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凤凰蛋
萧冽看着杜鹃掌心的蛋，说道：“凤凰蛋。”
刚才那些天兵之所以不肯离开，为得就是这一枚凤凰蛋。
凤凰重生之后，需要天地灵气以孕育，但是却没有意识，不分好坏，所以孕育凤凰的人或地就非常重要，历来凤凰会在涅槃之前选好自己重生之地，以防被有心人利用。
“那，凤翎会从蛋中生出来吗？需要多久？”叶妩连忙问道。
萧冽却是看着凤凰蛋若有所思，听她问，说道：“凤凰涅槃之后忘却前尘，是雄是雌，千年还是万年，都有可能。”
闻言叶妩张大了嘴，看了看凤凰蛋，又看向杜鹃。
杜鹃捧着凤凰蛋，如同对待着珍宝，听到萧冽的话，眼神中光芒一暗，但随即却是一笑，对叶妩说道：“小妩，你不是一直在找凤凰蛋吗？”
她说着，将手里的凤凰蛋送到了叶妩面前。
叶妩却是连着摆手，她一开始找凤凰蛋是为了救爷爷，如今、、、先别说凤凰蛋不是凡人能消受的东西，就算真的能吃，她也不可能把凤翎煮来吃了。
杜鹃的目光在凤凰蛋看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却是拉起了叶妩的手，将这枚世间独一无二的凤凰蛋交到了她的手中：“既然我马上就要入轮回，也不能再带着他了，那些天兵应该也是为他而来，交到你们手上，我也放心。”
叶妩不得不接了过来，再看她，却见她一脸平静，似乎刚才那个不顾一切扑向火焰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杜鹃走了几步，因三魂七魄完整，她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需要依附于叶妩，她走到门边，此时明日高悬，光耀天地，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一丝丝清晨的凉意，混合着草木的味道，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些气息。
阳光的温暖，草木的清香，门外还是千年前的模样，连栅栏上歪歪扭扭的木钉都没变化。
千年了，若不是有人刻意修缮，怎么可能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呢。
杜鹃感到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巨大的痛苦让她身子都抽搐了一下，伸手扶住门框才站稳。
“杜鹃。”叶妩有些担心。
杜鹃却只是说道：“我没事。”
叶妩看向萧冽，萧冽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用担心。
杜鹃走进院子里，脚步缓慢，时隔千年，她终于再次感受到阳光，雨露，回来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景色依旧，只是旧人，却已经不在了。
眼眶忍不住地湿了起来，她闭上眼，平复着心中的几乎冲出魂魄的巨大痛楚，许久，才再次睁开眼，转过身来，她看着萧冽和叶妩，微微一笑，说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们，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他选择了放下，我想，我也是时候放下了。”
叶妩手里的凤凰蛋还温暖着，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走吧。”萧冽伸手：“凤凰蛋先给我。”
叶妩伸手将凤凰蛋放到他的手中，可是才一收回手，那颗蛋却又回到了叶妩的手里。叶妩看看蛋，又看看萧冽，再次把蛋递给他。
萧冽却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再伸手去接：“这家伙也真是够了。”
居然只让叶妩和杜鹃碰，不让他碰，看来是赖定叶妩了。萧冽看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叶妩，只好说道：“你拿着吧。”
叶妩左摸摸右摸摸，身上却是没有可以放下这么大颗蛋的地方。
萧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将身上的墨色袍子撕下一角，那片衣角瞬间化成一个布袋，递到了叶妩面前。
叶妩连忙接过，将凤凰蛋放在其中。
杜娟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一丝羡慕，但随即却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暗淡下去。
几人来到冥界，再次站到了奈何桥头，只是这一次，来的不是凤翎，而是杜鹃。
杜鹃站在桥头，望着奈何桥上络绎不绝的魂魄，他们形色各异，有人脚步飞快，有人步履迟疑，千年前，她也曾来到过这里。
因为魂魄被修复，之前许多丢失的记忆都慢慢回来，让她也记起了很多事。她目光转向那边正化做老妪的孟婆，当时若不是孟婆有意无意地拖住了那些鬼差一步，她想必也逃不掉，但今日问起，孟婆却只道不记得了。
“杜鹃，你真的决定要过奈何桥吗？”叶妩手放到腰间的袋子上，隔着袋子，依旧能感觉到凤凰蛋上的温度。
杜鹃看向她腰间墨色的布袋，眼中有留恋，手指一动，却最终只是握成了拳。
她闭上眼，脑海里无数回忆涌了上来，从相识，吵吵闹闹到相知，决定相守时被迫的分离，千年后终于再相见、、、
过了奈何，便入轮回，从此以后，便是相忘于江湖，再无凤翎，也再无杜鹃。
“凤翎回不来了。”杜鹃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从刚才一直假装自己可以放下，但直到真的要忘却所有的这一刻，却仍然还是装不下去了。
怎么能呢？
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她舍不得，哪怕一想到世间再无凤翎，就痛苦地几乎无法呼吸，却还是舍不得。
一直强忍着的情绪此刻再也忍不下去，她仰起了头，似乎不想流泪，但是泪水却还是顺着眼角往下流了下来：“他回不来了，那我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叶妩忍不住抱住了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愿意再等他一千年，一万年。”杜鹃回抱住叶妩，眼泪打湿了她的肩头：“但是我再也等不到了。”
