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五天很快过去,所有活动都已经结束,其间虽然小事故不断,但没有大的失误和操作,总体而言,一切平稳度过。
第五天下午4点,最后的答谢宴开始,言笑只安排了4个工作人员在门口红毯处负责递笔引导,让所有赴宴的人签名,让拍照摄影团队在红毯处拍照即可。一到5点,准时收工进场,不管是否还有宾客要来。
当然,有些人,尤其是业内一些大佬们,有些已经自己私下组局,这个晚宴,社交的意味仿佛没那么明显,休闲犒劳的意味或者还浓烈一些。
所有的活动在今天上午已经结束,下午,言笑虽然思想上也轻松些,但好歹还有一场走红毯加签名。她换了条裙子,踩着一双低坡跟鞋,跟高竞一起走的红毯签的名。
5点,是放下一切的时间点。
她已经喝了一些酒了。
有相依为命且祝贺她的同事,有合作愉快的工作伙伴,也有自斟自饮。
别人捧不捧场不知道,反正他们项目部所有工作人员都喝得很高兴。
公司老总过来给高竞和言笑敬酒,祝贺他们项目圆满结束,他俩自然是高兴的,但老总敬过之后,少不了有不少在宴会上的人纷纷前来祝贺,言笑便跟着高竞,与各路认识不认识的人周旋逶迤,觥筹交错间,俩人肉眼可见的喝多了。
董家辉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准时准点就拖着章程来参加答谢宴了。
红毯签名的时候,他到处张望,在酒席间看见了言笑,她坐在观望通道门口视线最好的一桌,只要抬头,就能将门口情况看得真切,还真是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松工作。
不知怎么的,言笑总感觉有人盯着她,于是望向门口,董家辉的目光与她相遇,他很高兴,挥了挥手。
她保持微笑,不经意间便将目光移走了,董家辉挥手挥到后来,便有些尴尬。章程已经过来,目光如炬的望着言笑,眉头紧锁。
当然,不出所料,他们的席次安排,离言笑那一桌隔得很远,他一入席,人还没坐下,就倒了杯酒,仰头喝掉了。
酒酣耳热的时候,董家辉攥着章程,准备过去敬酒,章程怕言笑心中不愿意,便也不想凑这样的热闹。
但董家辉坚持,“再说,咱们这不是给她撑场子来了吗我们作为嘉宾去跟人家工作人员表示一下感谢不是应该的吗?别那么小气,哈!”章程想见见言笑,不过缺一些理由罢了,于是拿着酒杯跟董家辉一道过去。
高竞不认识章程,但来参加晚宴的,除了工作人员,还有各路嘉宾,不能怠慢,看到有人过来,高竞用手肘提醒了言笑。
言笑以为高竞有事交代她,立刻望向高竞,谁知高竞抬了下下巴,她循着方向望过去,章程跟他朋友正走过来。
董家辉先举杯示意,“活动期间多谢你们的照顾,很成功,祝贺你们。”
高竞也举杯,跟对面两人也示意了一下:“谢谢”。
言笑穿着好看的吊带长裙,外面搭着一件薄薄的宽松外套,并不喝酒,只陪高竞站着。董家辉喝了一口,挑事似的问:“言小姐怎么不喝?”
言下之意,是否不待见我们。
言笑笑了,“我有点喝多了,不好意思啊”。这笑容,竟有点憨态可掬的意味,可见是真的喝多了,都放下戒备了。
董家辉便又和高竞客套起来,互相介绍自己的职业姓名,章程也和高竞握了手。
言笑也不再客套,兀自离了席,章程目光一直追随着言笑,见她走远,便也跟了上去。
高竞本想跟着问一问,但董家辉仍有意无意以敬酒的方式在阻拦着,只好作罢。
宴会厅旁边,有间休息室,休息室里,有个单人卫生间,言笑便去了那里。
不一会儿,有个女孩过来,章程记得,是言笑的同事,第一天被拉过来给董家辉讲一周的重要议程。她拿着言笑的包,手里还握着一瓶水,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笑笑姐?”
“我在里面。”
“高总让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门打开,言笑倚在墙边,摇头,见沈星拿着自己的背包,便说:“你把我包里的醒酒药给我。”
沈星把水递给言笑,在包里找醒酒药。
言笑刚刚在水池边揉了胸口和喉咙半天,这时反应上来了,立刻又趴在池边干呕,得空的间隙,推了沈星,向她挥了挥手,让她把醒酒药找出来。
沈星一着急,便死活也找不到药丸。
于是走出卫生间,把东西倒在大椅子上翻找。她刚刚找东西找得急,于是把言笑包里的拉链都拉开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往外蹦,掏了掏包,才找到被言笑剪好了装在包里的三个小药片,她立刻拿了给言笑递过去。
章程一直站在房间外面等着,沈星倒包的时候,他看见了很多东西洒落出来,但是,他仿佛看见了一样过去的旧物。
他的心立刻沉静下来,若有所思。这时,短信铃声响起:“咳咳……短信来了”。
章程本来深沉冷静的眼眸,不再平静,仿佛有万顷波浪涌来,立时睁大了瞳孔,仿佛不可思议,又痛心疾首。
这个声音,他又熟悉又陌生。
这是他的声音!
