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得月楼
入秋之后,入夜比之前早了好多。
欧凌峰下午在休息半晌之后,减轻了在宗人府的疲惫,而剩下的疲惫,在想到林雨辰晚上设宴款待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得月楼算是百年老店,不管在什么时候,生意都是那样的好。
林雨辰订酒席订的算晚了的,给老板多塞了一百两银子,老板这才答应。
明明是中秋佳节,一个家中团圆的日子,却被林雨辰叫了过来,连宫中的宴会都已经推掉了。
欧凌峰苦笑一声,刚从宗人府里出来,便如此藐视皇威的,怕是只有他一个了吧?
林雨辰已经在得月楼里等着了。她背对着包厢的门口,望着慢慢漆黑下来的天空。
今夜注定会变成一个热闹的夜晚。林雨辰的嘴角慢慢弯起,望着自己面前手里的杯子,似乎能倒印出外面冉冉升起的圆月。
“吱呀”一声,包厢的门被推开。
林雨辰回头,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腰间同色腰封上绣着的绿色君子兰,是他身上唯一的亮点。
“你来了。”林雨辰站起身,迎接着欧凌峰。
欧凌峰仔细打量着林雨辰,总觉得这丫头,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般,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同。他点了点头,在林雨辰对面坐下。
林雨辰今日自然不同。她让翠儿重新给她梳了一个发髻,让她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而且,露出的额头,愈加让人觉着饱满。
“翠儿。”林雨辰轻启红唇,“王爷来了,去通知小二,可以上菜了。”
翠儿见着咱家主子心情甚好,便也欢快地去跑腿:“是。”
冥王的视线,恨不得黏在林雨辰身上。后者原本还能够冷静自持地或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或是忽略他的目光,直接当做看不见。
可是越到后来,像是这视线越是露骨。林雨辰终是忍不住:“王爷,雨辰脸上可是有什么,让您这么一直地看?”
欧凌峰看着她慢慢变红的脸,最终还是勾了勾唇。
怕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欧凌峰勾唇一笑,与林雨辰的轻扬嘴角,却是像了个十足十。可惜这欧凌峰在别人面前很少笑,因而从没人告诉过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雨辰越长越标致了。”
如此一来,原本就已经红了脸的林雨辰,脖子也慢慢地变红,一直延伸到了耳根。
还好,及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二位客官,小的来布菜。”
“进来。”林雨辰沉声回答,显然已经从刚刚脸红的状态中跳脱。
“得嘞!”小二弓着腰,推开门,端着手里的餐盘,进了包厢,“客官您看,这是您点的什锦豆腐、蒸熊掌、烧花鸭、清蒸白肚儿、八宝鸭,还有这硬菜,阳澄湖的大闸蟹,还有您点的二十年的花雕。”小二谄笑着,伸出手掌,恭敬地指着桌子上的菜,“客官,您二位点点,有缺了什么没有?”
林雨辰觉着,这小二的嘴皮子倒是利索,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翠儿,后者立即从荷包里拿出碎银子,抛给那店小二:“喏,做得不错,赏你的。”
那小二接了赏钱,自然是喜不自禁,眉开眼笑的样子,怕是也不会有意去大嘴巴地去扩散,冥王爷和昭云郡主逃了宫中的晚宴,出来吃饭了吧?
“谢谢二位客官!二位客官请慢用,小的就先告辞了!”说着,再次躬身出门。
翠儿同他一起,退出了门外。
包厢里再次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那气氛有些微妙。林雨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吆喝着让他动筷子吃呢,还是自己慢慢坐着,等着他开口。
良久,像是承受不了屋子里的沉闷气氛一般,欧凌峰伸出有力的手指,开始给两人倒酒。
清亮的酒水从坛子里倒出,已经开始散发出浓厚的香气。
欧凌峰忍不住叹了一句:“好酒!”
许是因为这句,打开了话匣子,林雨辰也不再拘谨:“王爷喜欢便好。”
欧凌峰把自己手边的另一个酒杯,放在林雨辰面前。
林雨辰低头,看着杯子里清冽的酒水,倒映出自己今天精致的妆容和点翠。
欧凌峰举起酒杯,冲向林雨辰:“丫头,这杯酒,我敬你——敬你奋不顾身,救我于宗人府。”
林雨辰听他说着,却也想起了那段奔波劳碌的日子,还好这结果,是人人都想看到的。若是不然,那么……她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呆愣地举起酒杯,碰了碰跟自己手指同样白皙的白瓷酒盏,然后一饮而尽。
欧凌峰没想到这林雨辰喝酒方面如此好爽,也不做作,也跟着喝完一杯酒。他拿起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式——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尤其是这大螃蟹。
都说秋天的螃蟹,最是肥美,而这得月楼在这里存在这么多年,定然是童叟无欺,这螃蟹,怕是花了林雨辰很大的价钱罢!
