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登门不必是恶客
殷问归的身份不仅仅是明光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他还是堆蓝县政府机关保卫处的副主任，而且他年纪不够，还没退休。
这天他下了班，慢悠悠往家里走，顺道去以前常去的卤菜店买了一斤猪头肉。
猪头肉是殷问归的最爱，这家卤菜店卤的火候也好，吃起来简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软糯适口、回味悠长。
本来由于医生的嘱咐和殷可可的监督，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卤的猪头肉了。
但是昨天陈乐章去看他，特意带了半斤猪头肉。
两个大老爷们喝酒，吃半斤猪头肉，这属于钓鱼执法！还亏得那小子是当警察的。
殷问归愤愤不平地想着，双手背在后头慢慢地晃，一斤猪头肉在手里摇呀摇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回头一看，一束亮光怼在他脸上，他伸出手遮了一下光，那车就从身边直窜过去了。
这会儿确实是将黑不黑的时候，开车开车灯，他也能理解，但是又是鸣笛又是远光的，这个司机太不讲究。
他啐了一声，继续往屋里晃。
这一篇是老城区，大概十年前，县政府搬迁，又在新大楼附近规划了几个商业街，所以新城区顺势诞生，十年间，政府机构纷纷搬迁，这一片也不复往日的繁华。
走到院子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a6被拦在岗亭，有个司机模样的人正在跟岗亭的战士交涉。
这院子是以前县委家属大院，守门的可不是门房保安，而是正儿八经的战士。
这不是刚才怼他那车吗。停下来远光还没关呐。
殷问归打量了一下跟战士说话的年青人，慢慢走远了。
奥迪的司机跟战士交涉了许久，战士就是不放行。
过了一会儿，车里递出来一只手机。
“小同志，麻烦你接一下电话。”
战士一听，就不高兴。小战士？呸，我可是大战士。
“执勤中，不方便接电话。”大战士冷冰冰地拒绝了。
不接电话，这是符合规定的。
这时候这个电话打过来，明显是车里的大人物摇人了。这时候不接电话可以不放行，接电话再不放，就把人得罪狠了。反正打这个电话的人不会是直属领导，直属领导会直接把电话打到岗亭里。
再说就算是直属领导，大战士也不怕。他都已经被安排到老县委大楼看门了，再得罪人又能流放到哪里，随便换个岗，那等于是升迁啊。
“你们也别摇人儿了，不让进就不让进。”不忿的大战士开启嘲讽模式。
“还说进去找殷问归，刚才进门那大爷就是殷问归，你们都不认识。”
“谁知道你们进去干什么的。”
司机一听，傻眼了。
这小战士简直闷坏闷坏的，奥迪一到就说要进去找殷问归，结果人家殷问归来了，战士也不指引一下，双方就这么错过了。
车里的人还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值班室的电话响了。大战士接了电话，应了两声，叫奥迪司机。
“来登个记。”
……
奥迪得到放行，直接开到院子里停住，然后从车上下来三个人，除了年轻的司机，还有一个蓄着胡须的穿唐装的老头儿和一个穿着青色深v短袖，带着墨镜的青年。
除了司机正常一点，另外两个简直奇葩。一个在6月的大热天穿长袖唐装，还扣得严严实实；另外一个大晚上带墨镜，不知道究竟看不看得清。
如果有年轻人在场，就有可能会认出这个戴墨镜的年轻人是最近两年有一点点火的电视明星华启瑞。
至于这个唐装老头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了，只有业内的人才知道这个人。他就是华启瑞所在公司海天娱乐的高层之一，圈内非常著名的动作指导，马锦川。
最近海天娱乐准备开一部新戏，献礼建国六十周年，讲的是近代屈辱史当中那些不去反抗的英雄故事。经过编剧团讨论，决定从马锦川最擅长的方面入手，所以把目光指向山河破碎时武林门派的斗争与消亡这个主题。
马锦川除了是著名的动作指导以外，自己也是练家子，尤其擅长通背拳。华启瑞正是他的徒弟，也是海天娱乐这两年力捧的功夫明星。
他祖上也是武林中人，从小耳濡目染下，对明光派的覆灭自然有一定的了解。
这个电影，有一个噱头就是“门派传人真实出演”。
所以师徒俩上门的目的就是请明光派传人出演当年明光派外门覆灭的故事。
这个要求当然有点欺人太甚。它等于是对殷问归说：“请你跟我们演示一下贵派的祖师爷们是怎么死的。”
简直就是打脸。
当然，如果不能成功他们还可以降低要求，比方说，历史上是全门覆灭，但是剧本里面可以留一个人不死嘛，这样还可以展现中华儿女的斗争精神。
退一万步说，如果殷问归执意不肯参演，派徒弟出演也行啊。
再退一万步，即使不派徒弟，当武术指导也可以，现场指点一下，形似即可嘛。
马锦川觉得自己的姿态和要求都已经放到最低，这一次应该不虚此行。
但是当他很客气地提出请求，请殷问归出演，殷问归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没有理由，反正就是不行。
师徒和司机三人坐在靠门这边的木质沙发上，殷问归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小茶几一边放着一次性水杯泡着的热茶，另外一边放着刚解开袋子的猪头肉。
茶香和猪头肉的卤菜香混在一起，就没有很愉快的谈话的氛围。
要是殷问归有理有据的拒绝，马锦川倒是很有信心说服一下，毕竟有理由就会有破绽。
但是他毫无理由的拒绝，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马锦川降低要求，能不能请殷问归派个徒弟。
“我没有收徒。”
殷问归的态度不坏，但是也绝对谈不上热情。拒绝仍然干净利落。
好吧，这个理由是个绝杀，劝也劝不了。
马锦川再退一步，请殷问归做武术指导。
仍然不同意。
怎么办，只能用最俗气的手段了。砸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殷问归慢悠悠地说。
如果换个人跟马锦川说这句话，马锦川就会知道，他的意思是“这是钱不够的问题”。
但是殷问归说这句话，马锦川一下就信了。
他就很为难。
“殷师傅不肯屈尊纡贵，既是如此，成片后如果对贵派的形象有所损伤，还望殷师傅海涵。”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出手我们就按我们自己的理解来了，到时候千万不要说我们把你们家的武功拍差了。
毕竟家传武艺可是没有版权的，明光派又不是什么非遗项目，电影拍出来是什么样那人们就认为铁尺就是那样了。
就好比太极拳，公园里老大爷门慢悠悠地打拳，连树叶子都打不动，但是电视剧和电影里面太极拳大杀四方，所有人都认为太极拳练好了可以打爆一切。
这话一出口，殷问归本来古井不波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下。
【作者题外话】：今日更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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