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宣布
张大人连头都不回，只说知道了。汪直做最累最脏的活，结果换来一声知道了，早知道他就不让张大人来掌厨了，他根本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汪直把张大人叫他处理好的食材放在一个木盆里。他双手握住木盆的边，把这东西放灶台上，便不管不顾了。指派的任务办完了，可其他人还在忙活，汪直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不愿再动手了，于是他决定动眼动脚就好，所以汪直在庖厨来回走动，伸长脖子想看看他们几人做得如何。
他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说两人干活，总比一人来得麻利些，可为何他们几个动作比他还慢。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们几人说是在帮忙，结果皆是在谈情。谈情就算了，他走到他们身后都没人察觉，更不用说搭理他了。汪直感到被忽略了，他嚷嚷道：“周祎！姐姐！干活要腾出双手来，你们手搭在一起怎么行呢？让我来教你们！”
周祎手一抬糊在汪直脸上道：“不用你教。既然你的事做完了，那就帮忙摆桌吧。”
汪直挪开周祎的手掌，道：“摆什么桌，一样菜都没出。”
“那你就去泡壶茶。”
“好！看在你今日大喜，我就不与你计较。”
淑澹好奇地问：“何事大喜？”
“先卖个关子。”
“好，瞧你神神秘秘的样子，我更好奇到底是什么喜事。”
“嗐，不就是……”周祎又糊了汪直一脸。
汪直往后退了几步，淑澹和周祎看他脸上被灶灰给弄脏了，憋着笑，默契地不想让汪直知道，就让他待会顶着一张花脸出去。
汪直见无人搭理，他也不自讨没趣，坐在庖厨的门槛上，看他们几个忙活。汪直盯着盯着觉得无趣，便倚在门边闭上眼歇息，不知不觉睡着了。即使是饭菜好了，香味扑鼻而来，他却一点反应也没，只有小脑袋瓜在轻微摇晃。
大伙见汪直睡着了，脸上又脏兮兮的。于是都决定等汪直醒了，都不告诉他脸脏的事，让他拿着这张花脸见人。
他们齐声对汪直喊道：“摆驾！”
汪直一个激灵，跪拜在地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瞧睡蒙了。”张大人道。
“好啊！你们竟敢戏弄我！”汪直起身，板起脸道：“你们几个敢拿陛下来戏弄我，尤其是周祎和张大人你们俩，不想活了，简直不像话。”
大伙一听纷纷低下头。
汪直哈哈大笑几声道：“就准你们戏弄我，就不准我戏弄你们啊？”大伙瞧着汪直的大花脸却还装作一副严肃的模样，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
汪直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大人先收敛着笑，开口道：“该上菜了。”
四个大男人从偏厅搬来大桌子和凳子到庭院中，把一盘盘的佳肴摆放好。瑄齐再从库房里拿出几坛佳酿。一切准备就绪后，瑄齐去把马太医给叫来。
他们围成一桌，还未落座，得先等马太医先落座。马太医好久没有在露天用膳了，回想起往事，感慨道：“真好，真好。尤其还有堂堂的西厂厂公给我下厨，真是不胜荣幸。”
“你知道就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汪直道。
马太医定睛一看说话的人，道：“汪直，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汪直用手掌轻拍打自己的脸。
大伙相互打个眼色齐声道，“你成了花脸公公了！”
汪直连忙跑回庖房，对着缸里的水面照了照，“我的脸怎么变黑了？”边说便搓自己的脸蛋，看了看掌心，被抹黑了。
“定是刚刚被周祎这样一抹就变成这样了。那我岂不是顶着这张黑脸有个时辰了。”
汪直赶忙去找舀子，从缸里取出水，把脸洗干净。
“你们敢戏弄我，看我如何反击。”
大伙齐齐坐下，就等汪直。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就让汪直坐在周祎和马太医之间。
汪直一回来瞧见给自个留的空位，故作矜持道：“这我的座位？”
周祎起身把汪直按在座位道：“是是是，这是特地为咱们的西厂厂公设的座。”听到夸赞，汪直似乎把刚刚的事给抛到九霄去了，“咳，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个晚辈一一替马太医夹菜，就连汪直也不例外。随后，周祎也夹了些菜和肉给淑澹，要她多吃些，补身体。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相互给倾慕之人夹菜。汪直低头握住面前的一碗，里头只有粒粒分明的饭。
汪直心想：就没人给我夹菜吗？然后又转念一想，没人给我夹但我可以给每个人夹啊。
