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凤凰蛋

鬼界只有一条河，名为忘川，流动贯穿于整个鬼界，不知源头，不知去处，河水中是无数无法渡河或不愿渡河的怨灵，河边亦是无数徘徊的魂魄，河上只有一座桥，名为奈何桥，是往生的魂魄必经之路，桥头饮孟婆汤，忘却今生，进入轮回。

        三人站在桥边，看着无数死状各异的鬼魂排着队，一个个从孟婆手中接过一只还有破口的小碗。

        传说中的孟婆并没有三头六臂，看上却只是一个如同凡人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头上扎着方巾，背有些佝偻，一头花白的头发，布满了褶皱的脸。

        她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木勺，一勺勺地将身边大木桶中的汤舀到碗中，时而面带微笑，久了，似是困了似的，放开了勺子，而那勺子却仍如同有她在一般，自己重复着刚才舀汤的动作。

        叶妩伸了伸脖子，想看清传说中的孟婆汤是什么样子。因为刚才萧冽不知给她施了什么法，她现在感知极好，一下子便看清了那碗中之物，但是却出乎意料，那碗中竟是如清水一般，没有任何特别，再嗅了嗅，也无一丝香气。

        “如此好奇，要不要来尝一尝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叶妩连忙收回目光，再看去，却是见刚才打着盹的孟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笑看着叶妩。

        几人走到孟婆的小滩前，一张小方桌，一只小椅，一只永远不会见底的木桶，还有一只会动的勺子和带着破口的小碗。

        孟婆对于凤翎和萧冽自然是熟悉的，但是看他们带着叶妩，却是有些好奇的，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细看去，却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她竟然看不到这女子的前世。

        奈何桥是轮回的必经之路，多少人死后不愿轮回，在奈何桥边苦苦等待，最后在忘川流尽眼泪。她的一双眼，可以看透这些人生生世世，但这看似平常的一个凡人，她却看不到她的前世。

        “呃，婆婆。”叶妩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提醒到：“刚才，我看到有人，吐了什么到下面的河里。”

        孟婆毫不在意：“无妨，且随他吧。”

        所谓孟婆汤，是各入各口，各不相同，人间的恩怨情仇，看透的，便是无色无味的清水一碗，看不透的，便是苦涩难当难以下咽，但是当他们踏上奈何桥开始，便已是入了轮回。

        奈何桥上每多走一步，便会失去一部分的记忆，过了奈何，便再无奈何了。

        “婆婆最近这生意好啊。”凤翎走到孟婆身边说道。

        孟婆收回了盯着叶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凤翎，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却是突然变了：“怎么了，你这凤雏儿还不死心？”

        那声音和刚才的苍老完全不一样，听着就如同一个二八少女，娇滴滴地还带着妩媚。听得叶妩一愣，而且她刚才叫凤翎什么？

        凤雏儿？

        叶妩感觉既怪异，又有点想笑。

        凤翎今日却是没心情同孟婆玩笑，急着问道：“婆婆，我知道你一双慧眼，这过过奈何桥的魂魄没人能逃过你的眼睛，但这没过奈何桥的呢？”

        他一直找不到杜鹃的魂魄，于是想到可能是入了轮回，但千年来，他来找过孟婆不知多少次，次次都是失望而归，依叶妩和萧冽所言，杜鹃的魂魄应当还在鬼界，而且就在这忘川附近。

        孟婆轻笑一声，眼光朝着那血黄色的忘川水一瞟：“你自己看，这魂魄若不愿上奈何桥，自行渡川只有死路一条，这忘川水里多少怨灵在等着，若是不渡，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永远到不了彼岸。”

        叶妩看着忘川河里那血黄色的水，心神微晃，便感觉到一阵尖叫传入耳朵，伴随着无数的哭泣声，似乎有无数双手正朝她伸了过来，拉着她往前走。

        突然背心传来一阵温热，叶妩瞬间回神，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侧头，便看到萧冽正看着自己。

        “忘川水乃是怨灵聚集之地，不要投入心神。”萧冽的语气淡淡的，收回了放在她背心的手。

        叶妩连忙嗯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忘川水，突然有一个疑问：“那这河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问题问得萧冽和凤翎同时一怔，他们倒是从未想过。

        孟婆倒是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她：“多少年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叶妩说道：“我是看这河水奔流不息，想必是活水，既是活水，自然是有源头，有去处了。”

        孟婆笑道：“小姑娘，你这想法是对的，但是这里是鬼界，不是人间。”

