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地动
刚入齐鲁时,还是百花怒放的春日。待得离开齐鲁,便过了谷雨,道路两旁的绿荫多了起来。越往南走,天气也越热。
澹台猊原本打算直接去抚州找陆正则叙叙旧,但听阿瑾说要去钱塘江家看外公以后,立即改了主意,“之前在袁州,还多亏了你外公出面。既然来都来了,我自然得当面去好好感谢一番。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前去也不太好,路上有危险怎么办。二叔和你六哥理应把你安全送到的。”
阿瑾翻了翻白眼,“二叔,我都这么大了。你当我是五岁小孩不能自理吗?你是不是还担心来个人伢子把我拐走了?”
澹台猊呵呵笑着,没有回答。阿瑾却在心里腹诽,明明二叔就是为了去考察考察大表哥,看看合不合适当女婿。
阿瑜则无所谓,反正出来玩,去哪儿都可以。
齐鲁到钱塘路途遥远,不过三人已不似去程般匆匆,一路缓缓而行,边走边看,就当游山玩水,倒也愉悦。
一日行至金陵城。瞧着古城的繁华绮丽,三人心生向往,便在城中寻了客栈住下,要把六朝古都、秦淮河畔等诸多美景,细细看够。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1]
金陵乃天下文枢之地,即便活泼如阿瑾,经此古典风雅之地,也收敛了许多俏皮,如小淑女般乖觉地走在二叔和六哥身边。
阿瑜见她文静的样子,哈哈大笑,“若是让九妹在金陵城住上一年半载,受受这等熏陶,指不定就成了个吟诗作对的才女了。毕竟咱们阿瑾冰雪聪明无人能及嘛。”
阿瑾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揶揄,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六哥你信不信,我要是从文,能当个女状元。”
“信,我当然信。”阿瑜一脸的认真,“九妹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2],当真是千古奇才。怕就怕呀……”他故意拉长了语音,阿瑾便忍不住追问,“怕什么?”
阿瑜清清嗓子,嘻笑道:“怕就怕,你这虎虎的性子,一不小心成了江湖女魔头,人人都怕你。”
“哼,你这个哥哥,一点正形也没有,敢这般消遣你妹妹。二叔你管管他。”阿瑾气嘟嘟跺脚叉腰,并追着阿瑜作势要打。两兄妹围着澹台猊绕来绕去,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临近中午,三人便在金陵城中寻了家酒楼,找了个包厢,点了凤尾虾、盐水鸭、金钱鱼肚、烫千丝等当地名菜细细品尝。
金陵城中的酒楼大多设有戏台子,请着伶人唱曲。阿瑾三人便边听着秦淮河畔的丝竹管弦之乐,边看看城中美景,一赏古都之韵。
食毕,三人皆感疲乏,又不想立即回客栈休息,便让店小二上来撤走食盘和桌子,放了三张躺椅,又重新点了一壶碧螺春和几碟点心,略略就着戏台上婉转的唱词,闭目养神。
正睡意朦胧时,阿瑾却隐隐约约感到身下的躺椅在摇晃,她嘟哝着嘴,不高兴地说:“六哥别闹,你摇我的椅子还让不让我睡了?”
可摇晃并没有停止,阿瑾有些生气睁开眼,正欲开口,却发现阿瑜不没有在跟前,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离她的椅子半丈远。所以刚才的摇晃并非他的作弄?
阿瑾同样开始疑惑,看向二叔,发现他一脸的凝重,她忍不住问道:“二叔,刚刚是怎么了?”
澹台猊沉沉地道:“只怕是哪里发生了地动。”
“地动?”阿瑜和阿瑾俱是一惊,“刚刚那就是地动?”自出生以来,虽知道有地动这回事,可从未曾经历过,两人脑中都是一片懵懂。
街上逐渐开始热闹,原本午后是在家中休息的时辰。而突如其来的地动,让大多数人出门走上街头一探究竟。
酒楼里面也喧嚣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探讨着刚刚发生的事。
“各位客官可曾安好?”
“安好安好,就是被吓着了而已。”
“掌柜的别担心,这摇摇晃晃的,也没把你家杯子盘子的打碎,你没啥损失。”
“哎哟客官别这样说,杯子盘子算什么,别伤着各位贵人才是真的。”
“这是地动吧?知道是哪里出事了吗?”
“哪能这么快知道呢?起码也得明日后日才能知晓。”
“要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遇到地动这回事。”
“就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
经历过刚刚的慌乱后,金陵城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众人聚在街头讨论了许久,也就慢慢散了。
澹台猊犹自沉默不语。
阿瑾不由得发问,“二叔,你觉得是哪里出事了?”
