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看不见的深渊
张薇只是从小地方到这座大都市打工生活的一个普通女生。
也许是因为天分不够，也许是因为家庭环境不够优越，也许是自己不努力，最终她没有考上大学。
大专毕业以后，她本来准备回小城当个小企业的会计什么的，或者卖卖衣服也行啊。
但是她姐姐张蔷说，小地方没什么机会，而且很不公平，你要来大都市，这里，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
于是刚出校门的张薇来到了这座国际的大都市。
这里，机会真的很多。
因为她的专业是会计，所以第一次应聘就被聘上了。
其实她被聘上的原因是声音好听，从交谈中老板发现她有一点温软，感觉逆来顺受，说白了，就是听话。
最开始，她的工作就是电话客服，就是按照模板接打电话。
她感觉自己说的东西跟公司里的实际情况不太一样，老板说，不要紧，这就是个广告，同行都是这么做的。
老板给她开了很高的工资，几乎比得上自己的姐姐了，于是她强行按下了内心的不安，继续工作着。
这一份工作其实还是蛮清闲的，所以平常她也有机会上上网，追追剧，聊聊时尚。
有了收入，她也学会了打扮自己，公司人发现，这个妹子学了化妆还是挺好看的。
于是，过了不久，老板就把她转岗了，她升职成了“业务经理”。
现在她不仅要接打电话，更要出门跟客户接洽。
当然，工资更高了。
只是她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
所谓的接洽，主要就是跟人吃饭。
成年人的饭局，而且是甲方乙方的饭局，多多少少有一点出格，好几次，客户的手都摸到她腰上了。
于是，她辞职了。
万万没想到，老板巧妙地抓住了各种时机，拍下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
她换了一份工作，在一家连锁的幼儿园当会计，工资低了点，工作忙了点，但是不再有内心的犹豫和折磨，过得非常开心。
在幼儿园食堂阿姨的介绍下，她还交了一个男朋友，是幼儿园校车的司机，叫做李超人，名字很古怪，但是人很靠谱。
李超人很喜欢做饭，交了女朋友就更喜欢厨艺了，他的目标是把女朋友从90斤养成一个90公斤的大胖子，然后这样别的男人就不会跟他抢了。
没每当这个时候，张薇就会娇羞地追着他的肩膀捶捶捶，然后甜蜜地闭上眼睛，吃下他喂的东西。
李超人还加入了一个专门分享厨艺的论坛，经常在上面分享厨艺，还有爱情。
他也逛【比邻网】，因为【比邻网】也有一个跟厨艺有关的小版块。
这天，他在最大的八卦板块看到了一系列曝光人渣老板的帖子，其中有一个帖子爆出人渣老板偷拍下属的打码的照片，另一个帖子则爆出了老板的公司地址。
其实他并没有认出有一张女朋友的照片，也没有认出来女朋友前东家的地址。
对张薇来说，在那个公司工作的日子并不愉快，所以离职以后把当时买的东西都扔掉了，李超人并没有那些内衣内裤。
而且她也没有对他讲那些难堪的过往。
她不是想骗他，只是想让自己在爱人面前更好一点。
李超人看见那个地址，很熟悉，他每天早上接小朋友会在那里停一下。
于是他开了个玩笑说：我去揍他。
其实他发完帖子就去逛厨艺板块了。
没想到他的这个玩笑，让他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后果。
他逛了一小会儿论坛就睡了，眯一会儿然后就要出车了。
闹钟准时响起，他正在刷牙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网友的电话。
两个人都是玩儿厨艺论坛的，还在线下办过美食节，所以互留了电话。
“喂！”李超人嘴里喊着牙刷，吐字不怎么清晰，“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超人，你快看下论坛，出事儿了！”
李超人赶紧漱了漱口，那块毛巾接了冷水，走到卧室打开了电脑。
一边擦脸一边打开了论坛，首先看到了就是自己有短消息未读，他没有看，直接进了主版。
满满一页，几乎全都是标题相同的帖子。
《【超人李别跑】的婊子女朋友的大尺度露点照》
超人李别跑就是李超人的论坛id，在这个论坛也算是半个名人。
幸好下半夜浏览帖子的人不多，所以基本没什么回复的，但是浏览朗也不少，第一页的基本都有几十个到一百多个的浏览量。
他如遭雷击，伸出手点开了帖子。
有很多一看就是从各个角度偷拍的照片，只夹杂了少数几张张薇跟客人笑着搂搂抱抱的照片。
其实当时，张薇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语言和动作全都是拒绝的。
可惜，拍照的人用心险恶，选取的都是令人误会的时机和角度。
每个帖子里都有张薇非常详细的个人信息，包括她的老家、她的学校，连高中都有！
这些信息都是当年张薇所投的简历里面的。
更可怕的是网上那些见不着面的人。
他们并非无法分辨这些照片的由来，但是他们根本不愿去分辨。
为什么要分辨，这事情又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浏览，下载，传播，在不同的企鹅群炫耀自己“搞到了好东西”！
李超人的电话并没有挂，那边的人还在讲话。
“我已经给版主打电话了，他马上开始删帖。”
“看样子这个人是冲着你来，你还要注意一下别的网站有没有类似的帖子。”
李超人这才如梦初醒，开始打开几个经常登录的论坛。
果然！一共4个论坛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帖子。
厨艺论坛的帖子出现最早、数量最多，但是因为是小众论坛，所以浏览人数反而是最少的。
【比邻网】的帖子浏览人数最多，尽管网站大、版主多，但是等他们开始删帖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帖子都有好几百的浏览量了。
回复的也有好几十层呢。
这些评论有辱骂的，有抨击的，有评论内衣和身材的，还有求更多资源的。
厨艺论坛的版主反应最慢，可能是在睡觉，但是接到电话，很快就删帖封号禁ip，终于把这些帖子清理干净了。
然而这些资源已经在网络上传播开了。
张薇收到了好几个短信。
“美女胸不错啊！要不要交个朋友？”在交和个之间还有一个逗号。
“美女怎么收费？包夜还是包日？”
……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李超人电话打给她。
可是李超人的电话并不是安慰的，不是保护，而是责问的。
“你在人渣的公司工作过为什么不告诉我？”李超人的语气简直痛心疾首了，“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什么？”张薇这两天根本都没上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装！”李超人咬牙切齿，“你那些艳照都在网上传开了，你还想骗我！”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但是，我不愿意你骗我！”
李超人给自己加了好多戏，仿佛自己真的不在乎她的过去。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去值得他在意。
“我……”张薇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她没有想欺骗，只是想保留。
她觉得，只要不说谎，就不是欺骗。
他觉得，只要不说真话，就是欺骗。
这个问题无解。
而且她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黑暗正在吞噬她的世界，她却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她还有多少容身之地？
刚才收到的短信代表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她恳求道。
她的语气天然软弱，说出来惹人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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