        鬼界之中，有许多无□□回，或不愿轮回的魂魄，他们日夜哭泣，泪中有血，血中有泪，流入忘川，直至魂魄中最后一滴泪流尽，然后永远沉沦于河中，成为河中那数不清的怨灵之一。

        孟婆伸手一指，叶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河边无数各样的男男女女正对着忘川哭泣着，这之中，不时有人投入河中，却是没有一点水花，便被淹没干净，而又不断地有新的魂魄出现，如此轮回着。

        “忘川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既不泛滥，也从不干涸。”就如同这人，生生世世，总是不尽相同，又尽是不同。孟婆语气平静，对这一切稀松平常。

        叶妩问道：“那怎么知道除了奈何桥，没有其它地方能渡川呢？”

        孟婆也没嫌她烦，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你再往前走，便是阎罗殿，判官殿，往后，便是你们的来时路，忘川便入了断魂林。”突然想到什么，笑意更甚：“这断魂林里，我可就不知了。”

        叶妩问道：“断魂林？”

        凤翎说道：“就是我们来时看到的那一片鬼火林。”

        此时孟婆却是看向了他们身后，眼中光芒一闪，瞬间便化作了一个二八少女，乌黑的发，明艳的眸，红妆钗环一应俱全，连手指头上都涂上了鲜红的豆蔻。把那些排着队拿汤的鬼魂们都吓了一跳，一个个愣在那里。

        孟婆丝毫没有在意，只嫌弃地朝着凤翎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来烦我了，现在我正事来了。”

        叶妩转头一看，他们身后，一个虽面色虽惨白如纸，但却俊美非凡的鬼魂正朝这边飘过来，孟婆脸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腰枝一扭，倚在一边挂着孟婆汤的旗杆上，身姿妖娆，再也没有心思管他们了。

        这、、、叶妩看向凤翎，凤翎却已经习已为常了。

        自他来时，孟婆已经在这奈何桥边不知多少年，一直都是这般性子，就连那十殿阎罗，也从未管过她，谁也不知她真身是何人。

        几人离开了奈何桥，萧冽说道：“鬼界之中，所有魂魄都在阎罗殿中登记造册，除非刻意隐瞒，否则鬼差不会不知道。那些册子估计你应该也都看过了，只有断魂林中的魂魄无法完全登记。”

        凤翎叹了口气，眉头紧皱：“断魂林中的魂魄，都是些冥魂，一日升，一日落，实在数不清，我也曾进去好几次，但是实在无法看清，更不谈找了。”

        萧冽说道：“杜鹃不是普通鬼魂，她是被天将所杀，必然是会受鬼界重视，若是在奈何桥边，孟婆自然是知道，想要避开孟婆又不让鬼差找到，那便只能去断魂林。”

        几人来到来时路，大道上，依旧是无数的鬼差带着魂魄，通往往生，几人站在一个石柱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断魂林，黑暗中，不断有鬼火闪烁，然后“噗”的一声熄灭。

        明明没有风，那似柳枝一片的枝条却是不时摆动着，看似一片安静，但却似乎又不断听到有声音传来，让人越是细听，越想听清，越是想靠近。

        叶妩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一步，突然有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拉住了她，让她陡然清醒了过来，是萧冽。

        他看着她，说道：“断魂林中都是冥魂，鬼火一但烧身，便会直接点燃魂魄，跟在我们身边。”

        凤翎问道：“小妩，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叶妩摇头，但随着萧冽的触碰，那种耳清目明，七窍皆开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我们就先去看一看，这次有了你，希望能找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凤翎说着，眉间光芒一闪，率先踏入了断魂林。

        萧冽抓着叶妩的手腕，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本想松开手，但看着眼前的断魂林，最终还是没有松开。

        几人踏入了断魂林，林中树木的枝条比看到的更要密集，一见有活物便想伸过来，但是凤翎的凤凰赤火是这些冥魂的克星，那些枝条和鬼火还未靠近便自觉退开，萧冽本是凶兽，以魂魄为食，自身气息引得这些鬼火不断想要靠近，但奇怪的是，被他抓着的叶妩却没有鬼火敢主动靠近。

        叶妩随着他们的脚步穿往其中，越是往里走，越是看不清，一片幽暗之中，只感觉到秘密麻麻全是柔软的枝条，身边闪烁着幽绿色的火光，再抬头看去，也是一样的景像。

        “什么是冥魂？”

        萧冽侧头，看向叶妩。

        叶妩微一皱眉：“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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