那时,言笑缠着他,让他给他录音当铃声,他本来觉得难为情,可言笑喜欢,于是半推半就的,言笑拿着手机,他就这么录了这条语音。
言笑用这个做短信提示音他是知道的,在一起的时候,他最怕短信响起,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莫名羞耻,关键每每这种时候,言笑还爱笑望着他,说“我知道啦”。
往事便翻涌,只是没有明媚的言笑,满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狡黠地回答“我知道啦!”
他走过去,手机静静地躺在椅子上,蓝色的指示灯还一闪一闪的。他拿起手机,手机链碰撞响了几下,系着一颗小铃铛,以及两颗银质的小爱心,言笑穿了很久才穿进去,说一人一颗,两颗心永远都系在一起。
只是他早已食言,只剩言笑,仍然守着深情的旧时光,不愿醒来。
他用指腹摩挲着那两颗小小的心,自己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他希望有人来抚平心中的丘壑,让他不再那么难受。
可这只是他的奢望,他欠言笑太多太多,他无法也不能再要求她为他做任何事。
言笑洗了脸,清醒了很多,水池里的水哗哗放着,她没听到老手机的铃声,又吃了两片醒酒药,才跨出门槛,就看到了章程。
沈星见有人站在她放包的沙发边,保护意识让她很快出声:“你干什么?”
章程立刻扭脸望过来,沈星觉得仿佛见过,思索几秒之后才想起来,这是某一位嘉宾。
他脸色忧郁,眼神里似乎有深深的痛楚,没等沈星反应过来要怎么得体的应对,就见章程大步直接地朝言笑走来,抓过言笑,用力抱紧在怀里。
沈星无比震惊,上一秒差点因为惊恐喊出来,下一秒又硬生生吞回去,很是尴尬地站在旁边。
他手里紧握着手机,只深情又殷切地喊着“晏晏”。
沈星不明所以,看向言笑,她虽然表情难受,但是旧相识且不陌生的感觉,于是沈星默默退了出去。
言笑本就清醒了些,在章程怀里挣扎,可章程不似许多年前的温柔,用尽全身的力量不让她离开一分,如铜墙铁壁圈住她,她很快绝望。
他急切地呼喊,在渐渐平息下来后,变成低低的呢喃,每一声“晏晏”,都如一声满足的叹息。言笑在他怀里,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可章程的怀抱温暖又熟悉,她害怕自己就此又沉湎,于是,她拧着一股劲,不让自己投降。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身上,都沾上了章程的气息,章程才松开了一只手,只是这只手里,握着她的手机,那部老手机。
她顿时羞愤起来,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所有的伪装,被彻底看光,□□。
她没抢手机,抢来又如何,不过更添笑柄而已。
她只是有些绝望。
忍了许久的眼泪一刹那落下,便再也收不住,低了头,像泄气认命了一样,不再对抗。
章程心痛莫名,他不是来让她哭的,可是他害她哭得伤心。他抹她的泪,抹不完,便只好柔声安慰:“别哭,我在这里”。
看见这部手机,听到自己过去的声音,他才终于知道,她内心里巨大的遗憾和痛苦,她一直守着旧时光,等一个故事的结局,一年两年……
七年了,他才来。
他含着泪,终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七年前言笑的旧电话号码,拨号。
然后把那部小小的旧手机,放进言笑的手里。指示灯亮起来,手机铃声响起,言笑低低的啜泣声,又变大起来,她再也忍不住,用一只手捂住嘴巴,试图让哭声小一些。
她等这通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从前,她不知道要等多久,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失望里,开始学会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
她把青春里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都封印在这部手机里。她不提所有的过往,避开许多往事,却仍旧经常给这部手机充电,不时带在身边,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时空里的来电,错过了爱她的那个人,打给她的电话。
固执得疯狂。
她希望,接电话的那时,她可以抱着这个手机好好哭一场,抱着当年的章程狠狠地埋怨。
可是,他结婚了,家庭美满,幸福得仿佛世上不存在言笑这个人一样。
她深知没有以后,只能把所有浓烈的爱恋,慢慢寄托在这部冰冷的手机上。
有时候半夜短信进来,蓝色的灯光幽幽的闪,她心静得像最深的湖水,定定地望着,那蓝色的光如磷火,在他们爱情的坟场上,烧掉她一些不合时宜的深情。
她年少时爱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即使她再想他,他都不会出现了。
她也知道自己太傻,可是她早不奢望了。
她的爱情,破碎在那个素白无染的美好婚礼上。
她接受一切,但可恨的是,那三年的爱太好太完美,塑造了后来的言笑,她需要这份爱,来支撑她艰难地前行。
今天,这通电话还是打来了,这是二十一岁的言笑,最渴求的电话。
当年那个晚上,梦里都在祈求接电话,手机被自己握在被子里,温暖到发烫。
然后在等待的时光里,变得冰凉彻骨。
铃声响了很久,她不知道要不要接。
最后,她抬起手,打开手机翻盖,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爱你晏晏,我们和好好不好?”
章程在替七年前的自己说,也在替现在的自己说。
时光交叠在一起,他不能再错。
言笑有一瞬间的失神,抬眼望着章程,眼神破碎,但恍惚间满眼柔情。
很快,她的眼神便冷下来,也低了眉眼。
她没说话,整个人又紧绷起来,仍在落泪。
后退了几步,又用手挡着,制止他过来,然后自嘲似的冷笑,想起自己的可笑,于是语气也暗淡下来,声音空洞缥缈得可怕:“我不想再见你”。
说完便往门外走去,表情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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