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菌类墙壁
“就是他培育的虎纹盘幼苗失控了，研究所才变成这样。鬼晓得他做了什么手脚。”
胖子说得咬牙切齿，旁边几个幸存的研究员也义愤填膺地点头。
刚刚被他救过一命的小组成员对这话半信半疑。
在他们看来，段泽人是奇怪了些，但是心不坏。
可段泽的反应让他们失望。
他面对指责仍旧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鸭舌帽，低头看向地面。
“果然心虚了。”胖子得意洋洋。
“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些虎纹盘幼苗，都快住在培育大棚里了，还整天对着那些怪物自言自语，真是够恶心的，说不定早就被异种控制了。”
话音未落，段泽猛地抬头，朝胖子冲去，伸手想捂住他的嘴。
这一举动把众人吓了一跳。
他虽然总有不同寻常的举止，但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愤怒。
胖子面对气势汹汹的段泽，也有些心惊。
这怪胎一直都是这样，孤僻离群，避着人走。其他人对他除了乱七八糟的猜测之外，总有一种恐惧。
面对未知事物时，那种来自人类本能的恐惧。
不过在他反手挡住对方，一拳将段泽揍倒在地后，胖子的恐惧就消失了。
这怪胎不过如此。胖子很确定，只是打架的话，他的小身板翻不起什么风浪。
段泽脸上结结实实挨了胖子一拳。
他趴在地上，呸地吐出带血的唾沫，用手背擦去脸上尘土，对胖子怒目而视。
“你他妈还敢瞪我。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刚刚那拳都算轻的。”
胖子气不打一处来，迎着段泽的目光走上去，拳头刚要落下，却突然脚趾一疼，疼得他忍不住蜷缩在地。
边池趁机把段泽从地上拉起来。
是他干的，他看不惯这人仗着段泽不会争辩，就嚣张地宣扬自己所谓的真相。
藤蔓悄无声息地割伤胖子的脚趾，让他看起来像是不小心被什么绊倒。
还没够着对手，自己先被绊倒，是件顶丢脸的事儿。
胖子愈加恼羞成怒，爬起来想捉段泽，却被一只手按住。
“好了，”穆求寒稳稳地按着胖子肩膀，“在这里争吵无益。”
“是啊，回去自然有基地法庭审判。如果你说的是事实，他逃不过条例的惩罚。”林若弦说。
她眨眨眼，补充道：“顺便一提，动私刑也是违反条例的哦。”
胖子看了眼穆求寒凛若冰霜的脸，这才噤声。
他理了理衣领，站在离段泽最远的位置，好像唯恐沾上什么脏东西。
“知道其他幸存者可能躲在哪儿吗？”燕梓悦问。
“试验塔地下一层的仓库，是我们的应急避险区，应该会有很多人在那。”幸存者中，一个女性研究员轻声细语说道。
穆求寒闻言思索片刻，开口道：“今晚暂且在二楼休息，明早出发去地下一层。”
边池察觉，听到这个地点，身边的段泽剧烈地抖了一下。
昏暗的屋内，段泽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个面对庞大的蜥蜴异种仍面不改色的人，此刻却露出恐惧和哀求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地下一层不能去？”边池问。
段泽点头。
“你听他的？这个罪魁祸首一定是不想让大家得救。”胖子嚷道。
“你所谓的罪魁祸首也只是臆测，有实际证据吗？你说是他故意让虎纹盘失控的，我还说是你做的呢。”
边池终究是倔脾气，还是没忍住回了嘴。话刚出口，他有点后悔，以宿主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这个举动的，他的伪装仍是差了点。
“你……”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去，”穆求寒注视着段泽的眼睛，“那里有人在等待救援。”
段泽略带恐惧地避开穆求寒的眼神，低头不语。
是夜，一行人将就着在二楼打地铺睡下。次日清晨，便朝地下一层出发。
穿过大厅，众人进入通往地下的楼道。
楼道内一片漆黑，手电杂乱的光束照亮弥漫着尘埃的空间。
走了没多远，队伍突然停住，穆求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前方右侧墙壁生长着大团菌类，层层叠叠，快要吞没整个走道。
众人弓身从左边空隙中钻过。
边池也跟着猫腰钻进去。
行走在潮湿柔软的菌类通道中，四周似乎传出低沉的窃窃私语。
他正感到疑惑，就看见面前一朵蘑菇突然炸裂，飘散成雪白的蘑菇云。
紧接着，整片菌类构成的墙壁蠕动起来，像波涛汹涌的海面，朝众人逼近。
蘑菇一朵接一朵炸成烟花，白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通道，四周呼喊和尖叫响成一片。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段泽冷着脸靠近，双手一伸，将他按进膨胀的菌类陷阱里。
“又被骗了吗？”眼前完全黑下来之前，边池心想。
冰凉的水滴在额上，边池被激得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不在昏暗的楼道里，而是身处狭小的山洞。那些密集的菌类也不见了，山洞虽小却整洁，似乎被人用心打理过。
