脸，眼里有暗沉。
明净抱拳笑着说：“婆婆，我们是武当弟子。”
“啊，龙三这小子，竟能跟武当弟子做朋友，那真是太好了。既是朋友，快请屋里坐吧，别老站着。”花婆婆笑吟吟地拉着她俩就要往里走。
龙渊抿了抿嘴，道：“婆婆，我先去把被子晾了吧。”说完边似泥鳅般往前走。
“我陪你去！”阿瑾一闪身，也跟着上前，与龙渊并排走着。
他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明净则慢慢扶着花婆婆打开房门走进屋内坐下。
龙渊晾晒棉被的平地离房子并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他熟练地将被子摊开晒在一颗矮树上，然后开始不急不慢地左牵牵，右拍拍，磨磨蹭蹭。
不一会儿，阿瑾就看出来他在置气，耍小孩脾气。
当下也不扭捏，阿瑾走到龙渊面前，双手抱拳，“龙渊，刚才我误会你在偷东西，是我不对，给你道歉啦，对不起。”
龙渊没想到她这般爽快，说道歉便道歉，一时看愣了。
阿瑾瞧他不说话，有些奇怪，便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你怎么了？”没想到这一推，却让龙渊“哎呀”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怎么了？我并没有用力啊。”她越发奇怪。
龙渊整个五官都皱到一起，“你试试被打了十个大板子，还能不能好好地！”
“啊？谁打你了？”阿瑾一脸迷茫。
龙渊瞪了她一眼：“还不是那日你让官差抓了我，去衙门被打的，疼得要死。”
“哦，原来如此。”阿瑾撇撇嘴，“那次算你活该。”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龙渊，“这是我家的伤药，专治跌打损伤的，你拿去涂在身上，不仅止疼，好得也快。”
龙渊毫不客气拿过药瓶，脸色稍微好了点。
这块平地没什么遮阳的地方，阿瑾被晒得头皮发疼，便走到树荫下，用手扇着风。
她看着龙渊，“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可为啥要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呢？”
龙渊跟着走到树荫下，蹲坐在树根上，“我从小便没了父母，也没有家，为了吃饱饭，便只有去偷东西，从来都是如此。”
阿瑾闻言，默默不语。
龙渊见她不说话，嗤笑道：“瞧你那样子，一看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晓得我们这样的人，活着有多难。”
阿瑾低头去看他，“我不知道没有父母的人是如何长大的，但我知道不是每一个自小孤苦的人，都要当小偷，端看自己如何选择罢了。”
龙渊仰头梗着脖子，显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世故，“我哪有什么选择？”
阿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他，“你有手有脚，想谋生并不难。其实你也不愿像如今这般吧，你都不希望让花婆婆知道你平日是怎样的。”
龙渊低下头，眼眶轻轻红了。良久才说了一句，“多谢你刚才在她面前没戳穿我。”
又过了一会儿，龙渊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对阿瑾说道：“走吧，花婆婆和你师姐还等着呢。”
快到房屋时，龙渊停下脚步，转过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我瑾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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