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赐婚（二）

“那……那端康太妃赐婚的是哪家儿的小姐？”我的竭力遏制住颤抖的声音。

        额娘笑着说道：“是佟大人的千金，佟潋秋。”“佟潋秋……倒是曾经耳闻过一两次……名字倒好，听着温婉……”我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如此说来……榴儿当真要有嫂嫂了？”额娘笑着点了点头。我突然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竟没有一点儿让我时间反应。我只想找到阿珲，可是……若是我当真找到了，我有将怎么和他说？心下里当真是五味杂陈，胃里亦像结了千千结，绞着有些钝钝的痛。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得房里。房里点了香，可是那味道竟然显得这样呛鼻，我只觉得愈发得燥，便随手把几子上茶盏里的茶尽数倒进了博山炉里面把香熄了。西洋自鸣钟依旧自己滴滴答答地响着，规规矩矩，不紧不慢。这衬得屋子里面是那样的静，静的能让人发了狂。我必须要找了阿珲去，余下的，我竟也没了主意。于是我便夺门而出，从府里的偏门逃了出去。我早已顾不上额娘的规矩，若是要去跪佛堂就跪去……

        我赶忙找了黄包车，“到华乐园。”我道。

        “得嘞！”那黄包车车夫开始跑了起来，他的脚力不差，可是我确是总觉得是这样的慢，便不停地催促着。终于到了华乐园，我才想起我身上是从不带着银子的，若是出府，身边必会有吟香或者是阿珲。我只便把我手上的翠玉镯子退下来，给了那车夫，就走开了。那车夫在我后面吆喝着什么，可是他的喊声与我却显得那么遥远，模糊，我听不真切亦不想听得真切。我赶忙跑进了华乐园，匆忙中瞥见了戏园子门口的告示上写的今日是顾青萍的戏。我四处寻着阿珲，我最熟悉的身影，可是戏园子里的人乌央乌央的，人生鼎沸，倒水的、喝彩的、吆喝的……各样的声音只让人的脑仁儿涨的生生得疼。人亦是多有些摩肩接踵之态，放眼望过去，我寻不得他。我穿过人群，拉过一个伙计，他手上拎着大铜壶，正准备招呼客人。“我问你，你可见过敬成少爷了？”“哟，您说的是成大爷？他如今可是成了这儿的常客，一有青萍姑娘的戏，准来！让小的想想……哦！刚瞧见成大爷往那边儿去了……对！就沿着那廊子走到底左转就好……”“多谢啊！”我便急忙忙地穿过人群朝着那廊子走去。

        未在廊子中走一会儿就遇见了阿珲的小厮海槎。他见我来了，满是错愕的神色，“格……格格……格格怎的今儿来了这里？”他眼中尽是茫然。“阿珲可在这里？”我问道。“格格还是莫要问了的好……”海槎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有急事儿和阿珲说，你还这般拦着？！要是出了岔子，我看你如何担待！”我甚少对小厮这般厉色，想来他也是惊呆了，不再敢言语。我耐着性子，还是朝那镂雕的门上叩了三记。

        “请进。”屋子里传来一声女声。声音清脆，多有些风吹过檐铁的感觉。我推门进去，屋里甚是齐整，大气。墙上挂了两幅字，一副狂草，一副行楷；又挂了一副画儿，画的是《兰竹石图》，倒是颇有些板桥遗风。室中一隅置了一张琴桌，上面有七弦琴一把，黄铜鸭形香炉一座。空气中并无想象中戏子优伶的房里的脂粉味儿，反倒是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非兰非麝的说不来是点了什么香。阿珲原先背对着门口儿，听得有人进了屋子，方转过半个身来。他着了那件儿黛蓝色的家常长衫，只像是一名寻常书生，不再是官家公子。阿珲见到推门而进的是我，显得倒是十分惊讶的模样。与他隔桌儿相对的，身着牙色小褂、艾绿色马面裙的女子想必便是顾青萍。她正为阿珲斟着茶，低垂着眉目。斟满后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这应是容格格吧。”

        那女子似乎并不让人觉得出奇的美艳。寻常的瓜子儿脸儿，寻常的杏眼儿……若单单把她的五官分开看，皆是寻常的。可是拼凑在一起便显得甚是恬静，只单望着，便觉得心安。她面色如玉，身材欣长，娉娉婷婷，多有袅娜之态，令人生怜。她笑了笑，说道：“公子倒是常常提起您呢，约莫估摸着公子所述的仪态举止，便猜了是您。不知为何来此寒舍？”

        她这般如此问，我竟也不知从何处开始回答，只道说是来有事儿寻阿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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