“王爷之后,打算怎么做?”林雨辰喝过一杯酒之后,脸上微微泛着红,连眼睛都有些湿润,更加魅惑诱人。
欧凌峰不知道是被这酒色所惑还是眼前的人所勾,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口水:“那欧紫宸,定然是留不得的。”
林雨辰点了点头:“王爷与我的想法相同——王爷怕是不知,欧紫宸早已与那南宫云霄相勾结,若是不除,必成大患。”
欧凌峰点了点头,暗暗赞赏着林雨辰的深谋远虑。
林雨辰却是笑了笑:“如此良辰美景,为何要聊这些扫兴之事?”说着,她拿起了筷子,开始给欧凌峰夹菜,“这些菜式,都是王爷您喜欢的,您可要多吃一点,可不要浪费了。”
欧凌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以及一直在忙着的筷子,心下都柔和了许多:这丫头果然是关心着自己的,连菜式都照顾到自己的喜好。不久,欧凌峰的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他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以为本王是猪啊,吃得下这么多?”
林雨辰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欧凌峰碗里的小山丘,这才自知过火,吐了吐舌头:“王爷,雨辰这是让您慢慢吃呢!”
欧凌峰看着她吐舌头那俏皮的模样,下腹像是烧起了一把火。他立马沉下脸来,想压制住体内的邪火。
林雨辰完全没有发现,继续给他夹着菜。“王爷,那宗人府里你可受苦了,现下当然要多吃一点。”
欧凌峰碗里的东西,越堆越多,他微微笑着,看着对面的林雨辰:“丫头。”
林雨辰停下筷子,看着欧凌峰有些发红的眼睛,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嗯?”
“你上次说,要我娶你,这话,你应当还记得的罢?”
“自然是记得的。”林雨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失落,“可是,皇上要取消我们的婚约,这可如何是好?”
欧凌峰的眉头蹙起,显然是刚想起这件事情:若是现下,他就跟林雨辰成亲,就可以算是违抗圣旨,皇帝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命。还不仅他们俩,怕是连整个王府和凌源侯府,都会受到牵连。
他不怕,这府中原本也只有他一个;可是,林雨辰肯定会怕,她家里还有她在乎的家人,有父亲母亲,还有老祖母,还有众位姨娘……
“明日,退朝之后,我再去找皇上聊聊,说不定,能够挽回什么。”
林雨辰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称是。
欧凌峰看着她又有些颓废的样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说好的不提煞风景之事,可是你却有了煞风景的表情,该罚该罚!”说着,拎起酒坛子,给林雨辰倒了一杯,“喝!”
他觉得,她林雨辰的表情,就只应该有两种,其一,是在他面前开心地大笑,像是没有任何烦心事一般;其二,眼珠滴溜溜转着,给出主意的时候,这样的她,像是一只小狐狸一般,惹人疼爱。其余的表情,尤其是不开心的样子,完全不可以有!
林雨辰倒也大方,一仰头,将酒盏里的酒一口干掉,冲欧凌峰扬了扬杯底。
“好!”欧凌峰抚掌叫好。
林雨辰不再多说,开始吃菜。
天色越来越暗,外面也越来越吵闹,怕是那些人家,吃完了团圆饭,现下开始出来逛夜市了罢?
像是要应证她的想法一般,蓦地,一种尖锐的声响划破天空的寂静。
“啪!”的一声,林雨辰正对着的那扇窗户外的天空,绽放出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上次见着烟花,林雨辰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这次窗户外面的烟花,显然是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看着那朵烟花慢慢扩大,再到慢慢黯淡,直到最后消失。
欧凌峰比她更加震撼,他亲眼看着林雨辰的脸,被外面的烟花,衬成五颜六色,格外绚丽的样子,甚至美过了外面的烟花!他不由得看痴了。
第一朵烟花,像是一个暗号一般,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外面似乎簇拥了许多看烟花的人,在下面吵嚷着,像是一锅煮沸了水一般。
林雨辰站起身,拉着欧凌峰一起站在了床边。
果然,楼下的主街道上,已经聚满了人,一个个笑容满面,像是过年一般热闹。
“好热闹啊!”林雨辰不由得感叹道。
“什么?”外面的喧嚣,埋葬了林雨辰刚刚那句话,欧凌峰不由得开口询问,刚刚林雨辰说了些什么。
林雨辰微微侧过身,在欧凌峰耳边喊道:“我说,好热闹啊!”
欧凌峰像是被外面的氛围感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他伸手虚虚地环着林雨辰,见后者没有抵抗的意思,然后,实打实地抱了上去。
“上一个这么热闹的节日,是乞巧节。”欧凌峰在林雨辰的耳边喃喃着,他温热的气息,让林雨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惜,那个时候你不在,若是在的话……”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林雨辰却能够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悲凉的意味。
“以后每一个节日,我们都一起过。”
林雨辰如此承诺道。
却换来欧凌峰的一记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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