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章程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时巧。
她倒时常打电话过来,他有问必答,其余也不多说,有几次他想开口跟她聊一聊两人之间的情况,结束这段草率游戏的感情,但在电话里始终没能提起,于是想着这周末见面跟她开诚布公,两人这样下去总是不好。
结果还没到周五,妈妈就告诉他,周末要请时巧来家里吃饭,言语间对时巧很是满意,于是对章程的说话的语气就有些指责意味。
男女朋友出现在这样的家庭聚会,意味明确,章程立刻反对,只好唬说周六已经跟她约好了在外面吃。
谁知妈妈根本不吃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时巧都跟我讲了,你最近都不爱搭理人家,我约她来吃饭的时候就问过了,你哪里约她了?”
妈妈看着他,眼神凌厉质问,他尴尬地笑:“我只是觉得在家里吃饭不方便,再说我们的事也不一定。”
章程妈妈火气一下子上来,以前跟个小丫头瞎闹由着他,如今年龄大了,好不容易有个各方面都能入眼的姑娘,实在难得,哪里能任他胡来,于是把章程好一顿数落。
周六一早,章程难得睡一回懒觉,却被电话铃声打扰。
一接听,是妈妈打来的,催他起床,催他回家。
他匆匆起床,穿着也比较休闲,出门时从衣柜里拿了一件不常穿的棉衣外套,便出门了。
找车钥匙的时候,翻了下口袋,却翻出张粉色小笺,上面写着几行秀气的字。他一时呆住,心里堵得厉害,在车里坐了很久。
他想,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跟时巧把话讲清楚,否则,对她的伤害更大,而对他们,也是伤害。他不想再把这个赌气似的错误继续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似乎才恢复了一些气色,启动车子朝家开去。
时巧礼数周全,早早便来了,又陪着妈妈出门去买菜,章程到家时,家里还挺清净。
阳台上本来种着许多花,都是妈妈精心照料的,如今入冬,花叶萧条得很,只有几盆多肉植物还有些绿意,被妈妈移到了室内。
门铃响起,他以为是妈妈回来了,结果是姑妈。
姑妈笑意吟吟,一进门就打趣他说是不是快要喝喜酒了。
“没有,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别听我妈瞎说”。章程否认,语气略带烦躁。
姑妈听出语气里的不悦,有些疑惑,望着他,看他确实脸色不佳,又问了句:“你是不好意思呢还是不中意?”
“我都三十了谈婚论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是真的不想耽误人家”。
姑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又劝章程:“你理解理解你妈,她是为你着急呢!”
章程点头,“嗯,是我的问题,我没处理好”。
姑妈长舒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不一会儿,妈妈和时巧回家,章程下楼去接,把食材拎上楼。
下楼时章程看妈妈牵着时巧,知道他们买菜时一定相处融洽。
一进门,妈妈就拉着时巧介绍给姑妈,姑妈上下打量,时巧清秀有涵养,举止得体,很符合老一辈对儿媳的标准。
姑妈也觉得不错,只是想起章程之前跟她说过的话,让她微微有些遗憾。
“留学回来的,现在在证券公司里是业务骨干呢。”妈妈很是骄傲。
“好呢好呢”,姑妈也快叛变,一眼瞥到章程微带愁容的脸,神情便稍微收敛了些。
时巧乖顺,又很懂讨得母亲欢心,一顿饭吃的很顺利。
饭后,母亲有意让他们单独相处,又怕他们在家里呆着局促,便让章程带着时巧去外面逛街,喝喝咖啡下午茶,晚上一同回来吃饭即可。
章程正有此意,于是开车到了一处幽僻的茶室,客人不多却也正好,章程像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和服务生都认识他,径直给他带到了他常点的包间。
时巧只是跟着章程,但直觉告诉她,她不想面对的事情来了。所以,刚一坐定,在章程开口之前,她就先说了。
“章程,今天到你家里吃饭,我很高兴”。
“我妈妈也很高兴,谢谢你!”章程答她。
若是别人,自信如时巧,一定能会反问:“那么你呢?高兴还是不高兴?”
可是眼下她不能问,一问可能就给了章程借题发挥的空间。
她只好继续用他母亲施压:
“阿姨对我确实好,我跟她很投缘”,她肯定自己,然后接着说:“阿姨说婚房已经买好了,问我想要装修成什么风格,你说什么风格好啊?”