澹台猊摇摇头,“我如何能知。以刚刚地动的程度,要么是离金陵很远的地方,要么是这场地动本身就不大。”
阿瑜忧心忡忡,“可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澹台猊轻抚胸口,他也感觉不好。“咱们去官府打听打听消息吧。”
于是三人便立刻出发,直奔知府衙门而去。
还未至衙门,便看到街上多了好些巡逻的官兵,维护街上秩序。不少人回家后又出来打听消息,最关心的便是,地动还会不会来。
而官府直到当夜凌晨才放出了消息。
地动,是西南发生的。
西南距离金陵少说也有三千里,金陵城中的人稍微心安,便真正散去回家安息。
澹台家的三个人却如遭雷击,立在当场忧愁交加。
“西南,西南,”阿瑾嘴唇颤抖不已,“渝州不就是在西南吗?”说完眼中的泪大颗大颗滚落,继而小声哭了起来。
“唉,”澹台猊长叹了一声,心如刀绞,“金陵城中都能感觉到地动的话,此次地动必当十分厉害。不知发生地动的地方……”
阿瑜满脸都是不安,“父亲,那我们是不是要立即回渝州?”
澹台猊点点头,略略思忖一番,“自然是要回的。今晚先回客栈收拾,歇息一晚,明早再上路。”
阿瑾急得大哭,“二叔,都什么时候了。如何睡得着觉,我现下就想出发回家。”
澹台猊轻轻拍了两个子女的肩膀,“急不得。越是大事越要从长计议。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又何尝不是。可如今地动已然发生了,我们赶回去也只能做救治。所以保存体力尤为重要。再者,金陵城虽然平安,但越靠近地动发生地便越是惨烈,漏夜出行,有诸多不便。不必急于这一晚,今晚你们都必须好好睡觉。”
话虽如此,可出了这等大事,谁也没心思安睡。就连澹台猊自己,也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三人便早早起床,带上行李骑上马,朝出城的方向走去。走到城门口,发现已经有好些车队正在装运物资。
澹台猊上前一打听才得知,昨晚金陵城知府府衙一夜都未曾休息,紧着清点出粮食棉衣等物资,要赶紧送往西南救灾。
一听顺路,三人便跟着救灾物资队伍出行,可走了没多久,便嫌车马有些缓慢,还是自己骑马快行。
路上又遇到不少前去西南救灾的队伍。阿瑾等人也终于打听到,发生地动的并非渝州,而是蜀中。
三人虽略略松了口气,但一颗心还是提着。渝州距离蜀中,不过六百里。
“蜀中,那便是益州了。”阿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去年此时,两人差点就议了亲成为夫妻。
“蜀中地动,刘家恐怕十分艰难。”澹台猊沉声道。益州局势复杂,周边连着西羌和大理,本就不太平。如今遭了地动,恐怕会难上加难。
阿瑜道:“益州再偏安一隅,也是我大雍朝的土地。朝廷应该会派军队吧?”
阿瑾闻言,立即想到了云尘。这等大事,不知他会不会去益州。
澹台猊沉吟道:“朝廷必然会有举动,这一路上咱们也看到了不少赶往益州的救援队伍。只是……”他默默叹了口气,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
只是地动乃是不祥之兆。大雍朝这才和平了多少年,几代帝王励精图治,隐隐便有盛世之貌。这样一来,对当权者便是一道打击,甚至朝堂江湖局势因此而为之一变也未可说。
他看了看两个孩子,这番道理并不适合现在与他们说,他顿了顿,“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受灾的灾民。我们澹台家先祖本就是流民,对这些灾民更应感同身受。想来大哥和三弟已经安排人手去了益州救援,咱们回去后也得即刻动身。”
阿瑜和阿瑾点点头,“这是自然。”
瞧着休息得差不多了,三人又上马朝渝州的方向奔驰而去。
日夜兼程地快马,不出几日,三人便到了夷陵。
夷陵城中比往日热闹许多。因不少物资与人力须得从此处经由长江送往上游。而长江上的航线主要由朝廷征用,江湖爱心人士还是得从陆地去益州。
虽然没经历过地动,但这一路回来,别的不说,就光是这救援的队伍和物资如此之多,便能得知,蜀中这场地动必当极其惨烈。
阿瑾发现城中有不少武当弟子,尤其是繁忙的码头处。除了官府的人,还有不少武当弟子也在帮着转运物资。
她很快便看到了带头做事的乌白和明净等人,便立即来到他们身边就要帮着一起做。
乌白瞧见小师妹自然很欢喜,却没功夫寒暄,一双眼里尽是血丝,“小师妹,快回渝州去看看吧。咱们这里人手已经够了。”
明净嘶哑着声音轻声说,“大师兄还未回到武当便遇到地动,他直接去了益州,静檀师父也赶去了。大师兄让我见着你跟你说一声。”
阿瑾心疼地看着诸位师兄师姐,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当下也不再啰嗦,径自上马与二叔和六哥继续朝家里奔去。
越往西南走,便越能觑见这场地动的受灾程度。道路两旁的房屋,或多或少有破损。医馆直接在路边搭棚子救治伤者。
途中还有道路被阻,阿瑾等人不得不绕行。
好不容易到了渝州城。首先便看到的,是原本起伏不平的山城中,从半山腰往上,高高低低搭着大片大片的草棚。巴人穿梭其间,继续过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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