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寒光血影11
楚墨临将楚娇扶了起来：“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楚娇点头：“好。”
“我想了想，不如侄女的封号就叫太宁吧，太平安宁。”楚娇道。
“好。”楚墨临眼中带着笑意，点头应下。
楚墨临本就打算派人支援淞洲，已经从冀州和与州两个地方调来了共十五万军队，已经在外面驻扎等待出发。
“陈启川是与州驻军主将，明氏旧部，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楚墨临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征在即，你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早出城。”
“好！”楚娇知道这一去生死难料，想了想，还是去了养元宫。
她站在门口，看着元帝抱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喜笑颜开，吉福在旁边还拿着拨浪鼓，一旁奶娘候着，看上去其乐融融。
小侄女的到来填补了皇祖父对她的遗憾和空缺，即使她回不来，只要有小侄女在，皇祖父想必也能撑得下去。
楚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黯然地转身离开了，她没有看到身后元帝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眶微红。
吉福上前道：“太上皇为何不拦着公主？”
元帝叹息一声摇摇头：“这些孩子中，她是最像我的，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去，那就拦不住。”
“我也老了，做不了什么事情，只能盼她平安回来。”元帝身形有些佝偻，“将赵冷赵华两兄弟派去吧，跟在随军队伍中，保护她，别让她知道。”
“是！”吉福恭敬地退下去办了。
楚娇没什么要准备的，只是将红袖军带上了，江璃的动作很快，傍晚时分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北渊王府。
“娇娇，我给你准备了几件冬衣，一些上好的伤药，你到了速州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吃饭，不要受伤，一旦受伤了就赶紧抹药……”
江璃拉着楚娇的手，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
楚娇心中一阵暖意，摸了摸她的头：“好！”
“你别就嘴上说说，到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江璃严肃之中，还有些凶，生怕楚娇只顾拼命厮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楚娇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江璃才肯罢休。
楚娇看她突然变得支支吾吾，有些不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璃眼神躲闪：“没有。”
“阿璃，你一说谎就很明显。”楚娇扳过她的脸。
江璃眼眶还红着，倔强地摇摇头。
“是江家出事了？”楚娇有些紧张。
“没有。”江璃一口否决，“我就是害怕你们……”
江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总之，你们必须好好回来，知道了吗？”
“嗯！”楚娇看着她这幅模样，也不再追问。
江璃的手抚上肚子：“我怀孩子了，你必须回来看他。”
楚娇一喜：“真的？”
江璃别扭地点点头。
“好，我从速州带礼物回来。”
“一言为定。”江璃眼里闪着泪花。
“一言为定。”楚娇抱住她，“你也要好好保重，等我回来过年。”
次日清晨，楚娇在城门口整装待发，红裙飘扬，银色战甲，手持长枪，看上去英姿飒爽。
楚墨临在城墙站着，目送着队伍出了城。
陈启川已经四十多岁了，看上去饱经沧桑，紧皱着的眉头之中都是岁月的痕迹，可是也或许是如今总算出人头地了，整个人精神地不得了，对楚娇也是毕恭毕敬。
淞洲战况焦灼，在三十万军队的猛攻下节节败退，阮煦恩带领一支队伍日夜赶路先行驰援，楚娇和陈启川则带着整个大部队进发。
冀州主将叫李修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沉默寡言，偶尔说两句话，大多时候也是紧锁着眉头，只是听陈启川和楚娇两人分析战况。
有了阮煦恩的先行驰援，淞洲的战况总算是得到一点缓解，楚娇一行不敢耽搁，虽然有些缓解，但形势还是十分严峻，南柏王失踪，淞洲群龙无首。
快到淞洲时，申玉驱马来到楚娇身边道：“公主，我从前带着妹妹在淞洲乞讨过，对外面的地形很熟悉，不如让我带人去外面找找南柏王的踪迹。”
楚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尽管去，可以带着红袖军，他们都是你练出来的，用起来也顺手。”
申玉愣了愣，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提。”李修走上前说道。
申玉反应过来，郑重其事地对楚娇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把王爷找回来。”
“多谢李将军。”申玉有紧接着向李修道了谢。
申玉带领着一小队红袖军即刻就出发了。
“公主，万一王爷是给叛军俘虏了去怎么办？”陈启川道。33ýqxsś.ćőm
“不会。”楚娇斩钉截铁地道，“将士已经没有男丁可以继承南柏王位，若是叛军俘虏了南柏王，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要挟朝廷。”楚娇的声音冷静而沉稳，李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大概明日就能到淞洲了，我已派一个精锐小队先行去查探状况。”陈启川将前线的战报拿来。
