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引蛇出洞
晚风拂动王府里的片片绿植,回廊深处东方言蹊静坐在一潭湖水之间,四周碧波荡漾,他的脚下是黄龙玉堆砌的假山,这是王府中最别致的一处建筑。
东方言蹊坐在黄龙玉石假山的顶端,轻轻地抚琴。
他身穿一身白色长袍,蚕丝而制,随风飘逸,长袍精致得连袖口都绣着上好的苏绣,腰间的长带不窄不宽,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那宝石和他手中的琴浑然一体,琴的顶端也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远远看去,就犹如一幅水墨画般风华绝代。
两个十五六岁大小的侍女已经低着头,捧着衣物站在长廊深处许久了,两人的腰都有些酸了,王爷的琴声却还没有停下来。
直到晚风带着一丝冰冷,两个侍女这才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孔文姑娘为您亲自缝制了一件披风,傍晚的时候就差人送来了,姑娘说让您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喜不喜欢。”
两个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东方言蹊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可是他即便如此反感,依旧没有暴怒,反倒站起身来,声音极其冰冷,带着一丝嘶哑的味道。
他冷然的拒绝道:“用不着,拿走吧。”
“是,是。”两个小侍女连忙应了声,掉头便跑。
王爷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冷漠中带着一丝厌弃,对孔文姑娘送来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要娶孔文姑娘做侧妃呢?这些事情当然不是她们做下人可以揣摩的。
不过在王府中做事,每个人心中都明白,王爷这次娶亲,最不高兴的就应该是王妃了,想来定然是王妃和王爷闹了不愉快,所以王爷的心情才会如此之差。
一个小侍女低声说道:“其实王妃也挺可怜的,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谁能接受得了?她也刚刚大婚没多久。”
“是啊。”另一个小侍女接着说:“但是上次大婚,王爷可是高兴得很,这一次,我见王爷的脸上全然没有一点儿喜色。”
东方言蹊见两个侍女走远,将琴放到身边,沉沉地叹息一口气。
上一次,乔灵玉和东方南宸出去散心,有人偷偷的给他通风报信。
这一次,居然还有人暗中提醒他关于羽策的身份,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何如此关心东璃的事情,为何每一次都在暗中帮助自己?
东方言蹊的眼眸越加深沉,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猜不出是怒是喜。
这个人始终都在暗处,这说明很多事情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回想自己和羽策这一路的交往,东方言蹊的心情不仅有些沉重,两人绝非一日的朋友,这么多年互相欣赏,互相切磋,一起成长,结果却是各怀心思,十年磨一剑,只为刺死自己。
他不禁一声冷笑,再次将琴握在了怀中,羽策不过是掌握了东璃一个小小的管辖之地,就想做着光复自己王国的美梦,这一切似乎和他的性格不符。
羽策极其沉稳内敛,难道他真的因为亡国之恨迷失了心智,要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东方言蹊的手在琴弦上轻轻地拨弄,心中暗自肯定这一切应该会来得更加凶猛。
孔文应该是羽策更有力的一枚棋子,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把这个女人介绍到王府,送上床榻,就已经葬送了两人维系多年的友谊。
琴弦突然断掉,东方言蹊的思路却越加清晰,其实那一日,羽策的确是费尽心机,在他们所喝的酒水中下了迷.情之药。
然而东方言蹊早有察觉,非但自己没有中招,还用酒灌醉了孔文,接下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孔文次日醒来,因为不胜酒力,所以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都记不得了,还以为奸计已经得逞。
东方言蹊其实只是让丫头和婆子脱掉她的衣服,将她抬上床榻,自己在天亮的时候才躺在了孔文的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让羽策深深地相信,自己的连环大计已经完美实施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东方言蹊其实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唯一心中有些慌乱的事,是没有和自己的王妃好好的把一切说清楚。
他担心走漏风声,前功尽弃,乔灵玉又和男人私会被自己打入天牢。
这一切,让孔文和羽策更加放心,还以为他和王妃之间真的已经闹开了,想到那个和乔灵玉私会的男人,东方言蹊的心又有些堵塞。
这件事他日后必定会弄个清楚,也一定会把孔文的事儿和乔灵玉解释个明明白白,乔灵玉就是自己最在意的女人,他如何舍得放弃呢?
转眼之间便是五日之后,东璃王府又是大喜的日子,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
因为孔文是京城中的红人儿,所以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关于她和王爷的风韵趣事。
老.鸨更是离开了水云楼,跟着孔文一起到了那大户人家的府邸,张罗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女儿啊,这一次你可是嫁入了东璃王府,千万别忘了,你曾是咱们水云楼的人,风光之后,可要常回来看看。”老.鸨子的言外之意,孔文全都明白。
她嫁入王府就是王妃,日后要做的事情多了,如何会回水云楼去看,这不是拉低身份徒增麻烦吗?
