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阿福在十三天一呆,就是七日。若不是明日琅邪台法会,她作为尊神孤身一人前去,未免有些跌面子,不然她是绝不会去寻这个没良心的五彩鸡的。当然,在路上她也深刻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将阿福丢下三十一天,一会见到阿福,还是要好好地和他说话的。
玄女站在菊花园里,见着阿福挎着小竹篮,高高兴兴地同菊花仙子一起采摘菊花。他手里捏着一朵开得又大又圆地红菊,笑着喊:“姐姐,你看这朵真好看啊。”
菊花仙子转过身看他,愣在了原地。阿福有些疑惑回头,啪嗒,红菊掉在了地上。
玄女长眉微挑,抱臂看他,戏虐道:“你姐姐倒是不少。”
阿福的眼泪是说来就来,一面抹着眼泪,边走边哭边抽噎:“娘娘,你总算来接阿福了。”
她故意问道:“啊,这就哭起来了,我见你刚才,可是高兴的很呢。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别回三十一天了。”
阿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将我从三十一天丢下来,全然没想过我会不会受伤,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地方住。现在来找我,还要说这样伤人的话吗?娘娘还要不要和我和好了!”
菊花仙子站在十步开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玄女见状招招手,让她上前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尊的小仙童在你这住了七日,给仙子添了不少麻烦。”她从袖子里掏出一颗东海的夜明珠,递了过去,“算作本尊的谢礼。”
菊花仙子没想到九天玄女如此好说话,一点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什么凶神恶煞、冷面冷心。她先摇摇头,垂着脸,有点害羞,“嗯……阿福也帮了我不少忙,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玄女又将手往她面前杵了杵,“上回的菊花糕还没谢你。”
菊花仙子这才将珠子收下,摸了摸阿福的头,温柔道:“小阿福,回去后要乖乖听玄女娘娘的话哦。”
阿福脸颊通红,小手捏着衣角,不敢看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玄女看在眼里,乐在心里,领着阿福回宫时,突然问他:“你觉得,菊花仙子同石相般配吗?”
他动作僵了一下,“我觉得,不大般配。”
“哦~”她这一声调拉的极长,又带着点好笑的意味,“那就是同你很相配的意思咯?原来你喜欢温柔体贴这一类的,恕我眼拙,从前竟没发现。”
阿福急忙纠正道:“不是喜欢!我只是觉得菊花仙子很温柔。”他越说越小声:“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娘娘也是的,偏将我变成小仙童的模样,她只当我是小孩子。”
玄女道:“这事怪我思虑不周,我原想着身边跟着一位年轻俊朗的侍者,时间久了怕是会损我清誉,竟没想到误了你的终生大事。”她思量一番,“你若是真的喜欢,回头我再将你变回来就是,如今战事稀少,我也不需要整日骑着你。”
阿福点点头,又生出一股惆怅来,“哎,要我突然离开娘娘,我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这话,你早些说,我还能相信一二。”两人回了琼台,玄女又使唤阿福收拾东西,将东西清点一遍。出趟远门,琼台没人看家,她又施了结界,才放心的带着阿福往琅邪台飞去。
琅邪台在渤海之中,四面环海,若不是有法会,确实是个修养的好地方。岛上分四时令,接引仙仆询问要住哪一令时,她也不挑,只说住人少的就行。
仙仆体贴的添了一句:“四时令是按凡间四季来分,一切都与凡间相同,护体仙术在令中无用。”
“嗯,本尊晓得了。”她不以为然,只说:“住人少的。”
阿福心突然了半拍,总觉得事情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穿过又见春,她脚刚迈进夏令,还没走两步,额头上就浸出了薄薄一层细汗。阿福拽了拽她的衣袖,哼哼了一声。
她寻了一个阴凉地,问道:“除了夏令,没有清净地了?”
仙仆道:“回娘娘,又见春和秋画屏住的人多一些,夏犹清只住了一人,寒江雪三人。”
玄女想,冷了可以烧炭,可以多穿一点衣裳,热是真折磨人啊。“那就去寒江雪吧,三个人可以凑合一下。”
仙仆犹豫了一下,好心提醒道:“寒江雪住了三位佛陀。”
她嘴角抽了一下,思量片刻后,毅然决然道:“本尊还是觉得,人少一点才好念佛修法,心静自然凉这话,是没错的。”
夏犹清在一片竹林之中,风过时竹林唰唰作响,心里凉快许多。院子很大,其中有几间高低错落的木屋,芭蕉树洒下一片荫凉。房屋多由竹子、木头搭就,不同于天宫的雕梁画栋,胜在朴素淡雅。她没见着要同住十四天的邻居,但是能选这个院子的人,应当也是很怕吵闹的人,和她凑在一块,倒也合适。
她进屋后换了一身轻薄夏衫,又让阿福拽来冰鉴解暑。夏日午后,满耳蝉声,很容易犯困,两人就窝在冰鉴旁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已是黄昏时分,暑热渐散。她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太久太沉,头晕沉沉的,提不起劲。
“阿福,煮一壶凉茶喝喝吧。”她说。
阿福还没有要醒的意思,玄女揉了揉脑袋,自己起身去泡茶。她拎着一个空壶往外走,见文昌帝君正步入院中,他今日没穿红衣,可能是夏天穿红衣服看着就热,他也换了一身天青色,以至于玄女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想这人是谁。他身后的文曲星君抱着一摞经书,她呆在原地。
文昌帝君侧过脸吩咐墨山先进去整理经卷,一面朝她走去,还差三四步时停下,问她:“一觉睡到现在,才起来?”
