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章：鲛人烩

一个小男孩被人拎进了车里。

        顾屿将手里正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放到车厢上，那男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也是一样的打扮，刚被放下就连滚带爬地挤到了那乞儿身边。

        顾屿笑了一下，朝外头的车夫吩咐：“走。”

        车厢内，两人乞儿挤在一起，刚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个乞儿伸手将另一个护在身后，本来一幅可怜的样子，此时眼神如同小狼崽子一样透着警惕和凶狠之色。

        “你们要干什么？！”他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着：“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你们要干什么找我！”

        叶妩虽然不明白萧冽为什么要抓他们上来，但是看他一心护着身后的人，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怜悯，说道：“这话怎么问我们呢，应该问你自己啊。”

        他们长年在外行乞，最是会看人眼神，萧冽似乎是里面最大的，但是不敢惹，顾屿看上去温和，也是个不好惹的，那小女孩说不上话，只有这个姑娘看去是个面慈心善的，他神色一软，一双眼里立刻泡满了泪水：“姐姐，我们也是不得已，您看这紫京城这么大，也没我们一口饭吃，您也就行行好吧，放我们一马，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叶妩看他这变脸如同变戏法一样，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可怜，若不是生活所迫，这个年龄哪能觉成这般脸色呢。

        这时萧冽开口了：“叫什么？”

        那乞儿见萧冽开始，身子一转跪在了萧冽面前，一脸谄媚，恭敬地答道：“没有名字，我们都随便叫的，爷想叫什么便叫什么都成。”

        萧冽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对顾屿说道：“钱袋。”

        顾屿将腰间的钱袋递给了他，萧冽将那钱袋举到了那乞儿面前，满圆福子的青色钱袋沉甸甸的，看着两个乞儿眼都直了。

        “给我办件事，这都是你们的。”

        本来躲在他后面的那个小男孩伸手就要拿，却被那乞儿挡住了，他眼神里有渴望，但却是多了警惕，笑着道：“爷真大方，不知道爷是要办什么事？”

        萧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说道：“很简单，我需要你们找一个人，找到了，告诉我。”

        那乞儿有些不相信：“这就可以了？”

        萧冽将钱袋又扔到了他的身上：“这只是订金，消息越快，拿到的越多。”

        乞儿拿起钱袋打开，里面都是碎银，满满一袋。他身后那小男孩看得眼都直了，他眼眶一热，但马上忍了下去，抬头对萧冽说道：“只要找到人就行？不用干什么？”

        萧冽说道：“越快越好。”

        听到这句，他警惕的神色才稍退，将钱袋抓紧了塞进怀里，立刻恢复了刚才的那一脸谄媚：“爷说，找谁？我们自小在这紫京城里，熟得很，别说人了，就是找只老鼠，灰的黑的随您挑，我一定给您找来！”

        萧冽看向顾屿，顾屿会意，对那乞儿说道：“一个男人，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男人。”

        那乞儿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问：“就、、、这？”

        顾屿摇头，打断了他：“我所说的漂亮，是在你看到他之后，不会再想起，也不会觉得有比他有更美的人。”

        顾屿点头，说道：“董府的小姐最近去了一趟涸城，回紫京城时走的水路，救了一个人。”

        “这、、、”两人有些不太明白，那乞儿说道：“那董小姐回来时，没听说多带了什么人回来啊？”

        顾屿拿扇子敲了一下那乞儿的头：“所以才要你们找。”

        两人听得似明白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但是那乞儿还是点头，到手的银子不想飞了：“好的好的，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爷的，只是不知道到哪里找爷？”

        马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口，顾屿说道：“雕玉阁，只需要问一句，有没有鱼？便能找到我们了。”

        这时车夫掀开了车帘，两人一见，连着点头便爬下了车，这时萧冽开口道：“南鼓巷子里的饭不好吃，会有人给你们送饭过去。”

        那乞儿本来已经下了车的身子猛地转了过来，看向萧冽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凶狠，还有一丝极力隐藏的恐惧。

        萧冽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来，看着那乞儿：“能让你吃饱，自然不能让你那些弟妹饿着。”

        此时车帘被放下，隔开了那乞儿的眼神，萧冽的笑容也敛了回去，车身轻轻一震，马车便朝前去了。

        “五哥这个主意好。”顾屿手腕一抖，折扇展开：“紫京城里一些寻常的妖精鬼怪无法为我们所用，但这些乞儿，可是比那些妖精鬼怪好用。”

