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立冬日清晨，一辆军用车停在郁家宅邸门口，后面是一队人抬着许多布匹绸缎在等候。屋内，凌慎之与荀易坐在客位喝着茶。
郁子珍姗姗来迟，“大帅好，稀客呀。”
她脸上挂着笑，心中喜悦表露无遗，方才晚到那一会儿，约摸是好生打扮去了，粉涂得较平日都浓艳些。
“今日立冬，我带了裁缝来给你们几个姐妹做几套过冬穿的衣服。”凌慎之一挥手，原先门外候着的一队人，将布匹绸缎尽数抬了进来，顿时前厅无踏足之地。
“赶紧把四小姐和五小姐一起叫出来吧！”荀易跟话。
听到要叫郁子愿出来，郁子珍面上的笑挂不住了，讪讪道：“她，感染了风寒，不便出门。”
“感染了风寒？要不要叫军医过来给四小姐瞧一下？”
凌慎之演的情真意切，荀易都差点破了防，被凌慎之白了一眼这才不敢出声。他在心中感叹，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帅，如今因为一个郁子愿却在这里为他人做衣裳。
“不碍事，不碍事。”郁子珍灵机一动，“只要大帅不嫌弃，我让四妹带着面纱出来也行。”
带着面纱？这是找好了替身了，荀易满脸错愕。
凌慎之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看看找了什么样一个替身。
须臾，一位丫鬟扶着一个身着华丽的妙龄女子来到了前厅，女子眉眼之下皆笼着面纱，看不清下半张脸。但这眉眼一看就不是郁子愿。
若是先前，凌慎之还真认不出这究竟是不是郁子愿，但这几日朝夕相处，他熟悉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身形而言，这人与郁子愿同身高，却比她干瘦。
荀易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孩童的笑声打断了。是丫鬟婵秋带着五小姐郁子琢，走了进来。五小姐今年仅仅七岁，听到做新衣裳便开心的蹦跶着跑来。
“大帅好。”婵秋带着郁子琢行礼。
“既然都到齐了，就让裁缝量一下吧。”凌慎之一声令下，几个裁缝纷纷开始给三位小姐量尺寸。
“大帅真是有心了，我替各位姐妹谢谢大帅。”见凌慎之没有起疑，郁子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郁子琢量完尺寸却盯着‘郁子愿’看个不停，她想跟婵秋说什么，婵秋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郁子琢听话得不再出声，但她想说，这个不是四姐。四姐一定会同她打招呼逗她，这个‘四姐’不会。
听着给‘郁子愿’量的裁缝报的尺寸，他冷哼了一声。
不知是笑着替身身材没有原主好，还是笑郁子珍真敢找这么一个替身来量衣服的敷衍。
郁子珍不明白凌慎之的神情，不敢多说什么。
裁缝们结束了手头的活，将要做的几款样式跟小姐们汇报了一声，又同凌慎之汇报。凌慎之边听边点头，提到‘郁子愿’的衣裳时，凌慎之听得仔细。
事情差不多了，凌慎之准备走。郁子珍喊住了他，“大帅，留在府上吃个便饭吧。”
她很紧张，手攥着帕子，她才见他没几次，不知道怎么才能博得他的好感，让他留下吃个便饭已经是她鼓起最大的勇气。
凌慎之听见了，却不想理会，依旧转身就走，至门边时回过了身。
郁子珍欣喜，可听见的却是令她更加冷汗淋漓的话。
“这位‘四小姐’尺寸不对，让裁缝前襟部位处加五寸。”凌慎之在‘四小姐’这个三个字处咬字极重，特意强调了这位假小姐的某处小了。
这番话倒是引得荀易发笑，“大帅好眼力！”
众人离去，假小姐扯掉了脸上的面纱，大口喘着气。
“子珍，你不是说大帅看不出来么？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这假小姐竟是郁子珍的好朋友，容清。
“他不仅看出来了，还知道郁子愿身材如何。”郁子珍反复回想着刚才他的话，“我们找不到郁子愿，我猜她在幽兰亭！”
“她搭上了大帅？”容清面容发狠，“这贱蹄子跟她那卖身娘一样，见个男人就往上扑，难怪大帅还晓得她前襟部位，说不定这几日都在给大帅暖床了。”
容清言语难听，但却把郁子珍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容清能成为郁子珍的朋友，是因为她就像郁子珍的另一面，粗鄙的话她不敢说不能说，就有容清替她说。她不能做的事，有容清替她去做。
“所以大帅今日来，不是为了给我们做衣裳的，是为了给我一个提醒的。”郁子珍想到了，难怪他看不懂他古怪的冷哼，和荀易憋笑。
原来，笑得是看她假替身演戏。她端着堂堂郁家三小姐的身份，却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今后怕是不能再博得大帅信任了。
她沮丧的趴在桌上，不想言语。
郁子琢看见容清不敢出声，她害怕容清。婵秋见状听完她想听到的，便赶紧拉着郁子琢离去了。
“那郁子愿豁的出去，让大帅玩玩又怎么了，大帅也不会娶她进门的。就她的身世，老大帅也不会允许她做大帅夫人的。”容清安慰道。
“哪个男人没有个通房的？”容清继续说道。“那郁子愿只配如此罢了。”
“只有你郁子珍才是真小姐，那郁子愿说不定都不是大少爷的种。”容清这句话忽然让郁子珍想到了什么。
她挺起身，“是啊，她娘是青楼的，说不定都不是我哥哥的。”
想到这里，她的悲伤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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