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竹林
闹了一晚上，雷家管事的早就知道了少爷被掳走之事，急得团团转，“各位少爷小姐，我家公子的性命，可就拜托各位了。否则我这张老脸怎么回去交代啊。”
阿瑅略略安慰了几句，自己也是心烦意乱毫无头绪。虽然几人都是一晚上没睡，但雷昭失踪始终是大事，也无人睡得着。便聚在一起好生分析。
在阿瑜和元凌追出去还未回来时，阿瑅带着阿玥和阿瑾，细细搜查了房间。却只在阿瑾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迷香，阿玥房间没有，其他几人的房间也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我？”阿瑾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抓我干嘛？”
阿瑅摇摇头，道：“不一定，也许我们都是目标，只是他们难以一下子对付我们所有人。”
“嘁，”阿瑾嘟着嘴，“是觉得我最好欺负不成？”
阿瑅将收起来的迷香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让大家一起分析。
“这迷香有些古怪，阿瑾在房间呆了那么久，才慢慢发作。而且并未用火点燃，想来其中有什么机巧。”
然而几人认真研究了下，都不知道其中道理。阿玥想起霹雳堂雷家也算是精于奇技精巧的，便叫来了雷家管事一起看。
“这迷香里应该是加了生石灰、碳粉、铁粉和蛭石，待得接触空气后，便会自热让迷香发挥出来。又调制了比例，只要算好小姐回房的时间，提前放置，便能让小姐在歇息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了迷香。”雷家管事认真看了以后与他们分析道。
众人听后皆是沉默。
雷家管事环顾大家神情，再自己咂摸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便立即觉得失言，浑身发抖几乎就要跪下，颤声道：“各位少爷和小姐，虽然我们雷家擅长研制矿物，这样的迷香机制也做得出来。但此事跟雷家绝无半点干系，况且我们公子还下落不明呢。”
元凌垂了垂眼，对众人道：“说到底，这迷香的设置也并无特别之处，若是懂得原理，知道怎么调配就成。这些材料也不罕见。”
阿瑅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种种疑惑按下不提，先寻人才是最要紧的。”
雷家管事踌躇道：“各位可否为小人拿个主意，此事要不要立即告诉堂主知道，好多派人手帮忙寻找。”
阿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顾虑，若是雷堂主知道儿子失踪，这管事的免不了一顿责罚。他想了想，道：“暂时不用。对方什么意图我们还不知道，也不知实力如何，我们先行寻找一番，明日若是还没结果，你便告与雷堂主知晓。”
雷家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忙不迭答应了。
阿瑜道：“我和元兄是从西南方向追过去的，那仿佛是一片山林，地形复杂，瞧不清楚，我们也不敢贸然前往。”
元凌对着雷家管事道：“你可熟悉这袁州城的地形？”
雷家管事点点头，道：“西南方向是明月山，地势高低不一，岭南坡北，植物又十分茂盛。山上有温泉，也有飞瀑湖潭，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山洞，着实复杂。”
阿瑅沉沉说道：“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阿瑾朗声道：“山势复杂又如何？咱们在渝州长大，遍地都是山，大师兄也在武当山待了那么些年，还怕这明月山不成？”
在一旁久久未说话的阿玥突然开口，“那就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阿瑅道：“我和六弟前去即可，还请元兄帮忙照顾两位妹妹。”
“不行！”阿瑾和阿玥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要去就一起去，多个人就多个照应。”阿瑾坚定地说道。
阿瑅很无奈，“九妹，你就不怕我们一起去，别人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三哥，你这话不对。”阿瑾摇摇头，“我们若是分开行动，那才容易被敌人分而化之。”
阿玥定定地说道：“九妹说得有理，对方肯定是冲着我们澹台家来的。我和九妹如何能置身事外。”
阿瑅和阿瑜相视一眼，无可奈何摇摇头。
“这样吧，大师兄留下照应，”阿瑾看着他们，忽然有了主意，“大师兄是武当的人，并非他们的目标，肯定不及我们惹眼。他做事比我们方便得多。”
阿瑅想了想，道：“九妹所言极是，那就麻烦元兄了。”
元凌本想与众人一起前往明月山，却又见阿瑾对他使了使眼色，知道她有事，便没有反对，答应了下来。
于是，众人各自回房休整，准备出发。于无人处，阿瑾悄悄将贴身的玉佩取下来，交给元凌。
“大师兄，这块玉佩是我表哥江明河在我生辰时送我的。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到了，麻烦你拿着玉佩去找他，请他带着人到明月山来相助。请你提醒他，雷家的人不一定能信！”
稍事歇息，澹台家四个儿女便出发了。阿瑾将银丹怡神香分成四份，“这是静檀师父特制的药膏，对付迷香很有用，都带一点，有备无患。”
快马行至明月山下，因山上地形复杂，也为了不引人注目，几人下马步行入山。
早晨的明月山，还在大雾弥漫之中，好在看了看天气，今日是个大晴天，待会儿就会散去大雾。
阿瑅在前，阿瑜断后，四人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寻找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而这一路上，还真有一些痕迹，隐隐约约为他们指路。或是大树上的踢痕，或是路边被压倒的几株野草，又或是大石上刀剑划过的痕纹。
