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前尘茶馆
楚娇挑走了腰链和软剑。
秦落柔看着剩下的东西,眸光一闪,却什么都没说,笑吟吟地收下头面和长裙,两人双双谢恩,随后便下去了。
次日,大部队便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城。
夜里,元帝更衣正要睡下,突然想起什么,问旁边的福公公道:“你觉得那两个丫头,那个更适合当太子妃?”
福公公笑问:“皇上说的可是秦家小姐和许家小姐?”
元帝点头:“这次春猎,我看就这两个姑娘出彩,都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儿,尤其是那许家的,不是个善茬。”
福公公笑道:“两位小姐都是极好的,老奴觉着,不相上下。”
元帝瞥了福公公一眼,笑道:“你这个老狐狸,朕还不了解你?你明明是觉得许家那丫头更好是不是?”
福公公笑笑:“皇上英明,许家小姐是皇上亲自赐名,长相又神似先太子妃,眼神却又像先太子,老奴实在觉着亲切。”
福公公帮元帝脱下鞋子,元帝正要躺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许家丫头,才是阿翊的孩子?”
福公公惊得手一抖:“皇上,这……”
元帝哈哈大笑:“你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朕也就想想,皇家子嗣哪里容得半点差错。”
福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笑了笑:“皇上说的是。”
元帝睡下后,福公公的神色却由方才小心精神变为疑虑重重,眼中满是怀疑,出了元帝的寝殿,便招招手。
一个黑影从房檐上飞了下来,福公公附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点点头,就飞身离开了。
许家……
楚娇回来,司琴和司书都开心地围在楚娇身边,柳诗也早早过来了,暖芳阁里一时间极为热闹。
寻姑姑贴心地为楚娇煲了一盅汤。
司琴看着腰链和软剑问道:“小姐为何选了这两样,我听说那琉璃水光长裙是世间珍品,极好看的。”
江葵敲了敲司琴的额头:“那有什么稀奇,你不知道,小姐选了这两样,那秦小姐眼里的嫉恨都要淹死人了,要不是她娘一直给她使眼色,秦小姐肯定会当中为难小姐的。”
“这,稀奇在何处啊?”司琴奇怪道。
司书仔细看了看:“这个腰链和寻常的不一样,这把软剑材质也很特殊。”
楚娇点头:“这个腰链可以做暗器,这把软剑削铁如泥,是很难被弄坏的。”
“那个秦小姐,为什么会喜欢这两个呢?”
“那个秦小姐不一般。”江葵道。
“总之接下来你们都要小心些,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生活都无法平静了。”
“娇娇,你怎么样,这次去了可有受什么伤?”柳诗柔声问道。
楚娇扶着柳诗坐下:“娘,我没事。”
“我就是担心,从不知道你会骑射,此次突然得了头彩,我昨晚都没睡着,就怕你太拼命,受伤。”
“娘,您放心,我好好的呢。”
“那就好,万事以自己的安全为首要,记住了。”
楚娇乖巧地点点头。
“昨日啊,有人上门来问我,你可有许了人家,娘想,你一定是不愿意的,就给拒绝了。”
楚娇笑笑:“娘,是谁家啊?”
柳诗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来,总之门楣不高,娘亲倒不是嫌弃门第,只是想着你如今长大了,自己拿主意,又这么有能力,娘亲虽然在内宅困了一辈子,但也不是愚昧之人,知道你绝对不想做个一辈子被困在内宅的人,于是就……”
楚娇笑着道:“多谢娘亲。”
柳诗从丹娘手中拿过一个黑色的食盒:“你瞧,这是我给你做的绿豆千层酥皮,我瞧着你喜欢这个,就多做了些。”
楚娇失笑:“娘,我一说喜欢吃什么您就可着劲儿给我做,您瞧,自我回来都胖了几圈了。”
柳诗捏了捏楚娇的脸:“女孩子家,就是要圆润些才好,有福气。”
“还有这个!”柳诗小心翼翼取掉食盒中的隔层,“这个酥皮鸡翅啊,我瞧着那日来看我吃的也多,便又做了些。”
“娘,这些让下面的人做就好了,您要好好歇着,好好养身子才行。”
柳诗握住楚娇的手:“娘亲的小女儿长大了,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才小小一个,如今都这么大了,很厉害,很聪明,娘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妇人,能帮上你的地方不多,只能给你做些吃食,衣裳,你吃饱吃好穿暖了,才有力气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娇听得鼻子微酸。
这一席话听得司琴和司书也不禁红了眼眶,司琴很小就没了娘亲,她娘是先皇后派给楚娇的乳母,没来两年就不明不白死了。
柳诗注意到司琴,叹了口气道:“司琴的娘亲名唤胡绣,绣花的绣,来了许家两年就病死了,娇娇,你若是有精力,也查查吧,当年胡嬷嬷临死前抓住我的手,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们两个,没说完话就咽了气,死不瞑目。”
司琴抿着嘴,两行清泪从脸庞滑落。
楚娇心中也有些难受,奶娘的死因她前世就查清楚了,是发现了她身世的秘密,被老夫人和邓氏下了毒,前后两天时间就去了。
当时京城外有个小地方爆发了瘟疫,许家以奶娘染了瘟疫为借口连夜将尸体烧了,死无对证,也没有人怀疑,奶娘之死就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重生后楚娇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到许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天再告诉她真相。
楚娇道:“司琴,奶娘的死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司琴红着眼点头。
