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真的
汪直见大家正好齐聚一堂，淑澹也稍显精神，于是想趁此机会与大伙今夜在此共度中秋，反正也不差这两三天。
这提议好是好，可是这毕竟是在别人的住处，未经主人的允许哪敢擅自摆宴。
汪直上前问瑄齐道：“瑄齐姑娘，家中可有长辈？”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周祎问道。
“啧，别把我说得如此诡计多端，我不过想在这与各位一同赏月，再叫几样小菜还有好酒，把酒言欢。这总得需要主人的许可吧。”
“爷爷进宫了，家父及家母出门探亲去了。要不……等爷爷回来？”
“哎呀何必如此麻烦，我亲自进宫一趟找你爷爷问去，反正离月出还有些时辰。顺道，买些月饼、瓜果和酒回来。至于小菜嘛，有一人能帮忙，就让他来做。你们只管等着。”汪直越说越兴奋。
大伙一致赞同汪直的主意。
“周祎，走。”汪直手一挥，叫后头的周祎跟他一块去。
周祎起初还不愿陪汪直回宫，可被汪直一瞪，拽住，周祎便依了他。
周祎还不忘回头嘱咐淑澹一句：“先好好睡一觉，今夜才能聊得尽兴。”淑澹点了点头。
路上，周祎怨汪直道：“你就不能自己进宫吗？非得拉上我？”汪直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头盯着周祎，“周祎，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还真把自己当作普通百姓，出了这宫你我什么都不是。”
周祎低沉道：“嗯，我知道，无一刻敢忘。”
“知道就好。那你打算拿姐姐如何？”
“我们已经约定好了。”周祎回忆起那日的场景，一言一行皆刻印在脑海里，想必一辈子都忘不掉，想到这些周祎嘴角不自觉上扬。
汪直看他这副模样定是有什么好事。他估摸着周祎该不会同意和淑澹走吧，周祎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汪直眯起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周祎，心想：他们究竟约定了什么？
汪直摇头自言道：“不想了，问问就知。”
汪直先是试探道：“那个你是不是打算和姐姐在一起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了呀。”
“啧，有意的吧你。我就直说了，你已经决定和她结为对食了。”
周祎摇头微道：“今日你便知晓。”
“哼，卖你的关子去吧。反正别到时让我帮你们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说我只让你看着。”
“哼，谁稀罕。倒是你好好想想待会见着陛下该说什么吧。”
“不是去找马太医吗？”
“顺道嘛。”
周祎脸上刚刚还挂着笑，结果一听要见陛下便眉头一紧。他之前还婉拒了陛下的好意，如今却要娶了淑澹，岂不是不给陛下脸面。况且这事瞒是瞒不了的，要是被陛下知晓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处置。自己倒是不打紧，淑澹可承受不住。想到这，周祎不免心凉拔凉拔的，那日他不忍淑澹因他终将疏离她而痛苦，答应了她，却忘了还有陛下这一关。
周祎抬头望着天，似乎做好了听天由命的打算。
周祎叹了口气，低声道：“既然说好了，那便没有后悔一说。”
——
汪直与周祎一进宫便往乾清宫面见陛下。二人对陛下与万贵妃行礼后，朱见深屏退旁人，仅留下万贵妃、汪直和周祎三人。朱见深端坐在桌案后，万贵妃则站在朱见深身旁。汪直向周祎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胡言。
这时朱见深发话了：“你们说说近日可有什么大事？”
“启陛下，近日并无什么大事发生。”汪直言道。
“既是如此，那为何许久未见周祎来向我请安？”
“这……这”周祎答不上来。
朱见深合上桌案上的奏表，站起身，“听说你还在与那位叫淑澹的姑娘有所往来。”
汪直开口想替周祎辩解却被朱见深抬手打住，“让他自个说。”
周祎下跪道：“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奴婢确实与淑澹……姑娘有所往来。可……可陛下您并无说过奴婢不能与淑澹姑娘有往来啊。”
“说得没错啊。”朱见深这时说话的语气还算是平和，可接下来他指着周祎斥责道：“可你明知她是罪臣之女，入过教坊司，还如此不懂得避嫌，你这是要让百官说我纵容奴仆，任由他们结识宫外之人！还有之前不是要把她赐予你做对食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给拒绝了吗？怎么后悔了？”
周祎低头不语，汪直看着急也跟着下跪辩解道：“陛下，周祎他少不更事。面对男女之情，他还不懂怎么处理方算妥善。念在他并无做出什么逾越的事，不如就饶了他了吧。”
朱见深扫了眼汪直对周祎道：“周祎，你既拒绝了我给予你的赏赐，那就与那位姑娘断个干净，免得让人说闲话，与你与她皆不利。”
周祎小声道：“断不了。”
“你说什么？”朱见深步步向周祎紧逼，周祎能清晰地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及自个的心跳声。