“老妈妈,我知道这些年你照顾我十分不易,没有您的提携,就没有孔文的今天。”孔文站起身,从自己的梳妆匣中取出了两块看上去十分精美的玉佩,轻轻地放到老.鸨子的手中。
“只是孔文今后身份便不是从前了,还希望老妈妈能够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不要再提水云楼的事儿。”孔文又细细道。
老.鸨怎么会想的这么不周全?她不过是把话摆在孔文的面前,想讨些好处罢了。
东璃王府之中,东方言蹊已经又知道了一个消息,那便是孔文肚子里的孩子正是羽策的骨肉。
他不禁冷笑,羽策这一次真的是黔驴技穷了,把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推到别人的怀中,这还是男人吗?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国仇家恨,这样的做法都让人不齿,东方言蹊倒是很有兴趣看看羽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高招,他装糊涂就是了。
等到一切时机成熟,再好好的让羽策明白什么叫做鸡飞蛋打,他的双眸之中尽是冷寒。
东方言蹊妖孽的容颜在红色喜袍的映衬之下,更显得绝美无伦,大红色的喜轿已经款款而来,孔文挪动金莲,由老.鸨子和另外两个丫头扶着小心翼翼地走进王府。
上一次她来王府,被乔灵玉伶牙俐齿地羞辱一番,这让孔文十分记恨。
今日她以这种身份再次迈入东璃王府,而且腹中还怀了孩子,虽然为侧妃,可是身份也必定不在乔灵玉之下,假若再能得到王爷的宠爱,这日后谁是正妃还说不定呢。
虽然羽策和她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孔文想起乔灵玉,便觉得自己已嫁入王府,也算痛快。
爆竹声声声入耳,乔灵玉和舞怜今日在香苑居,两人根本就没出去。
早上那会儿在摆弄花草,下午的时候,乔灵玉说自己要休息一下,躺在床榻上似睡非睡。
舞怜忐忑不安垂着手站在床边说:“小姐,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
乔灵玉翻了个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轻地捅了舞怜一下,说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哭?你以为我是泥捏的小人儿?他给我浇一盆水,我就要立刻变成一滩烂泥吗?”
乔灵玉开这个玩笑,眼中尽是俏皮之色,如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舞怜的身后,让她感觉到一阵阴寒之气。
“你干嘛突然站在我身后,吓死我了,我在和小姐说话,以后你如果想进来,必须知会一声。”舞怜倒是个厉害的大丫头,这香苑居她说了算。
如花冷冷地看了舞怜一眼,低声说:“你给我出去,我有正事。”
舞怜满心不忿,狠狠的瞪了如花一眼,这才扭扭捏捏地走出去了。
乔灵玉坐起身,正了正衣襟,并未看如花,倒是十分礼貌地说:“舞怜跟我时间久了,有些任性,你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不会。”如花开口说道。
他今日来最重要的便是放心不下乔灵玉,想看看她有没有伤心欲绝。
可乔灵玉的状态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如花,上次你和我说关于羽策的事情,我让你告诉王爷,你有没有告诉他?”乔灵玉低声问道。
如花叹息一口气,说道:“我告诉他了。”
乔灵玉点了点头,说道:“好,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要娶孔文过门,那不关我们的事情了,以后我只管在我的香苑居呆着,过我的快活日子。”
“你真的能做到吗?”如花看着乔灵玉,狠狠地皱着自己的眉头。
“你是爱他的,对吗?否则也不会自己下了天牢,还惦记着让我把话传到,不就是怕他吃了羽策的亏吗?”他说话之间带着一股醋劲。
乔灵玉却不以为然,冷冷地说:“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来东璃?还不是因为周国希望你促成我和王爷的姻缘,保一方百姓平安。”
“那是自然。”如花开口回答。
“既然如此,你帮王爷一把,也算是份内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多话。至于我有没有难过,和你没有关系。”乔灵玉的声音冷淡。
“如花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说过,我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那你我之间,自然也就隔着不能跨越的距离。”乔灵玉在如花的眼中看到太多的情愫,她有些害怕,索性把这些话摆在如花的面前。
如花点了点头,乔灵玉说的没错,只是这些话他心中明白,感情上却有些难以控制。
乔灵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接着问道:“如花,我问你,周国的皇帝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离开东璃?”
“我还没有收到离开的消息。”如花淡然回答。
他心中有些不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乔灵玉现在并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上次她下天牢,自己就已经动了带她离开的念头。
“东方言蹊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必定有所布局,你多次给他送消息,他也势必会排查王府中的所有可疑之人,你如果继续留下来,会非常的危险,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东方言蹊绝对不是你可以抗衡的男人。”乔灵玉淡淡地说。
乔灵玉最后的一句话让如花的心咯噔一下,他不服气的看着乔灵玉,嘴角紧紧地抿着。
“在你的眼中,他是最优秀的男人,对吗?”如花盯着乔灵玉的眼睛,问道。
乔灵玉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思考着关于孔文进府的事情。
东方言蹊已经知道了一切,却依旧执意把孔文娶进来,这件事显而易见,是他布下的一场局。
孔文肚子里是羽策的孩子,这一切东方言蹊已经知晓。
他执意要娶孔文入府,必定是想引蛇出洞……
乔灵玉暗自猜到,孔文和她腹中的孩子下场一定很悲惨。沦为复仇的工具却不自知,究竟是为了和羽策的爱情,还是因为国仇家恨?
如花看乔灵玉的眼神,知道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便漠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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