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四川护国独立
陈宦与袁断绝关系一电被称为是袁世凯的送终电。袁世凯死后,有好事者对袁世凯称帝至失败而死一幕丑剧有挽联云:病起六君子(此指洪宪六君子为祸首),命送二陈汤(二陈指陈宦、陈树藩,一汤指汤芗铭)。足见陈宦与袁世凯的分道扬镳对袁打击之大。
连陈宦这样的近臣都离袁世凯而去,陈宦的此举带来的社会影响和对护国反袁事业的贡献实非同小可。
袁世凯接到这个电报后,竟气晕了过去。
当他醒转来时,脸上红得像炭火一样,眼中流下了几点英雄末路的眼泪,口中喃喃说: “人心大变”。
他把梁士诒召入公府,把陈电给梁看,一边说:“二庵厚爱我若此,夫复何言?君为我电复,决意退位如何?”
梁士诒知道袁世凯说的不是心里话,没有做声,袁世凯大概下不来台,亲自动笔写了一电发出:
“昨见松坡致黎、徐、段电,请劝我退位。公谊私情,感佩交集,但尚未悉我心,我厌问世,几不愿一朝居,再商诸重要诸公,担任善后,佥以兹事体大,且难轻放,内忧外患,相逼而来,即有亡国之祸。
“我年近六十,艰难万状,尚有贪念,愚不致此。我志已决,退位不成问题,所当研究,惟在善后,政.府诸公,讨论多日,仍无结果。如不顾善后,撒手即去,危亡立见,实不能忍心至此;且亦无术足以自拔。
“目下要点在速筹善后之策,但有二三分抵担,不致立见危亡分裂,退位一议,即可解决,务望切商政.府,速定办法,力担责任,期早定局!希即熟筹,共同磋商如何?务祈严守秘密!电未尽言。”
“我志已决,退位不成问题”,和正式宣布退位当然不是一回事。
袁世凯知道陈宦是个有思想的人,也知道他是不赞成帝制的。对此,袁世凯并没太放在心上,因为他的朋友和亲信反对帝制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徐世昌、段祺瑞、张一麐等。但是,袁决计想不到陈宦会背叛他,竟和他公然绝交,这打击当然是要多沉重有多沉重。
事后,袁世凯越想越气,终于按奈不住,五月二十四日发表一项申令,痛斥陈宦,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电文云:
“据四川将军陈宦通电内称:‘江电恳大总统退位,乃复以妥筹善后为因循延宕之地,文电请即日宣告退位,又以交南京会议时提议,是退位非出于诚意,因与大总统个人断绝关系’各等语。本大总统之职位,由于全国国民选举而来,其应行离职各节,《约法》定有专条,固非一部分军人所当要求,倘此端一开,则继任大总统者无论何人何时,均得借端纠合数省军人举兵反抗,要求退位,恐变乱无已,将酿成墨西哥更张争夺之惨祸;凡稍有人心,略知爱国者当不忍出此。
“所请与个人断绝关系事,现属大总统地位,不能将予及大总统分而为二,亦犹之陈宦未经开缺前,亦不能将陈宦及将军分而为二也,予现仍属大总统职位,照《约法》代表中华民国,与予之个人断绝关系,此非巧弄文词所能掩其事实,蔑其法理……惟本大总统之萌退志,早在陈宦等尚未要求之前迭与政要诸人密筹善后办法,佥谓对内对外,关系极重,稍有不慎,危亡随之。初六日接陈密江电,当复以‘实获我心,但此间情形,必须布置善后,望速向政.府密商办法,切盼!’
“嗣见陈宦初六日电称:‘拟俟征求各省意见,推由冯上将军折衷办理’各等语。续据陈宦二十日来电,转述蔡锷电文,并请早日宣告,适冯国璋等在南京约同十省代表讨论大计,陈宦曾请推由冯国璋折衷办理,自应并交提议。乃复陈宦江电,令其速向政.府密商办法,切盼。而陈宦并不从速商办,反谓为因循延宕之地;陈宦自请折衷于冯国璋,而又谓退位非出于诚意,矛盾其词,随意变幻,遂借口断绝关系,殊不可解。予德薄能鲜,又日感困苦,极盼遂我初服之愿,决无贪恋权位之心。
“但各省征军数逾十万,而沿江中外商桥麇集杂处,在在均须防护,尚有多数省份意见参差,各持极端主张,险象四伏,原因复杂,若不妥筹善后,不顾而行,必致破坏分裂,恐扰乱倍蓰于今日。予徒博高蹈之名,使国家受无穷之祸,固非我救国之本愿,尤自觉难以对我国民,故视善后布置为国家存亡之关键,不得不切实筹商,一有妥善办法,予即远引休息,得卸艰钜,讵非生平之大幸!……十五日南京各省代表讨论大计,曾于是日电饬冯国璋等切实讨论,随时与政.府会商妥善办法,各负责任,使国家得以安全,不致立见倾覆,迄今尚未接复。
“总之,一人之荣辱甚微,国家之利害极重,本大总统素以救国为前提,在位一日,当尽我一日之责任,断不敢逞一己之意气,徇一己之名誉,致国家受绝大之危险。事后自有公论,亦不顾毁誉于一时,而恬退之志,本诸素怀,断无丝毫贪恋之心。陈宦远在成都,情形隔膜,不知善后关系极重,殊为痛惜!已有令饬来京筹商善后,着即迅速启程,勿稍延缓。此令。”
与此同时,袁下令任命重庆镇守使、四川军第一师长周骏为重武将军,督理四川军务。
按着陈宦的本意,他只是和袁世凯个人断交,并不表示四川彻底脱离中.央.政.府。也就是说,只要袁世凯退位,他和四川还是可以不独立的。
