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尊者之心

昏昏沉沉，苍玄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的。冷的时候，便如同整个人都躺在冰窟之中，身下便是散发着无比寒气的万年寒冰。热的时候，就仿佛是置身火炉，熊熊的火焰正烘烤燃烧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正如他的感觉，他的身体此时正发生着奇异的变化。痛苦伴随着灵魂，那瘦弱的躯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红色。

        红色的外表，没有半点光芒，甚至就连一丝亮色都没有。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解释的现象。众所周知，有色彩，有光线，便可以反射光芒。可是，此时包裹着苍玄庭身体的红色物质彷如一层鳞片，看不见底，也无半点反光。

        “嗡！”细微的震动徒然传出，只见红色的表面瞬间从那种绝对内敛转换成了刺眼的红光。而后随着又一次的震动，红色大盛，外壳的表面忽然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红色光圈流过，透明的色彩慢慢地代替了之前的血色。在神秘物质的内部，苍玄庭的身体也能透过透明的外壳清晰看见。

        此时他的脸色一片血红，表皮上的细小的血脉和毛孔都在剧烈地收缩。不止是脸上，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像是浸泡在血水中，红色遍布身体每一处。

        身上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赤身裸体的他正承受着无比的痛苦，每一次的细微颤抖，都带动了身体的抽搐。

        “咔嚓！”痛苦的折磨不仅仅是在皮肤的表面，随着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只见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胸前赫然慢慢地凹陷起伏。

        胸骨断裂，这便如被人一拳轰裂了一半深深塌陷。苍玄庭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整张红色的脸几乎变得狰狞不堪。

        “咔嚓！……”细小的咔嚓声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开始被莫名的力量撑爆。醒目的红色透过那些刺破表皮的骨头流出，那断口之处，红白色的骨髓沿着裂口缓缓流下。

        无数的鲜血和骨髓汇聚成一滩血水，然后在少年的身体表面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血枷。短短的十数息的时间里，苍玄庭仿佛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通红，血气冲天。

        “呃！”双眼紧闭，低沉的痛呼从嘴里发出，下意识的痛呼让此刻的苍玄庭的表情显得格外痛苦。

        虽然他的意识飘忽不清，但是来自身体的痛楚却依旧牵扯着他的神经。痛楚阵阵，这时候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受着疯狂的撕裂。强烈的刺痛蔓延整个神经，这种痛，让他连晕厥都做不到。

        乍然间，一抹彩光赫然闪现。在一处处的断骨上，七彩的光芒涌出，片刻便替代了血红色。骨髓流尽，彩色的液体完全代替了骨腔中的血白。七彩光韵流动间，骨头的断口逐渐地开始愈合。

        随着第一抹彩色的出现，原本的透明光罩变得更加地稀薄了起来。而此时此刻，苍玄庭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开始消去，一抹淡淡的安详之色呈现在带血的面容上。那是一种微笑，浑身都感觉到轻松与舒坦的轻愉之色。

        从撕心裂肺，到浑身舒爽，苍玄庭觉得自己仿佛是经历了地狱与天堂的差异。从极苦到极甜，其中的滋味根本不为外人道。此刻，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受尽疮痍刺激的灵魂暂时还不肯醒来而已。他要好好体会此刻的舒爽，弥补刚才的锥心刺骨。

        渐渐地，身上的数十道伤口都开始愈合。从皮肉外翻，到止血收口，再到伤口的完全愈合。这段时间，苍玄庭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那种麻氧感觉。

        虽然不知道那黑色的流星究竟是何物，但是在这将近半天时间里，他对自己的身体上发生的突然变异终于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种情况近乎是一次裂变，很彻底地裂变。从皮表，到身体内部的筋脉以及骨骼，全部都完成了蜕变。

        此时的他，远非以前能比。至少，他不再担心自己像以前般身体孱弱。以前的他，是块废料。现在的他，则是一块璞玉。

        “呃！”一声痛呼之下，异变再起。

        包裹着苍玄庭的那抹七彩光芒瞬间凝结成了一颗七彩的晶体，之后便没入了他的身体。接着，那七彩晶体像是一道流光般地在他体内冲撞了起来。透过外面的皮肉，能清晰地看到他体内的那一抹彩光流动。