不见周祎出声，朱见深直接把手搭在周祎头顶，周祎的心跳漏一拍。耳畔传来陛下的声音，“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有话不妨直说。”
周祎向地叩头道：“奴婢……奴婢说的是断不了。”
朱见深踢了周祎的脚底道：“起来，别动不动就拿脑袋撞地。”
周祎未敢动。
“怎么还要我扶你吗？”
“不敢。”周祎一说完便立马起身。
“汪直你也是别跪着了。”朱见深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所以周祎你是作何打算？”
“奴婢……奴婢不知。”
“你啊，你啊。这样吧我再问你一次，我准许你与那姑娘结为对食，可否乐意？”
周祎思量片刻道：“回陛下，奴婢想明媒正娶，不想偷摸着来。”
朱见深听了周祎的回答，竟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无需太多担心，周祎与汪直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有意思。好！我答应你了！不过该罚还是得罚的，眼看这中秋佳节将至，我早已命人把李清棪的家眷皆送回京，应该能赶回来。就罚你侍奉岳母，照顾其亲。”
周祎错愕地抬起头，撇了眼汪直。汪直点头示意，周祎连忙跪下谢恩。
在离乾清宫至少有百步的距离后，周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他甚至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足以让他脑袋乐得一片空白，感到不知所措。
汪直在他面前挥舞着手，“吓傻了吧？”
周祎一把抓住眼前挥动的手，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打你一下不就知了。”
“要不我打你试试？怎么可能是梦呢。我从未做过如此美好的梦过，定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汪直，你可知今日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周祎说着说着竟难以自持地原地轻蹦了几下。
“你说话就说话，别拽着我的手。”
“是是是。不过，这好消息我要亲自说出口，你可别先告知他们。”
“行。还有何吩咐？”
“还有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什么？周祎你别得寸进尺啊。休想要我叫你一声姐夫！”
“嗯，真听话。我的好内弟。”
“啊！我不听我不听！”汪直捂住双耳一路小跑去太医署，周祎不急不慢地在后面追。还不忘一直内弟内弟的叫着。
——
到太医署的两人端正自己的仪态。
马太医正忙着查看刚送进宫的上等药材。于是汪直走到马太医身边问道：“今夜我们几个晚辈在你府上摆个小宴，借你厨房一用。”马太医没空搭理汪直，让他要干嘛干嘛去。
得到许可后，汪直一手搭周祎肩上道：“走，本厂公有银子，足够让你们吃饱喝足的。”
既然是汪直先提银子的，那么周祎便顺势问道：“那你可有银子借我？”
“做甚？”
“自然是用作筹备大婚。”
“你的银子呢？平日看你也没花多少。”
周祎这才把银子全给尖儿的事告诉了汪直，结果惹得汪直捂住肚子发笑，“我就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人，竟把全部身家给了别人。”
好不容易直起了腰板的汪直继续问道：“那你那些贡茶呢？不会也给了人了吧？”
“那倒没有，我还指望你到时烧给我呢。”
“呸呸呸，少说些不吉利的。更何况只听闻烧衣物、楮钱的，可没听过烧茶叶的。还有你那些茶叶，烧了岂不可惜，还不如留给我享用享用呢。不过既然你还有那些贡茶，不如把它们卖了，换些银子，不够的我帮衬你些，总行了吧？”
“这……”
“好了，借就借。瞧你还给我委屈上了。就当这些银子是送你的随礼了。”汪直露出奸邪的笑容，“外加一份好大礼。”
“什么大礼？能否让我先瞧瞧？”
“别急，我保管你定会喜欢的。说不准还得感谢我呢。”
周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汪直道：“希望不会像前几回那样，尽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用得欢就行了，管它是不是莫名其妙。”
周祎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淑澹取下他头上的簪子的场景，是她那双执着的眼神使周祎更加坚定他们定会克服一切的，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等待他们的定是更美好的将来。周祎想到这不由得，发出呵呵笑声，道：“是啊，用得欢就行了。”
汪直抿着嘴盯着周祎嘀咕道：“看来是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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