但袁世凯这样搞来,他就不能不宣布四川独立了。
陈宦的正式独立布告全文如下:
“四川都督陈,为出示通告事:照得帝制发生以来,川民陷于水火之中,无所控诉,至为痛心。本都督前曾一再电请袁总统退位,并宣示必达目的之决心,冀得和平解决,免生民再蹈兵戈之苦。此本都督之苦衷,中外所共谅也。乃迁延至今,迄未得明确之答复,是袁氏不念川民之疾苦,且先自绝于川。
“本都督因民之不忍,不能不代表川人与袁氏告绝,于二十二日通电京外,正式宣布与北京袁政.府断绝关系。袁氏未退位以前,以政.府名义处分川事者,川省皆视为无效。并依照民国元年官制,废除将军名号,改称都督,即由宦暂任都督之职。
“至于地方安宁秩序,由本都督责成各该地军民长官,力任保全之责。俟新任大总统正式选出,本都督即举川省以听命,并于其时解职归田,还我初服。皇天后土,实鉴我衷。为此示谕川省军民,各安生业,万毋自相惊扰,贻害地方。切切特示。中华民国五年五月二十二日。”
陈宦改称四川都督,任刘一清为参谋长,以修承浩(蔡锷所保)为民政厅长,胡鄂公为四川宣慰使,熊克武为招讨军总司令。
陈宦表明态度后,冯玉祥一旅开回成都,有电致曹锟云:“军队皆国家之军队。现在川省业已独立,我辈只有听命于陈公,以尽军人之天职,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古训昭然,岂可忘忽。”
袁世凯做为一个典型的独裁者,从来不放心任何人。平日里他大权总揽,事事躬亲。只是在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关头,才请出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来共撑危局。
他请黎元洪每天和他一块儿办公,意思是要培养黎作为一个国家的元首,来接替他的地位,使他可以放心地告老还乡,钓游洹上;他把政治方面的一切交给徐世昌,由徐全权负责;又把军事问题全权付托段祺瑞。
有一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到,威信扫地的袁家王朝已经无法维持了,就如同当年的清王朝一样。对于袁世凯来说,能做的,也是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体面的退位。但是,像袁世凯这样权欲熏心的人,怎么会走出这一步呢?
徐世昌本来是因为情面上过不去,才不得不强打精神出山。在风雨飘摇中,徐世昌苦苦支撑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民国五年四月二十二日,徐请辞国务卿。“他仅仅作了一个月的冯妇,就辞职前往河南辉县水竹村做“挂冠诗人”去了”。
袁世凯当然极力挽留,“世昌兄,在这样的时候,难道您也要离我而去吗?”说着,袁世凯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世凯弟,您以为我是离您而去吗?虽然我不愿意看到那一天,但真是到了那一天,你我兄弟总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我现在不置身事外,那时有资格吗?
两个人已多时不以兄弟相称了,袁世凯马上明白了徐的心意,就没再坚持。
二十三日,袁世凯任命段祺瑞为国务卿兼陆军总长,陆征祥为外交总长,王揖唐为内务总长,孙宝琦为财政总长,刘冠雄为海军总长,曹汝霖为交通总长,张国淦为教育总长,金邦平为农商总长,章宗祥为司法总长,王士珍为参谋总长,庄蕴宽为审计院长。
没几日,陆征祥就不奉陪袁世凯了,由交通总长曹汝霖兼任外交总长。又几日,孙宝琦也不干了,由周自齐继任财政总长。
段祺瑞奉命于危难之际,其处境和辛亥革命后袁出而组阁时几乎一样。他认为要回到共和的体制上,就必须要变政事堂为责任内阁。
袁世凯这时候当皇帝的心还没死,在表面上完全接受了段的意见,发表申令说: “依照《约法》第二十一条,制定政.府组织法,树责任内阁之先声。”
可是,开出这张空头支票后,就没了下文。但段这时候态度很坚决,他宣称如果没有实权他就不干,袁世凯这才被迫于五月 八日下令,废除政事堂,恢复国务院。
段祺瑞是个对维护共和很执着的人,恢复国务院,便求撤销大元帅统帅办事处。
袁世凯当然不愿意,但他不能明说,在呈文上批了一句:“君能每日到部办公乎?”
段又要求让陆军部接收模范团和拱卫军,袁世凯干脆就来个装聋作哑。想到自己出任清廷的内.阁.总.理后,很快就派自己那时的亲信冯国璋统领御林军,袁觉得这时候的段祺瑞所走的路完全和他自己当年对付清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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