“啊——，张嘴。”
有人用清脆稚嫩的嗓音说。
说话的是个男孩，眉清目秀，年纪看起来比林若弦小一些。
边池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可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男孩捧着一堆白色的药片，要往他嘴里送。
边池下意识后退。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脱离了宿主，本体在对方眼中暴露无遗，看起来像个漆黑浑圆的团子。
面前的男孩却对他这样子习以为常，只是对他不乖乖听话很是无奈。
他蹙眉道：“这么没精神，不吃药，伤怎么能好？”
药片的苦味直冲鼻翼，这似曾相识的味道让边池想起，幼时被女人救了一命后，跟着她的队伍生活的那段时间里，他和一个人类小孩走得很近。
但过去太久，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早已记不清，只有一些印象强烈的片段残留下来，比如有段时间他每天都被迫吃非常苦的药，再比如那女人的死。
边池这下明白了，他的身体恐怕还躺在黑暗潮湿的通道里，意识却被菌类拉进过去的幻觉。
而且沉浸在幻觉中越久，现实中的身体恐怕会越危险。
但是如何回到现实，他完全没有头绪。
而且，有件事比出去更加急切——那堆药已经快怼进他嘴里。
即使是幻觉，他也绝对不想再吃一遍这种东西。
边池偏过头：“我不吃。”
“听话，吃完这个，我给你拿压缩饼干。”男孩用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讨价还价。
明明自己就是小孩，可他神色老练稳重，俨然一个小大人。
“给我多少压缩饼干，我都不吃这个。”边池宁死不屈。
“那草莓怎么样？是地表农场种出来的水果，可金贵了，基地只允许特供给队长。只要你吃了药，我就去给你弄来一些。”
男孩拧眉想了想，狠下心提高了价码。
“草莓？这名字听起来不错。”
边池默默咽口水，他有点动心。之前有吃过这种东西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男孩很了解边池，看他这样便知道谈判成功。于是趁边池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把药塞进他嘴里。
记忆中苦涩辛辣的味道，在嘴里轰然炸开。
“你……你骗我！”
真是狡诈的小屁孩，边池气得吱哇乱叫。
男孩嘴角上扬，露出得逞的笑容，只有这时，他才像个孩子。
“我不管，我不管，你答应我的，草莓一定要给我带。”
秉持被人耍了，就一定要还回去的信念，边池拽住男孩不放，彻底耍起了无赖。
“刚才逗你的，我说过，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你等着。”
男孩笑眯眯地看他闹了一会，然后才正色道。
说罢，他转身走出洞口。
男孩前脚刚走，边池立刻行动，寻找逃离幻觉的方法。
有人在时，如果行为太奇怪，可能会将事情的发展导向不可知的方向，因此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方才将男孩支走也正是为了创造独处的时机，当然，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他真的很想尝尝草莓的味道。
幻觉是否像梦一样，受到特别强烈的刺激就会醒来？
边池这样思索着，用藤蔓卷起一颗棱角锋利的石头，刺入自己的身体。
疼是足够疼，刺激应该够了，但是周围毫无变化。看来此法不通。
这幻觉牢固得如同真实，仿佛长大后跟着探查队进入研究所才是大梦一场。
他好像还是那个丁点大的小异种，天生地养，对一切事物都抱有纯粹的好奇心。没人教他警惕和戒备，因此得了一点温暖，他就急着献上自己那颗赤忱的心，像一只在街边摸摸头就跟着人不放的小狗。
门口传来脚步声，边池丢掉石头，警惕地往山洞深处靠了靠。
来者却是个令他惊喜的熟人，也是这个队伍的副队长刘桓钰。
那个总是在回忆里死去的女人，这一次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怎么身上都是血？穆求寒那小子呢，他拍胸脯说要照顾你，现在怎么跑没影了？”
刘桓钰走近他，一脸关切。
“咳咳咳。”
边池呛进一大口冷空气，咳得停不下来。
刚刚好像从刘副队的口中听见穆求寒三个字，让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刚刚那小屁孩居然是穆求寒？他居然那么早就和穆求寒见过？
想来也合理，他曾经不是很了解人类的语言，恐怕对这几个字不太敏感，因此全然没有印象。
只是想到这个一脸操心的小大人会长成那样一座冰山，边池深感可惜，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
刘桓钰正用酒精给边池处理伤口，山洞外传来喧哗声。
“刘副队，你看这小兔崽子做出什么好事？”有人高声说道。
穆求寒应声被扔进洞里，像个用旧的破麻袋。
https://www.biqivge.cc/book/59864221/2628439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