        叶妩立刻便明白了他们意思，听萧冽刚才的言语，似乎不止是这两个孩子，他们自小生活在紫京城里，看人脸色讨生活，对这里城里光亮的，阴暗的角落都是熟悉的，若是其它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寻人找人，找他们最合适不过。

        萧冽说道：“找人送点东西过去。”

        顾屿点头，笑道：“五哥放心，一个都少不了。”

        叶妩想到那乞儿在马车上看着她时的眼神，心中有些于心不忍，看样子都是些没爹没娘的孩子，这么大便要自己来讨生活，看他护着那个小乞儿的举动，心底还是良善的。

        “要不东西我送过去吧。”叶妩自告奋勇：“我想过去看看。”

        顾屿说道：“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带着什么，南市可不是那么好去的。”

        叶妩看了看身边，依依闻言跳了起来：“我也想去看看，我和小妩姐姐一起去！”

        顾屿却是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还是算了，五哥，要不你和小妩去吧，凤凰蛋离不了她的身，虽然这紫京城里有神印在，但是她身边还是不能离人的，至于董芙蕖那边，交给我和依依。”

        依依想跟着叶妩，但是看顾屿的神色，便也只能说道：“好吧，小妩姐姐，那我跟着主人。”

        顾屿和依依中道便下了马车，将马车便留给他萧冽和叶妩。

        叶妩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正路过一间高楼，足有四五层，黛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流转着光芒，高楼上，一层层纱帘被风吹起，如果飘在楼外的云，里面传来悦耳的丝竹管乐之声，随风而来的脂粉味都扑到了叶妩的脸上。

        琼楼高台四处起，云鬓香腮十里风。

        他们行走的这条道乃是东市最繁华的一条街，路上皆铺着青石砖，可三驾车马并行，可见道路宽敞，但即使是这样，咱上来往人流依旧络绎不绝，让马车只能时停时走。

        “我还是第一次来紫京城，之前虽然听说过这里很是繁华，今天看来，真不愧是大渊第一城。”叶妩有些目不暇接，兴奋地说。

        萧冽对这一切却是习以为常，数万年间，他看过太过王朝的更迭，对这一切已经不太新鲜。

        华丽贵重的东西那些小乞儿也用不上，叶妩尽挑了些实用的吃穿的东西，但是当他们渐渐往南市去时，叶妩却看着有些不对。

        “我们这是要出紫京城吗？”叶妩回头问萧冽。

        萧冽正闭目养神，听到她的问题，眼也没睁，只说道：“大渊第一城，你好好看看。”

        此时他们已入南市，和东市相比，南市便如同两个世界，这里没有高楼，没有华丽的铺子，周围的破败的墙上掉着灰，地面也是一片坑洼，马车过处烟尘四起，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路上行人也都是衣着破旧，甚至破烂，时不时便看到有几人在争抢着什么，看到他们的马车时，眼里立刻透出一股子贪婪。

        这里和东市仿佛两个世界，一个繁华绚烂到极致，一个颓败腐朽到尘埃。

        “走开，不要挡道！”前面的车喊道，马车也立刻停住了。

        叶妩朝前面看去，四五个如同乞丐一般的男子正挡在他们马车前面，其中一人看到叶妩的脸，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来，一嘴的黄牙露了出来，看得叶妩心里一阵犯恶心，连忙缩回了马车里。

        萧冽在马车停住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看她缩回来，说道：“看清楚了。”

        叶妩眼神复杂，还没来得急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嚷嚷：“过路费，给过路费！”

        接着便听车夫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车里是什么人，快让开！”

        “老子管你什么人，老子已经看到了，那车里还有个小娘子，都交出来！”

        叶妩听不下去，问萧冽道：“这里真的还是紫京城吗？”

        萧冽动也没动：“是不是的，重要吗？”

        外面的吵嚷声还在继续，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多，萧冽听得嫌烦，看叶妩还在那里一脸的复杂，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这些人，生来是蝼蚁，活得更比蝼蚁还不如，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来？”

        叶妩闻言，眼神变得有些异样，朝外看了一眼，说道：“谁不想投个好胎。”

        萧冽却是难得地认同了她：“你说的有道理。”

        叶妩正惊讶他怎么突然变得好脾气了，萧冽却是淡淡地说道：“那就让他们重新投个好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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