时巧这样,倒让章程起了怜爱之心,一时恍惚,她的脸好像换成了另一张脸,撒娇似的又心虚,只巴巴等着他的回应。
许多次,他都被她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蒙混过关,得逞了之后眼睛弯弯的望着他笑,柔软灵动,刻进他心里。
他想起了生日那晚上,时巧也是这样温柔,他喝多了酒,以为言笑在身旁。他记得情浓时,他眼角湿润,叫了许多声‘晏晏’。
只是没想到,清醒后发现,是时巧。
除了荒唐,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沉稳高大,又从军校毕业,从来没有事情,能让他内心有恐惧害怕的感觉。
可这样的感受,生日第二天早晨便领教了。
他极度懊悔,无法面对所有人,尤其是言笑。
想到这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抽动了一下,钝钝地痛,再抬眼时,才回神发现对面坐着的,是时巧。
他已经快忘记时巧上一句说的是什么了?于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嗯”“呃”了半天,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对时巧说:“我还没打算结婚。”
时巧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不留情面,上一秒她还沉浸在他深情似海的眼神里,以为自己此前想法错了,他对她,是有爱意的。
而这一秒,他就不打算再藏下去。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他就接着说:“时巧,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想说的是,是我对不起你,我做错事情。但是我怕再这样继续下去,对你的伤害会更大,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到此为止。”
时巧听他语气,已经没有回旋余地,脸也渐渐冷下来,听到“伤害”时,便只冷笑,这段感情在他看来如此多余,但对她而言,她是真心真意付出过的,于是语带讥讽:“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别把它说的如此不堪”。
章程稍微有些尴尬,对不起脱口而出:“是我用词不当”。
“用词不当是小事,在别人眼里,我还用情不当呢?!”时巧语气不好。
时巧并不弱势,相反,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骄傲自信,有些过于抱歉的话说出来,在她这里,或许比分手更令她难堪。
章程将愧疚的情绪和话语都咽下,借她的话说:“有人可以去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是我说话莽撞了。不过……”,章程迟疑了,“这样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时巧低头苦笑:“是□□还是蜜糖,我自己知道”。
听时巧这么说,章程暂时点头,虽不赞许,但聊表安慰,也没再开口步步紧逼,时巧拿了包,起身,并不看他,只说:“不用送,给我时间和空间考虑一下”,说完便径直走了。
虽然恭敬不如从命,但章程还是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跟着,直到她坐车离开。
自己这么一闹,也无法直面母亲,章程就开车回自己住处了。
到家脱下外衣的时候,把兜里的纸拿出来,折页边上已经褪了色,今天手总是不由自主地放进兜里攥着,有些地方都皱了。
他走到房间,小心翼翼把纸展开,纸面凹凸不平,字迹也跟着起起伏伏的,写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她把“恨”改成了“爱”。落款是:章程的晏晏。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跟上午在车上一样,试图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言笑把这个放进衣服里的。
可能是那一天的下午,他在家中临时加班,言笑就呆在他身旁,像小猫一样温顺半躺在他怀里,他随手给她盖上了这件外套。
又或者是上一年的元旦,他们去城外跨年,郊区的天深邃清冷,天上寒星点点。
临近十二点,她吵嚷着要出去看烟花,在河边广场上,他担心言笑受冻把她裹进这件大衣里。烟花凌空盛放时,她闭上眼许了愿,也强迫他闭眼许愿。
也可能是哪一次逛街,哪一个很平凡的清晨或午后,她就是简单写了这么两行字,偷偷塞进他的衣兜里,偷笑着等他哪天意外的发现。
……
章程顺着这几行字,回忆了许多甜蜜的往昔,点点滴滴,他不愿意他们就这么走散在人群中。
太阳渐渐落下去,窗外一片夕照的橘色,母亲打电话过来催他们回家,他听完絮叨后沉默几秒,“妈,我不回去吃饭了,时巧也已经回家了”,说完便把电话放在一旁,任由母亲数落也好质问也好,只一言不发。
天黑的时候,他放下最后的歉疚,拨了言笑的电话,准备坦诚一切。
他无法原谅自己,可他需要言笑。
他不知道言笑能否原谅他,但即便是恨,也比不通音讯强。
这段可怕又可笑的经历,早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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