就在此时,江葵进屋附在楚娇耳边说了什么。
楚娇点点头,低声道:“让他等等。”
时间也不早了,楚娇和柳诗说了会儿话,柳诗就回了平柳院。
柳诗走后不久,江葵就把一个黑衣人带了进来。
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眼神沉稳。
男人进来便对着楚娇躬身一礼:“田三参见楚姑娘。”
楚娇点头:“田三叔不必多礼,坐吧。”
田三叔是傅云归的人,在京中有一个很大的茶馆叫前尘茶馆,专门负责打探消息。
“可是我要找的人有下落了?”楚娇问道。
田三叔点头:“是,最近有人在冀州见过,领着个小女孩儿在街头讨饭,看走路的方向,应该是往京城来的。”
“可有人安置她们?”楚娇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田三叔点头:“有,我已经把人接到茶馆了,受了伤,有些严重,我已经着人给她们治伤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劳烦三叔!我明日就去看她们。”
田三叔点头:“好,那位也很盼望着见到姑娘。”
田三叔此来只为这一件事,结束后便悄悄离开了安平爵府。
楚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要找的人叫申玉,前世是她所救下的一个死囚,当时有一个官员的儿子犯了事,而申玉女扮男装带着妹妹乞讨,当时她的身份才恢复没多久,看到那个死囚有些异样,便告诉了元帝。
元帝着人调查,果然是官员将自己的儿子掉了包,却不想抓了个女子来顶包,她的妹妹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打傻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后来申玉便一直跟着她,出生入死。
申玉很有军事天赋,前世最后做到了兵马大将军。
可惜前世她没有询问过申玉的过去。
直到重生才追悔莫及,所有故人找起来都易如反掌,可是申玉,茫茫人海去哪儿找她。
所幸有傅云归。
让她画下了申玉的模样,前尘茶馆是一个情报收集点,他将画像交给了前尘茶馆的掌柜田三叔,让他亲自去查。
两个多月了,终于将人找到了。
次日一早,楚娇早早就出了门,这时候街上还没什么人。
江葵抿着嘴,时不时就偷眼看看闭着眼小憩的出嫁。
“你想问什么?”楚娇突然开口道。
江葵想了想,问道:“小姐,您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呀?还精准地画出画像去找。”
楚娇淡淡道:“做梦梦到的。”
江葵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么神奇吗?”
楚娇想笑,还是忍住了笑意,顿了顿,回答道:“有一日我梦见那个姑娘,向我求救,我醒来之后总感觉心神不宁,便让人去找,没想到真的有。”
江葵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能作罢。
马车很快到了前尘茶馆。
茶馆门还关着,街上没什么人,江葵刚要上前敲门,就被楚娇制止住了。
江葵正疑惑间,一旁就下来了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小伙计:“姑娘里面请。”
楚娇眼神微动,带着江葵上了楼。
伙计带着二人进了茶馆,走到收银柜前,扭动柜子上一只茶壶,柜子缓缓打开。
里面燃着灯火,有些幽暗。
楚娇和江葵走进去,江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手悄悄按上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从密室又上了三层楼,伙计上前扭动石狮子的脚,前面的门缓缓打开。
面前终于亮堂起来。
这里是聚银街的背后,一片池塘烟柳,对面是街巷的小集市。
楚娇看见熟悉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我就知道你在。”
傅云归正在泡茶,一旁傅砚沉默地站在身边。
傅云归转头笑道:“快来尝尝我泡的茶。”
楚娇走过去,没几步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这是什么茶?”
“裹雪银针!”
裹雪银针是一种名叫裹雪的剧毒之花的根部,只有短短一截,是珍品茶叶,还可以解好几种剧毒,其中就包括裹雪花的花毒。
其用量和采摘都要十分小心,因为花根长满了毒刺,只有没有毒刺的那短短一截才能用。
“你从何处得来的?”楚娇讶异,前世她很爱喝裹雪银针。
傅云归笑了笑:“在王府的冰窖里养了几株,你爱喝嘛!”
楚娇心下有些动容:“你小心些,冰窖寒凉,时间待久了受不住。”
傅云归为她倒了一杯茶:“无妨,为你生病,也不算吃亏!”
傅砚:“……”
江葵:“……”
二人觉得此时不适合待在这里。
楚娇脸颊微红:“你别贫嘴了,我说的你记住了没有?”
傅云归笑地温柔,注释着她点了点头。
楚娇呷了一口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有一点淡淡的微苦,然而全部化开了又是一股清甜蔓延在口齿间,一杯茶足以在口中留香一整日。
傅云归拿出一个瓷罐:“这是这个花季采下来的,可以喝几个月了。这就不给你了,每次我来亲自给你煮茶。”
楚娇:“……”
傅云归笑笑:“这样你就会时时念着我了。”
楚娇失笑:“真是幼稚!”
话音刚落,田三叔就来了:“世子,楚姑娘,那位姑娘醒了,可要现在就见面?”
楚娇点头:“要见,她伤好了吗?我过去吧!”
田三叔道:“能走动了,可她坚持要自己过来。”
楚娇深知申玉的性子:“那就让她过来吧!”
话落,田三叔身边的伙计就转身下去接申玉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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