“叮—”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似乎近在耳边，一声穿透魂魄。
“因果轮回，终有终点。”
叶妩和杜鹃抬起头，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是孟婆，她手里舀着汤，目光未动，声音却似乎近在这里每个魂魄的耳边。
“过去终是过去，重生即是重生。”
叶妩和杜鹃对视一眼，两人走到了茶滩前，孟婆的抬起头来，目光却是看向了那边始终脚步未动的萧冽：“不来这里看看？”
萧冽依旧未动，只是说道：“听得到，看得到，五感俱在，不必动了。”
孟婆却是一笑，目光在叶妩身上扫过，再看向萧冽：“五感俱在，却未必看得清，听得清。”
萧冽未动，只是目光却一直看着他们。
孟婆未再理他，伸手将一碗汤递到了杜鹃面前：“去吧。”
杜鹃脸上还有泪，有些迟疑，伸手接了汤，却迟迟不敢喝。
孟婆笑笑，拿起勺子又舀了一碗汤，递给了另一个魂魄，那魂魄没有任何迟疑一口便饮下，迫不急待地朝着奈何桥去了，头也没回一下，没有任何留恋。
“去吧，去吧。”孟婆手里的汤一碗碗地送出去：“去吧。”
她的声音恍若叹息，却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杜鹃看着碗里清澈如水的汤，闭上了眼，面前似乎又浮现了凤翎的笑容。
“我叫凤翎，你要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你会一直一直记得我的。”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汤中，杜鹃仰头一饮而尽，没有想象中多么奇怪的味道，如同清水一般，杜鹃喝完，放下了碗，孟婆却只是收了碗，没有说什么。
杜鹃咽下口中的汤水，身上似乎有什么重担卸下。
这一世，无怨，不悔，他为她留下了一个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方不辜负。
回头看向叶妩，冲她一笑，转身的瞬间，身上那件红色的喜服也变化了去，换成了一套淡紫色的利落骑装，头发不再披散，而是高高束起，就如同之前叶妩在她记忆中看到的，曾经她的样子：“我过去了，小妩。”
叶妩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发酸，却只能是点头。
这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日，就是真的见了，也互不相识。
千言万语，却只能沉默。
“好好照顾他。”杜鹃又说了一句，最后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布袋，转身，踏上了奈何桥。
看着她每走一步，似乎越来越轻松，叶妩抓着布袋，侧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萧冽，他没有表情，目光似乎一直在杜鹃身上，却又似乎透过她。
孟婆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舀汤的勺，对萧冽说道：“你与他，相识有万年了吧。”
叶妩这才想起来，相比杜鹃，萧冽与凤翎相识更久，而凤翎的涅槃，也同时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位重要的朋友。
“聚散有时，婆婆不是最明白吗？”萧冽说道，声音似乎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冷峻的眸子看似平静无波的海面，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孟婆呵呵笑了起来：“不服？”
萧冽眉头微微一皱，眸中狠利一闪而过，很快便隐去了，只说道：“凤凰万年涅槃是天命轮回，有何不服？”
“你服？”孟婆笑眯了眼：“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跟个小猪崽子一般，见到什么都要啃一口，多少人跟你说过不可不行不能不要，你有听过？你有服过？仙帝椅子上那个豁口不还在吗？”
小、、小猪崽子？
本来悲伤的情绪被这几个字一下子都破坏了，叶妩想笑，但看萧冽的脸色却不敢，只能低下头俏俏转过身憋着。但是瞬间便感觉到后脖梗子一阵凉意，脖子一缩，连忙假装看向别处生怕自己笑出声。
“走了。”一只手拖住叶妩的后衣领，叶妩被拖得连连后退看向孟婆。
孟婆却是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远远的声音传来：“天命轮回、、、”
两人回到人间之时，已是傍晚时分，之前梧桐树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颗巨大的枯木，四周本应是一片焦土，但是周围的草木却受到了凤凰的恩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蔓延，将原本的焦土慢慢恢复成一片绿色。
两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叶妩想到之前的美好，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凤凰一定要涅槃？”
萧冽一时愣怔。
凤凰万年涅槃，乃是天命所至，从来没有人质疑过。
叶妩从布袋里拿出凤凰蛋，看着上面漂亮的红色纹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我要孵他吗？”想想那个画面，又觉得不太好：“可是我不会孵蛋啊。”
萧冽侧头看她，一脸你是傻吗的表情：“别说凤凰蛋不用孵，就是真的要孵，你轮不到你。”
叶妩“哦”了一声，想将凤凰蛋重新放回去，萧冽却是一动，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瞬间躲藏到一边，草木有灵，迅速地将他们的身形掩盖。
一名天兵手执金枪在四周巡视了一番，见无异样，这才离开。
“他们怎么还在这里？”
萧冽看着她手里的凤凰蛋，说道：“来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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