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琂败下阵

路过的校友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忙把照片挂上贴子，许多下课的同学发现贴子更新，带着疑惑点了进去，一看，都匆匆往这条路上赶。

        同学们纷纷找了个视野较好的地方佯装路过，也不敢当面围观，结果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快藏不住了。

        “江温。”程琂费劲提着袋子拦住他，这几天她发了很多短信给他，但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程琂实在坐不住，特意调休过来看他，可他一见她就视如陌生人，她不擅长哄人，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消气。

        江温就那样柱着拐杖单脚站在她面前，双眸平静，戴着口罩，她伸手摘口罩时，他的脸轻轻一侧，躲开了。

        他气她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更气她鲁莽行事。

        他希望她的未来能够取得掌握权，她应该要把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把时间耗在一个残疾人身上，这不是他想要看见的，虽说保证不了她的一声，但学费，他能想办法替她承担，是她不信他，是他们不信他。

        程琂若无其事收回手，静静盯着那双单眼皮却形似狐狸的眼，平静如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很能勾人。

        “江温，只要不让我回去。”程琂很快在这场对弈中败下阵，却没有忘记目的：“要做什么才能原谅我呢？”

        江温拄着拐杖就要往她旁边走过去，她倔，他比她更倔。

        “江温。”程琂急急喊了他一声，在错身越过是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放软：“你别这样，我一个人在这里，是真的会害怕的。”

        江温动作一顿，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一句：那就回去。

        程琂鼓起勇气所做的决定，被他一次次推翻，情绪有些崩不住：“好。”

        “我现在回去辞职。”程琂红着眼，无力笑了笑：“对不起，江温。”

        程琂把黑色袋子放下，板板正正站直在他面前，缓缓弯腰到九十度鞠躬：“江温，谢谢你。”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管对错，都要骂不还嘴，打要站直，低头屈服在那个家暴父亲的屋檐之下，她要乖乖的顺着所有人，尽量避免挨打，避免挨饿。

        那时，他们总说：女人不听话，就是要打，打到她怕就听话了。

        她当下不懂，只知道阿爸有不顺回来，跟阿妈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吵起来，动手打阿妈。

        她问阿妈：阿妈，你不听话吗？他们说不听话就是要打的，你以后听话，他就不打你了。

        后来，她亲眼见到阿妈从刚开始会还手到后面的不反抗，可是阿爸并没有停手，他们那些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那时，她才明白自己跟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她是给阿妈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的凶手。

        就像是，家门口那颗大树枝繁叶茂，到了秋季叶子枯萎发黄，人们当时以为是换季的自然现象，可是突然有一天树倒了，挖出来后，才发现土壤里的根早已腐烂。

        直到遇见江温那年，她才知道很多观念都是错的，江温仿若一个发热体，只要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温暖，所以她总是愿意亲近的。

        程琂这辈子做过两个重大的决定，第一个是联合程奶奶送阿妈离开这个家，第二个就是跟着江温来到这座城市生活，她把报答他，照顾他变成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债主，努力活着，努力工作，努力还债。

        她真的太需要一个活下来的信念了。

        明知道江温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她欠他太多，不能再欠了。

        江温不禁皱眉，在她起身在走时，猛地伸手拉住她，她背对着他，平静问：“怎么了。”

        江温真是烦透这种脱离撑控的感觉，天秤失衡，事情总是不可预料的往一边倒，仿似千丝万缕绑住他的四肢，挣也挣不开，叫也叫不出。

        江温唰唰声在纸上写了句，掩下心里不安，递给她：我给你订车票。

        “不用的，我知道怎么订票，江温，你要好好的，要照顾自己。”程琂低垂眼眸看了一眼，抬手掠过飞快落下的那滴泪，她总不能太矫情了。

        几个同学挽着手来回路过几遍，假装不经意靠近，就听了个一知半解，什么原谅，什么照顾，什么什么回去，这听一点留一点更心痒好吗？

        程琂一股恼火，眼眶微红：“哥哥姐姐你们还想听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呀。”这些人走好几遍了，真当她瞎吗？

        江温看向那几位熟悉的同学：“……”

        被拆穿的两位同学，暗叫不好，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说：“我们就是路过，忘拿东西了，所以又回来了。”

