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相近 003

　　放过了阿明，阿花转身挤到戚澄身边，悄咪咪地说：“喂，你要发达啦？听说，嘉林总要抽调你去国潮项目组，你什么时候换工位？”

　　“你从哪里听来的？”戚澄茫然不解，她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刚刚在楼下碰见小甜甜，她说的。”阿花扁着嘴说，“你要是调走了，就没有人给我煮养生茶了。”

　　田甜在组里被人们戏称为曼迪的“大秘”，是个绝对可靠的消息中转站，联想到刚刚在电梯间里田甜对自己的客气，阿花带来的这条“八卦”似乎变得更为可信。

　　这时，阿花又把她拽过来警告，她说：“你先别嚷嚷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消息正式发布前，你不能闹得人尽皆知。知道了吧？要上道。”

　　戚澄瞥一眼阿花，她想：什么你知我知？田甜从何而知？况且你知道的事情，撑不过五小时就会人尽皆知。

　　虽然内心吐槽，但戚澄还是顺从地点了头，没有和阿花顶嘴。作为八卦消息中的主角，她的心境不是阿花所能体会的。

　　王嘉林要抽调她进公司年度重头项目……到底是真是假？所谓空穴不来风，她咬着笔头，强烈预感到八成是真的。

　　消息的真实性在下午四点时被提升至百分之九十九，马克发来短讯，让她去总监办公室，说嘉林总有事和她谈。

　　戚澄长舒一口气，她感谢阿花提前给她递了消息，让她做了些仓促的准备。

　　王嘉林的办公室在36楼，比戚澄所在的楼层高十层，那一层都是各部门的大佬，装修更高端，环境更优雅，也更安静，如果不是有厚实的地毯，一粒回形针掉在地上都会引起注意。

　　马克的工位在王嘉林的办公室外面，他长得很中正，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亲和度很高，戚澄对他很有好感。他是难得的让戚澄觉得气场相合的人，她不怯他，于是问：“老板找我什么事？”

　　“别紧张，随便聊聊，你放松一点。”

　　“害怕呀。谁被老板叫不紧张？”

　　马克笑了，他说：“你一个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完全不必。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有损失。”

　　他的点拨到此为止，然后他敲了敲王嘉林办公室的大门，把戚澄送了进去。

　　王嘉林放下手上的工作，唤她过去坐。她虽然心底惊慌，但胜在面孔大方，坐在王嘉林的对面，戚澄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办公桌上那几张朝外摆放的合影上。

　　他的女儿像他又不像他，细看五官竟然没有一处一致，可是合在一起造出的神韵又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特别是两条又弯又细的眉毛，长在小女孩脸上古典秀美，但戚澄无法想象王嘉林如果长这样一双眉毛，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

　　所有照片都没有出现女主人，她终于记起在吴家渡曹阳里弄王嘉林对她说过的话——“我一个人带我女儿，工作太忙，我不想应付琐事。”——她后知后觉地恍悟，心想：“……这是……离婚了？”

　　王嘉林见她盯着案头的照片，主动和她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可可，两岁了。”

　　戚澄点点头。她与人交流不讨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会接话，因为太过在意，她想得越多错得越多，常常会一句话把天聊死。

　　就像此时，她回答：“很可爱，她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唉，戚澄好悔，她咬住牙根，恨时光不能倒流。

　　可王嘉林却误解了她的不善言辞，怀疑她是在确认什么，他的眉宇间跳出喜色，回答：“她长得也不全像我前妻，我看她像我更多些。”

　　她学乖了，再不接话，涉及老板私隐的话题，她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果然，王嘉林叫她来是为了国潮盲盒项目。他问她对这个项目的想法，戚澄磕磕巴巴地把临时查到的资料“背”给王嘉林听。王嘉林耐心地听，没有戳穿她，但他用一句更精炼的话做了总结。

　　“没别的，国潮是风口，就这么简单。”

　　一沓厚厚的项目资料被王嘉林推了过来，戚澄赶紧接住。她低头翻阅，耳边仍旧是王嘉林独具特色的1.5倍速的话语。这是公司整年度最重要的项目，也是被王嘉林当做重磅炸弹的项目，他在总监的位子上坐了快五年了，能否在乱局中更进一步，他对国潮项目寄予厚望。

　　很多温吞保守的职业经理人，常常用儒雅的风姿向员工阐释一个主题：让我们齐心协力认真做好一件事！他们永远给自己留着后路，讲演天花乱坠，听完却热血沸腾，过后一头雾水。

　　王嘉林从不这样，博克斯从上到下都知道他是嗜血的猛兽，在他看来一件事只达成一个目标，简直是弱鸡，他恨不能一箭三雕才好。

　　余光中，王嘉林右手的三根指头又竖起来了，像对天发誓一样，他说：“声势、利润，下沉市场，我全部都要。除了我，没人能把博物馆，百年老店和小镇青年搅在一起。你明白吗？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我们要一起引领新的潮流。你能跟得上我的意思吗？”

　　太有压迫感了，戚澄反射性地点头。王嘉林停下来，盯住她毫无表情的面孔，他眯起一只眼睛，又皱了一下鼻子。戚澄心里更不安了，她想这位极具煽动力的大总监一定没见过她这样的，比木头还要木头，竟然给不出一点反应。

　　她想说两句话解释一下自己其实也是很激动的，如果有幸进入这个项目，她一定好好努力。可是王嘉林却先她一步又开了口，他说：“很好！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戚澄不解，茫然地问：“什么？”

　　“想要在职场上有所成就，第一要务就是放弃亲和，这一点，对一个女性来说，尤为重要。”王嘉林认为自己完全“读懂”了她，他用点头的动作再一次加强自己的判断，说，“我完全能理解你。”

　　戚澄闪了闪眼睛，心想：这个角度……她倒是第一次听到，比起“肉毒后遗症”和“钮祜禄化”，王嘉林对她的误解很高级。只可惜，他真误会她了，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把她想象得太过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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