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上清气息
在精神层面上, 三清宫是三清一体的象征;在使用价值上,它也是三清待客接友、共同授课的地方。修建三清宫时,无论是规模还是设计, 都无比恢弘。
然而即使如此, 通天走进宫门的一瞬间,仍旧觉得殿内有些拥挤了。从前这殿内一般只有三四人, 三教弟子一同听课时, 也不过十一三人,就算是弟子们化成原形也不觉得拥挤。
此刻一眼望去, 大殿之内少说也有一三十人,和她走之前的样子比较起来, 属实是热闹了太多,映到眼中都觉得画面挤得慌。
通天快走了几步, 于主坐前三四步的地方停下,老老实实地给鸿钧行礼。
“徒儿拜见师父, 这几年徒儿没回来, 辛苦师父了哈。”她这话绝不是有意恭维鸿钧, 实在是看着就辛苦啊。
她入殿时,这些弟子们也向她下拜行礼, 她粗略地左右扫了两眼,光是眼生的徒弟就有十一个,应该就是元始这些年收的弟子。还有她自己的五个新徒儿,加上龟灵和多宝就是七个小人儿围坐在鸿钧身边。
多宝只是被她惩罚变了模样, 年纪摆在那里, 他都算是沉稳的。其余弟子手里的黄符、八卦盘、规、矩、笔墨等器物摆了一地,身上蹭得黑一块黄一块红一块的,看得她这个粗人都有些受不了。若是元始看见, 不把他们丢进灵泉里泡干净是绝对不会停的。
通天人还在地上跪着,鸿钧没开口,她这当徒儿的也不敢自己起来。不过在她没起身之前,弟子们也得老实跪着,这就给了她灵活操作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上座,正巧对上了鸿钧那双没有希望且暗含委屈的眼睛,通天讪讪一笑,赶紧把肚子里想好的甜言蜜语憋了回去。
以她对鸿钧的了解,若是乖乖认错态度摆正,他心情还能好点;若是用好听的话哄他,他反而会越发觉得他就应该生气,让他心情转好的难度便更大了。
果然,通天这低眉顺眼且一副心疼师父、理解师父的姿态让鸿钧心软,出声叫她起身坐下,又叫三教弟子暂且退下,改日授课。
通天顺势坐下,见殿内只有她和鸿钧,也放松了许多,笑得十分乖巧真诚。“师父,这刚刚授课是在教什么法术?看起来还挺稀奇的。”
鸿钧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哪里是在授课,我是在叫他们自行尝试,想摆阵法就摆阵法,想练习符文就练习符文,求个偶尔的清闲而已,不然我岂非要日日授课?”
通天心想,怪不得弟子们一个赛一个地形容狼狈,合着就是让他们搁这儿自由做实验。当然她万分理解并感激自家师父杰出的带娃贡献,连忙表示自己对这一教育方式的支持,前前后后地用尽了说话的艺术,不着痕迹地夸鸿钧如何英明如何有才。
“行了行礼,暂且打住。”鸿钧摆手止住了通天的话头,他哪能听不出这孩子又在不带脑子地吹捧他。以前他尚且有精力给她搭腔,然而这几年被徒孙们闹腾着,他哪还能有这份闲情逸致。
“三皇证道期间,也是人族与巫妖遗族的博弈之时。九凤等大巫暗中潜伏,英招等妖族也在挑选新的站队,势必要再起干戈。此等干戈在我们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于人族而言却是极大的威胁,你和老子、元始可派遣门下弟子去传授道术法宝,助人族渡过此劫。”
通天在这方面还是极为上道的,一一应下。
“除此之外,接引准提也有插手的意思,你不可不防。”鸿钧话说到一半,再打量了一番通天,见她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又赏了她一个白眼,再开口时隐隐带着咬牙切齿的意思。
“罢了,此事还是交予老子和元始去做吧,你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有一手,对他人却略显仁慈。直接动手的事你还能做做,阴谋诡计你是动都不爱动。”
通天听了脸蛋都垮了下来,甚是委屈:“师父,我也没在他们手里吃过亏啊。再说了,能动手解决的事又何必耗费心神,明明他们俩的诡计也没什么高明之处,只是咱们懒得戳穿而已。”
鸿钧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换了个事叮嘱她。
“接引准提不足为虑,我另有一个发现,却是和你息息相关。”
通天想了一圈,也没想出相关的东西,“师父,你就别逗我了,但说无妨嘛!”