“与州和冀州两支部队突然被调拨过来，一起作战，没有磨合，还需好好计划。”陈启川道。
楚娇点头：“陈将军说的是，不知陈将军有何计策。”
“西靖王军是跟着代行练出来的，不易被攻破，秦州军次之，睿王军只知道他们的王爷被抓，却不知为何，我们还是得分情况来。”
“我打听到速州这几日正在屯粮，速州有一半是军队都是在本地收编的，家人都在本地，所以速州军最容易被瓦解……”
陈启川不愧是在战场磨炼多年的老将，计划井井有条，逻辑清晰，听得楚娇和李修连连点头，楚娇眼中都是欣赏，前世竟然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才。
正如陈启川的计划所说，速州军军心不稳，却偏偏被放在最前面进攻阻拦当人肉靶子，不过短短一天时间，陈启川就大胜而归，淞洲和速州之间的领地被占领，西靖王军和秦州军被逼到速州城内。
与此同时，楚墨临之前调兵力前往秦州，秦州一战大获全胜，被收回朝廷，重新派人前去管理驻扎，经此一事，全军士气大涨，淞洲城内又恢复了热闹。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进入深冬，战况也随着时间线的拉长进入白热化程度，双方都在不断试探，西靖王作战经验丰富，手段狠辣，陈启川和李修在他手中吃了不少亏，出兵几次都惨败而归，申玉和木枝也一去就没了消息。
速州和淞洲地处偏北，才过十二月就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楚娇走上城墙，看着城内的伤兵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眼底的光越来越暗。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逐渐在手掌中融化成一滴小水珠，思绪飘忽地看向远方，心里慢慢思忖着那人的脚程。
“启禀公主殿下，城外有人求见，拿着一枚金令牌，说是有重要之物呈于公主。”
楚娇听着士兵的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将人带到这儿来。”
一刻钟后，一个披着斗篷，黑瘦的人走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小小的锦袋。
“公主说的，可还算话？”那人开口，声音嘶哑，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楚娇的背影，满是怀疑和防备。
楚娇微微一笑：“秦季得，若是我想杀你，当初在林中便下死手了，干什么还将你费力救回来。”
“我害了陆频一家，谋害官眷，是死罪。”他正是当初的假陆频。
楚娇转身，对上他的眼睛：“陆频本就是无才又无得，是被你大哥利用才坐上了尚书之位，不过可怜了他的妻儿，但是若是你带来的消息有用，能让我大齐将士免于伤亡，功过相抵，我自然会放了你。”
秦季得沉沉地看着楚娇，可是从楚娇眼中什么都看不出来，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能报仇，他咬咬牙，将锦袋递给了楚娇。
楚娇接过锦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锦袋，没什么异常，才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宣纸和一对虎符，纸上是秦季得听来的代行的作战计划。
“你这几日在城中住下，等仗打完了，我自会派人送你离开。”楚娇淡淡吩咐了一声，让一旁的士兵带秦季得下去安排，随后捏着锦袋向陈启川和李修房间所在的方向走去。
十天后……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两方军队会面，杀气沉沉，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楚景临看着不远处红衣白马长枪的楚娇有些失神。
她一如既往地好看，在马背上英姿飒爽，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头发上，让他移不开眼睛。
大雪纷纷扬扬，战鼓铿锵激烈，红白交错，血溅白家，长枪和长剑激烈相撞，映着纷扬的白雪，倒映着一张张或毫无生气或杀意满满的面孔。
楚娇手执长枪，策马狂奔，楚景临提剑而上，枪尖抵着喉咙的时候，割下楚景临几根墨发，长剑抵上雪白的脖颈时，却偏偏又差了分寸。
红色的衣袂飘飞，带起的寒风卷着白雪，在倒映在两人黑色的瞳孔之中，情意矛盾，杀意尽显，长枪和长剑相撞的声音，好似在为战鼓奏乐。
战场上人影交错，唯楚娇和楚景临的四周已经倒下一片，像是专门为他们二人腾出一片战场厮杀。
血腥味弥漫，雪花落进血里，瞬间就融化了，旗子歪了倒了，也没人扶的起来。
偶尔指尖相碰，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漫天飞雪之下，长枪终于刺进了楚景临的心脏，没有半点犹豫地辞了进去，血液飞溅，点上了楚娇的眼尾，像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长剑从手中缓缓滑落，楚景临不舍地看着楚娇，他要用力记住她的样子，下辈子还要去找她。
楚娇的眼神确是一如既往的冷。
“那天，我原本是动摇了的。”楚景临吃力地伸出手，血沫从嘴角跑了出来，“如我一般的人，也向往，人间烟火啊……”他用力的抓住楚娇的裙角，缓缓说出这句话。
楚娇眼神一动，嘴唇紧抿，发不出一点声息。
最终，楚景临的手缓缓滑落，鲜红的裙角飘荡在他身前，像是染了他的血，眼里最后留住楚娇的倒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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