        那玩意如同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先是在他的腿脚上不断游荡，然后慢慢地上升到腹部。在丹田之处的周围游荡了一圈之后，继续朝着胸口冲去。一次次的冲击，给苍玄庭带来的只有撕心裂肺。可是疼痛依旧没有停止。那东西在胸口游荡了片刻之后，继续朝着他的脖子挺进。

        喉管处，彩色光芒几乎将内部器官透明化。里面的血管和细胞几乎完美地展现在了光芒下。接着，彩色再度向上游去。

        “啊！”当七彩的晶体冲进了头顶之后，苍玄庭再也忍受不住那种痛苦，直接痛呼出声。那声音，凄惨如死亡的嘶鸣。

        “嗡！”一声震动，彩光大胜，然后在转眼间便彻底地隐去。直到这一刻，苍玄庭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尊者之心！”四个字，犹如天籁，震荡着他的心神。下一刻，他终于幸福地晕了过去。

        “玄庭！”就在他晕过去的后一刻，隔壁屋子的门猛地打开，苍玄峰看到他赤身裸体、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之后，慌忙地跑了过来。

        “玄庭，你醒醒！玄庭……”任苍玄峰如何摇晃，躺在怀中的苍玄庭再无半点声息。就仿佛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死尸一般，没有呼吸，也没有了心跳。

        “不！你不能死。玄庭，你走了，哥哥就只有一个人，哥哥怕孤独。你别走，真的别走。……”苍玄峰泪流满面地叫喊着。

        十多年兄弟间的情谊，再加上血脉中的同样血液与一世人的苦难相连。在失去弟弟的这一刻，苍玄峰嚎啕痛哭。

        “对！父亲，父亲一定有办法的。我要找父亲，父亲！”苍玄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奋力地扶起苍玄庭，将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背了起来，然后向着院子外面飞奔而去。

        苍玄庭并没有死，此刻的他正处在一种玄妙的感觉之中。无忧无虑，无悲无喜，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

        一幅幅远古的图案，无数的远古文字正想着他的脑海传输着。那些是无比繁杂的记忆，那些碎片包罗万象，修炼、经验、秘技、人文、地理；无数的画面组合成了一段段记忆体，向着他的灵魂涌入。

        “尊者之心？什么是尊者之心？”苍玄庭一边感受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记忆，一边回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玄妙。

        先是被流星砸中，然后再是身体的裂变。然后，彩光出现，接着变成了七彩的晶体，最后进驻了他的灵魂。这些说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其中的真实。似乎，无数未知的篇章正在向他展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记忆终于传输完毕。而此时，苍玄庭发现自己并未记住了多少。许多东西好像是被隔离了一般，他们存在于自己灵魂中的某个角落，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撕天神诀》”残留的部分记忆中，古朴的图卷正在向他展开。身体的图案，经络的位置，穴道的相连。那是一幅完整的修炼图案，其中的运行路线几乎囊括了全身的数百个穴位，繁杂而又清晰。

        “奇迹发生了么？”这一刻的苍玄庭无比平静。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灵魂透视着图案的每一幕，还有灵魂深处无限空间中的那一点彩光，都是无比真实的一切。

        “彩光！”遥望远处，他紧紧地盯着那一刻七彩的晶石。如果猜想的不错，那就是尊者之心。自己所继承的记忆，也完全来自于它。

        “他究竟是什么？”苍玄庭试想着去接近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将自己远远地推开。显然，那东西对他很排斥。

        “为什么排斥我？难道我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吗？”无缘无故地，他的灵魂之中就飘出了这句话。

        而就在这句话说出的时候，那七彩的晶石猛地颤抖了起来。像是在挣扎，在彷徨。它的气息中，透露出了一抹刺人心神的哀伤。这一刹那，苍玄庭的灵魂都觉得想要为它哭泣。

        “你在忧伤什么？能告诉我吗？我知道你狠痛苦，我可以与你一起承担吗？”他再次说了一句，接着神奇的事情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只见原本对他很排斥的七彩晶体如流星般地划过他的灵魂海，来到了同是灵魂状态的他的身前。哀伤依旧，另外还夹杂着一丝细微的欢喜。它，似乎已经认可了他，接受了他。

        灵魂终于摆脱了晶体带来的哀伤，苍玄庭静静地凝视着它，直到那晶体慢慢地闪动着融合进了他的灵魂。

        “九重空间！”清晰的字眼挤入意识，接着他便觉得灵魂轰然荡漾开来，一切归于灰暗的混沌。意识脱离，一切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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