她有点恍惚,应了一声,又问:“你怎么晓得?”
文昌帝君虚指她脸颊,道:“压出印子了。”
她赶忙拿掌心去揉脸,尴尬地笑了笑:“哦,可能是压着了。帝君也住这?我来的时候,没见着帝君。”言外之意是,若是看见他了,才不会住这。
文昌嗯了一下,说:“本君昨日就住下了,方才去寒江雪取了经书。”
这话说的……自己倒成了后来者。玄女举了举手头的空罐子,道:“啊,挺好挺好,看来本尊是与帝君有些缘分在的,后面这十四天还请帝君多多包涵了。这里有些闷热,我去打点泉水煮凉茶。”
她拎着壶,脚下蹭蹭蹭往外走。走到山泉处,身上微微发汗,幸好这泉水清凉异常,先装了一瓦罐的泉水,再从不远处的莲花池里摘了一朵荷叶做盏,咕咚咕咚的喝了不少,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夜色渐浓,院子里设下桌椅灯具、煮茶用具,文昌帝君坐在冰鉴旁,翻看一卷经书。
自己屋子里是不能待了是吧?玄女十分无语,预备目不斜视地穿过去。刚走到一半,就听得他说:“玄女娘娘要不要在院中煮茶?”
玄女脚底一滞,笑道:“不必,本尊回屋煮就好。”
墨山从屋里端出来一碟西瓜、一盆荔枝、兼有一壶酸梅汤。文昌又说:“在寒江雪湃过的水果,应当很解热吧。”
站在屋门口的阿福眼巴巴地盯着。玄女默了默,从善如流地坐下来,将水壶放在文昌面前,“请吧。”
阿福自己搬着小凳子过来坐,墨山递给他一块西瓜。文昌把手上的经书放置妥当,卷起半寸袖管,煮水烹茶。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无论是握书,还是烹茶,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她一面吃着荔枝,一面看他将准备好的凉茶包放进翻滚的热水中,冷不丁对上视线,他问:“甜吗?”
她撑着下巴,从盆子里捞起一粒荔枝递过去,指尖还沾着水珠,“你尝尝。”
他这才看清她右手掌背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很长,从拇指处到虎口。
仙者受伤不会留有疤痕,除非是神器所伤,而她曾经是战神,受伤是家常便饭。上古史中记有一战,玄女奉命降伏朱厌,被仙界叛徒与魔族埋伏于小次山,落于灭灵阵中。
灭灵阵中人皆无法催动灵力,她手持诛仙剑斩杀魔族数百人,浴血奋战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勾陈大帝前来搭救时,她盘坐于灭灵阵中,已无力气提起诛仙剑,气息极淡薄。勾陈大帝走近两步时,她猛然睁开双眼,瞋目裂眦,握起诛仙剑便是最后一击,已有嗜血入魔之兆:“犯我者,诛。”
勾陈大帝躲闪不及,举剑硬生生扛下她最后一击,施咒稳住她神元,才未酿成大祸。
文昌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回,伸手接过荔枝,拨开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后吐出一颗核来,“嗯,甜的。”
墨山视线在两人间飞快飘过,又赶忙垂下眼,问阿福要不要喝酸梅汤。阿福眼睛尖,问他:“你耳朵怎么红了?”
墨山赶忙解释:“天太热了,热的,热的。”
夏夜凉快,头顶繁星也多,蝉鸣阵阵,她吃腻了果子,还是嫌热,索性将一只手放在冰水中,来回拨动着。文昌将凉茶在冰水中放凉,倒在碗里递给她,她眼前一亮,道:“你还会用碗喝茶?”
文昌用了一口凉茶,道:“此话怎样?”
她笑了一下,“我以为读书人只会用茶盏,只有我这样的粗人才用碗。”
文昌觉得她这话有点意思,“你对读书人意见很大?”
“我没有。”她讪笑一声,将话题岔开,“你看经书做什么?”
他说:“法会上,我也要讲经。”
她莫名地缩了一下脖子,这可能就是学渣敏感吧。若说兵法剑术,她能滔滔不绝的讲上三天三夜,但是佛法经书确实是一窍不通,已经到了看到经书就犯困、听三句就头疼的地步了。
她咽下一口凉茶,诚恳问道:“那明日的法会,帝君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他眼尾带着一点笑意,“不要睡着,不要偷溜。明日娘娘就坐在佛陀下首,好歹带个本子,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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