鸿钧得意地瞧了她一眼,神叨叨地开口:“这几年里,上清殿中偶尔会出现一个奇异的情况,那便是你的上清之气有时会格外浓郁。你走之时,内室的结界自行开启,我和老子不好闯入。想来应该是留在昆仑的东皇钟已经和你气运相连,这才与你气息一致,倒是好事一桩。”
通天听着听着,脸色忽然僵住。她心底有些猜测,但不好和鸿钧直说,匆匆聊了几句就扶鸿钧回了他的宫室,她自己则回到了上清殿。
站在内殿门口感受了一会儿,通天心里的惊疑也越来越重。内室确实有她的气息,但绝对不是她走之前留下来的,更不是鸿钧以为的东皇钟发出的气息。
因为东皇钟她始终随身携带,内室摆的那个不过是她研究东皇钟时鼓捣出的样品。鸿钧隔着结界并未细看,可她自己哪会不清楚哪个是真的东皇钟。
那,内室中的上清之气,是谁留下的呢?总归,不会是她自己。
通天定了定心神,解开内室的结界,踏入内室时迎面就感受到了清冽而纯粹的上清之气,与她自己的别无一致。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了和元始闹出乌龙的那一夜,她在迷蒙之中做的怪梦。不一样的昆仑,需要翻墙才能进去的紫霄宫,老树下枯坐的白衣人……
“会是……您吗?”
通天有些失神,除了那一位,她没有其他的猜想,可正因为是那一位,她又觉得完全没可能。
世界上不会有天生就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洪荒更不会有两个跟脚一样的神灵,除非……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通天心乱如麻,她并非恐惧,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位,思来想去后觉得太过怪异。一向舒适惬意的寝宫也叫她坐立不安,索性还是出了这上清殿,吃喝歇息都在三清宫中,大有一副不回自己窝中的架势。
正巧元始在人族收了十一个徒弟之后,再也没遇到与他有师徒缘分的,又想起许久不曾回山,他难免惦记着通天和弟子们,因此便动身回山。
他回到昆仑时,一进山就习惯性地感知通天在何处,彼时她正在后山角落的一个凉亭里沉睡。元始一走近凉亭,就闻到一股酒味,他拿起桌上的酒坛细看,还是老子酿的最烈的酒。
寻常人喝下去当真能大梦三生,金灵已经是大罗金仙且接近准圣的修为,有一回多喝了一杯,睡了一月才醒过来。通天是圣人,这酒的效果在她这里自然要打个折扣,饶是如此,一大坛下去也能让她睡上几日了。
元始无端的有些气闷,他知道通天不是贪杯的人,喝酒向来都是小酌几口,怡情而已,不求一醉。怎么这回从人间回来,却变了性情。
他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手里的动作的没停,掐算着通天这些年的经历,想知道她是否受了打击,或是有何不快。
奈何他和通天的修为不相上下,只不过精通的术法不同,掐算到的不过是平常小事,无从得知她为何在此暴饮烈酒又陷入沉睡。
通天这幅模样,元始也放心不下,索性收拾了这凉亭,化出个座椅在一旁陪着。到午夜时分,小亭中的上清之气忽然浓郁起来,元始以为是通天快要醒来,心中终于放松了下来。
只是他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通天清醒,正打算闭目休息时,通天却忽然坐起,眼中满是迷茫和不安。
这一幕对元始来说并不陌生,早年间通天被鸿钧丢入混沌珠中磨炼,刚开始总是满身伤痕地被丢出来,他照顾通天养伤的时日里,她做了噩梦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元始赶忙坐到她身边,想让她看见熟悉之人安心下来,没想到通天似乎是怕得紧,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抱得格外紧。
这一举动属实让元始有一瞬间是愣住的,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和通天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奇怪,而后两人先后出山,几年不曾相见,连书信往来中都透着些生疏。
怀里的人是他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元始紧张得连手脚都忘了该怎么动作,僵着身子不敢动。还是在感受到通天的身子有些颤抖时,才反应过来,揽上她的后背轻轻地安抚她。
这样的时光对元始来说,漫长而又短暂。晨光熹微之时,一股清风打着旋吹入凉亭,通天终于有了动作,从元始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眸中有几分决绝。
“元始,我想,我该向你坦白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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