阿瑅在一片小竹林旁停下，默默看着地上，没有说话。
“三哥，怎么了？”阿玥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瞬间也沉默不语。
在一株竹子根部，有一枚小小的银钉，轻弱地反射着微光。阿瑾随手拿起一枝竹枝拨弄着，拨弄出了三根这样的银钉，皆为半寸长，样式看似普通，制式却十分讲究。钉身遍布极其微小的倒钩，一旦沾上皮肤，便直直钻进肌理，若是拔除时不得其法，便会拔拉掉好大一块肉。
那是霹雳堂雷家特制的随影钉。
“应该是雷昭的，”阿玥蹙着眉，脸上尽是担忧，“肯定是他反抗时留下的，看来情形很危急。”
说完，阿玥便急急地想要继续往前走。阿瑾却伸手拦住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九妹有话便直说，不必有顾虑。”阿瑜道。
阿瑾看了看阿玥，顿了顿，又四下看了看，才小声说道：“还记得花映吗？她曾悄悄提醒过我，要小心雷家。所以昨晚我才翻来覆去没睡着觉，才发现房内有迷香。”
“那你为何不早点说？”阿瑜皱着眉道。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本想自己认真琢磨琢磨，谁知这么快就出事了。更何况，你们本来就对花映有成见，她的话你们肯定不信。”阿瑾道。
“可是，雷昭，”阿玥犹犹豫豫开了口，“婚事在即，他为何要对付我们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瑅轻轻拍了拍阿玥的肩头，道：“七妹别胡思乱想，找到雷昭问个清楚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九妹所言也并非无道理。此趟出嫁之路，本就可能危险重重。就这上山之路，虽他们已小心做得尽量自然，但仍能看出这一路上的痕迹都是刻意在指路。”
“那……还继续走吗？”阿瑾担忧地说道，“又或者，我们等等。”她轻轻在手心写了个“江”让他们会意。
阿瑅和阿瑜互望一眼，又看了看阿玥，心下有些犹豫。
忽竹林深处有些动静，一道褐色的身影在幽绿的竹林中晃了一晃。
“谁？”阿瑜大喝，瞬间几人皆是戒备状态。
“是我，是我。”那道身影踉踉跄跄穿过竹子，朝他们走来。
“雷昭？”阿玥失声叫到。
雷昭看上去极为狼狈，脸上有些伤痕，衣衫也破了好几处。阿玥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左手上，那里被褐色衣衫的碎布包裹着，仍能看见手指间有干涸的血迹。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阿瑅问道。
雷昭抬起右手摆了摆，“别问了，快下山吧，等他们追上我们就跑不了了。”
“他们是谁？”阿瑾紧紧追问道。
阿玥心急，“先下山再说不迟。”
当下，阿瑅仍在前方开路，阿玥扶着雷昭，几人往下山之路疾行而去。此时，太阳已升起，林中浓雾逐渐散去，明月山露出了原本奇特秀丽的山貌。
转过一处山角，又是一片竹林。跟刚才那片小竹林不同，这片竹林十分茂密，两旁的竹子都高达十数米，竹叶密密麻麻，遮云蔽日。
“不对，上山的时候没有这片竹林。”阿瑅停下脚步，惊疑不已，便要带着众人往回走。
忽脚下斑驳的光影开始晃动，头顶“簌簌”之声不绝于耳。众人不禁抬头去看，去看见摇动的竹叶中，密密麻麻洒下粉末来，在竹叶的缝隙中，与光同尘。
“是迷药！”阿瑾惊呼道，“快用银丹怡神香。”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当下屏气凝神，迅速掏出之前阿瑾分发的药膏，依她所言涂在太阳穴和人中处，阿瑜代替阿玥，为雷昭也涂上。
“哼，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迷药这下三滥的方法就用了两次。尔等江湖宵小若是不会新鲜招数，便跪下来拜我为师，让本女侠亲自教教你们！”阿瑾气愤不已，大声朝竹林中喊道，“快给我滚出来！”
“澹台小姐真是厉害，倒是我等小瞧你了，失敬失敬。”竹林一角，两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一胖一瘦，虽未蒙面，但样貌极为陌生，澹台家几人都不曾见过。
阿瑅捏紧了拳头，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意欲何为？”
瘦黑衣人笑了起来，“我们不过是九小姐所说的江湖宵小而已，贱名不足挂齿。无非就是知道澹台家与雷家成亲在即，我们随便凑个热闹罢了。”
阿瑅脸色阴沉，光凭吐纳便知道这两人武功不俗，绝非容易对付之人，当下缓了缓语气，“阁下若是感兴趣，不论澹台山庄和霹雳堂，都敞开大门欢迎到访。何必在这竹林里，连茶水都没有一杯，倒叫我等失了待客的礼数。”
胖黑衣人缓步上前，朝他们作揖，“要喝茶水，我们有的是。山顶的温泉汤池，在下早已备好。还请各位赏脸同去。”
阿瑾气极冷笑：“若是要请我等兄妹做客，那刚才的迷药又是什么待客之道？”
瘦黑衣人嬉皮笑脸，“昨晚我明明给九小姐下了迷药，可九小姐竟然没中，叫我好生奇怪。是以今日再试一下，看看到底是我的迷药有问题，还是九小姐过于神通广大呢。”
他顿了顿，“原来九小姐早就有奇药。哎呀呀，都怪我记性不好，明明九小姐是在武当学了大半年的人，有那静檀道长的银丹怡神香。早知如此，我还浪费这许多迷药做什么。”
阿瑾双眼喷火，几乎就要甩出软剑再给他一下。阿瑅抢在前面，冷冷道：“两位请回吧，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胖黑衣人狂叫起来，叫声难听刺耳，“走不走，由不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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