在汪直有所举动前，白色的饭粒上被添加了几分青色。汪直在那一瞬间感到心里有股暖流，他抬起头，往左撇，问道：“马太医，您这是？”
“吃吧。”
糟了，现在汪直不止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眼眶也觉得有些湿润。可千万要忍住啊，如果为了这一小小的举动而感激涕零，流出泪来，那他的威严何在。之前很多人都因他年级小而不把他当回事，如今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是他的办事能力，要是不争气地在众人面前哭，传出去了定会让东厂的人笑话。
但一个接一个的食物被放进碗里，不只增添了颜色还使汪直越发难以自持，眼泪不自觉落下。
“汪直，你怎么还哭了呢？”周祎问道。周祎纳闷他们的玩笑并没多过分，况且汪直对他做过比这更过分的事，照理汪直不应该哭才对啊。
被周祎这么一问，汪直更觉得没脸面，拒不承认，“我才没哭呢！我那是被热气给熏得！吃你的饭吧！”
张大人补充道：“哪来的热气啊？菜都快凉了。”
汪直不能再狡辩了，他不耐烦道：“是啦！是啦！我汪直就是哭了，怎么了哪一条律令规定我不能哭了？”
淑澹接着说道：“没说不能哭，但你总得告诉我们你因何哭啊。”
“我……我高兴不行吗？”
“好了好了，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难以控制情绪，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马太医说道。
“马太医，我已经是西厂厂公了，你总得叫我一声汪厂公吧。我要是处在平常人家，说不准早就成家立业了，还有娃。所以别再一口一个孩子的叫我了，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孩子了。”
汪直的那一番话莫名戳中了周祎的伤处，一时间脸上失去笑容，显得忧愁。突然，周祎的一只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给握住。周祎抬头看向自己的左侧，笑容瞬间绽放，对着淑澹耳边轻声说道：“我没在意。”边说边不停搓淑澹的手，“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是不是觉得冷了？我去给你拿件披风。”
淑澹摇头：“只是手冷，你握着就好了。”
“真的？”周祎转过身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贴在淑澹的颈上，“不冷就好。”
马太医咳了声，道：“你们俩克制些。这大家还在呢。”
“你等我一会儿。”周祎对着淑澹说道。
接着，周祎站起身，大声宣布：“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好消息？”雯儿一脸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场的人除了周祎他自己外就只有汪直知道他要说什么，这次汪直不抢话了，因为这一刻是属于周祎和淑澹的。汪直笑看着周祎和淑澹这一对璧人，心生欣慰。不管怎么说，他的馊主意是失败了，但周祎能阴差阳错遇到所爱，甚至能光明正大地娶妻，也算他的一份功劳。
“我，”周祎停顿，故弄玄虚。
“啧，赶紧说啊。磨磨蹭蹭的。”雯儿被整的不耐烦。
“我要向淑澹求亲！我要明媒正娶！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她是我的妻子，我是他的夫君！”
“这是真的？你真打算让所有人都知晓，还打算明媒正娶我？”淑澹站起身，语气急促地问道。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她日盼夜盼好不容易让周祎答应和她偷摸着成亲，她以为这样就够好了，从没想过他们的婚事还能有大肆宣扬的一天。
周祎双手按住淑澹的肩头，猛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
淑澹还是不敢相信，仿佛这一切都是梦境，她定还是在昏迷之中。她举手想捏自己的脸颊证明此时此刻不是梦，却被周祎挡住，“捏我的。”
淑澹冲着周祎笑道：“不捏你的。”然后来到汪直身边，汪直预感不妙，与淑澹保持距离。
但淑澹直接伸手捏汪直的双颊。
“疼疼疼！”淑澹这才松手道：“看来是真的！”
“哼，我怎么觉得你是有意的，趁机戏弄我。”
“你让我受的些苦，我总得讨回不是。”
“我不是赔你一个周祎了吗。够好了吧，娶了你他哪还会再为我卖命了，怕是连正事都不办了。”
“就算没了淑澹，我也不会为你卖命。不过，正事还是要办的，绝不能辜负陛下的恩赐。”
“那敢情好，不过既是要明媒正娶，没有长辈为你们主婚怎行，就让我这个老头效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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