        “那我帮你们，走了七八趟都没拿齐，忘性有点大呀。”程琂认真点点头，借机挣脱江温的手。

        他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众校友前一秒还在煽情后一秒就被这一幕的转折笑疯啦~

        江温：“……”哎，这小姑娘是越来越像他了，造孽啊。

        “跟上。”江温举了本子到程琂面前，柱着拐杖转了方向，往人多的地方冷冷瞥了眼。

        “今天的夕阳真好看~”

        “对呀，难怪这么好看来着。”

        “呵呵呵，人都多了啊。”

        “哥哥姐姐，现在只有路灯啊，哪来的夕阳，早下山了。”程琂提着袋子一顿，看了一眼夕阳的方向，早已落幕，夜色悄悄爬上来，学校的路灯亮起。

        众校友脸色一变看了看西边，又看向那个女孩跟上江温的身后：“”

        准备回去的马仲迫不及待给江温的舍友通风报信，把这事儿简单跟梁成说了，越说越兴奋。

        梁成正蹲在宿舍偷用电煮锅，被电话吓了一跳，把筷子放下：“你这是亲眼见的？”

        “你这还不信，我给你发个照。”马仲挂了电话，翻了翻刚偷拍的照片发给梁成，又上了“门清”把照片挂了上去，上面早已有很多人更新了不同角度的他们，贴子再一次爬上第一。

        在宿舍的梁成也不好受，他端着碗，边看照片吃瓜，边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声音，正入神呢，咔嚓一声响，吓得他连忙收拾现场，直接把碗扔进锅里，盖上锅盖，端着锅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找地方藏，寝室门被打开了。

        梁成手一抖，啪——锅掉了。

        梁成一看不是宿管阿姨，松了口气，接着让他更崩溃的是，瓜主本主回来了，连同那个女孩一起进来。

        他一头鸡窝发，穿着裤衩站在宿舍，锅摔了，面摊了一地。

        江温伸手捂住程琂的眼睛，冷冷盯着梁成，他已经跟梁成说过很多次，在寝室一定要穿好衣服，不要只穿那条海绵宝宝的四角内裤在寝室晃悠，辣眼睛。

        “啊——”梁成脑子一抽，直接往最近的阳台上跑，啪，直接关了阳台的门。

        对面就是女生宿舍，现在正好是晾衣服的时间段，他连忙蹲下，抬头一看，上面全是今天刚洗的衣服，一件干的都没有。

        梁成真是把这辈子要丢的脸，全在今天丢了，发什么疯才能往阳台上跑啊？

        这是把脸扔地上了，还狠狠踩了几脚，脸疼的很。

        “江温，江温。”梁成拧了拧阳台的门锁，什么情况，锁住了，他硬着头皮敲阳台门，不敢声张，生怕引起女生宿舍的注意，伸头趴在门上的透明玻璃那隔，一说话就糊了玻璃：“江温，江温，你过来一下。”

        江温坐在书桌旁边，往后靠了靠，玻璃上有一张被口气糊了的脸，趴在上面像猴子一样，不断张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江温，你的同学好像有点事找你。”程琂直直看着梁成那张糊脸，乐了，向阳台指了指。

        江温回来便摘了口罩，脸一黑，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无声：“你不知道害臊？”

        “可是也没看见啊。”程琂歪着头，耸耸肩。

        江温：“”你还挺失望呗？

        江温：“不许看。”

        程琂点点头，拉了把椅子乖乖坐在他书桌旁边，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不看。”

        江温拄着拐杖走到阳台门前，打开了阳台门，却拦着他进来，眼神轻飘飘落在他那条内裤上，勾唇一笑。

        梁成一愣，忘了要进门：卧槽，这，这是笑了？

        江温挑眉，这孩子智障了？

        梁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阳台门重新关上，他忙抓住门边，卑微：“江温，江温，哥，大哥，给我拿条裤子。”

        江温松手，往他的柜子里随便抓了条裤子和上衣，扔到阳台给他，拿起手机在便签空白界面处缓缓打上几个字，将屏幕面向梁成：对面有人在欣赏你的体格。

        梁成看完信息，第一时间转头，对面女生宿舍，好几个人都往他们这个阳台看，他立刻蹲下摸索着裤子吃力穿上，又套了件上衣，索性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们。

        梁成抓狂：“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换一个星球生活还来得及吗？”

        江温睨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在手机上打字，把阳台门打开，递了手机出去：“我不知道别的星球接不接纳你，但我知道你再不进来，围观的群众就会拿出手机来纪念你历史的一幕。”

        待梁成看清楚那两行字，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女生宿舍哪个胆大的人，敢调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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