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三更+四更半）
当天晚上，安室透收拾了厨房，确定天然气阀门、所有电源全都关闭后，在门口跟夏本梓道了别，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打算去一趟警视厅。
还在路上就接到了下属的电话。
“你说调不出来？”安室透皱眉问道。
“嗯，因为山海小姐出国前还是一个未成年人，刑警那边拒绝给我们档案。”风见裕也汇报道。
安室透敲了下方向盘，窗外的霓虹灯和路灯透过玻璃印在男人灰蓝的眸子里，看起来有些梦幻。
“我猜你也调查过少年刑务所了？”
风见裕也一愣，说道：“没错，我用刑警的身份拜托那边帮我查过，没有任何山海小姐的资料。”
在警察局有档案，但少年刑务所没有资料，这表明山海叶子曾经的确在日本经历了些事，但却不是以犯罪者的角色。
“另外，我也调查了她曾经生活过的周边，没有什么悬而未决的案件，但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风见裕也补充说道，“山海小姐曾在日本跟她母亲在多个城市居住过，早年的记录找不到了，但从她上小学开始，两人就频繁地几乎每两年都会搬一次家以及转一次学。”
这些通过学籍档案和注册记录就可以查到，不属于涉及未成年的刑事或民事案件，因此调查起来没什么阻碍。
安室透闻言一愣，觉得这种行为似曾相识，接着问道：“现在她是独居，那么她母亲呢？”
“额……查不到。四年前山海小姐去美国后，日本这边就没有她母亲的任何记录了。”
四年，又是四年。想到世良真纯曾经说出的她与山海叶子的初识，安室透一时觉得这个时间点还真是微妙。
看到前方路口闪着黄灯，安室透减速停了下来，还在考量着要不要去拜托上司想办法调一下山海叶子的档案，抬头不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顿时神情一肃，周身气息冷凝了下来，只听他沉声说道：“有关山海叶子的调查先到此为止，你把查到的资料发过来，就这样。”
安室透挂了电话，没有回头去看后窗，神色如常地看着前方。只是等绿灯后，他猛地一踩油门，车身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只留残影。
和马自达隔着两个车身的黑色摩托见状也立刻转向加速，绕过前面的车辆，紧紧追了上去。
安室透看着那个戴着头盔俯身在摩托上的人影，一时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有减速，反而越开越快，驶出一公里后一打方向盘，转入了高速公路路口。
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的车辆不算多，安室透开上立交桥，绕了一圈从东向出口下来，转道往海边开去。
身后的摩托车貌似并不在意自己暴露了，紧紧追着安室透的车，但两车间仍旧保持着一段距离，即使到了几乎没车的海边大道，那人也没有任何冲上来逼停他的动作。
安室透有些疑惑地又打量了后视镜里的身影一眼。目光一转看到前方黑鸦鸦的海滨公园，无视了只许行人进入的标志，直接冲上了人行道，车身灵巧地一拐就驶进树木围成的直道，一路来到中间留给孩子们玩耍的沙地边，猛地踩下刹车大幅度右打方向盘，整个车身一个漂移，转了个180度。刺耳的轮胎声响起，一片尘土中车头对上了紧追而来的摩托车。
安室透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从前方置物层里抽出一把手|枪，沉沉地打量着那个被车灯照亮的男人，只见对方也停下了车子，一边腿蹬在地上，放开把手，直起身摘下了头盔。
看清男人的脸，安室透拧着眉头，沉着脸没有避讳地拿着手|枪开门走了出去。
“海格，这么晚跟踪我干什么？”
来人正是黑衣组织成员海格。他瞥了眼安室透手上的枪，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率先上了膛对准他，冷声道：“有些疑惑需要你的解答。”
“你这可不像来找我解惑的样子。”安室透瞄了一眼枪口，也不甘示弱地拉开保险上了膛，举起来对准他。
“废话少说，我问你，山海叶子真的死了么？”
安室透惊讶地挑了下眉，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那人不是在我们眼前上了楼，接着就因为高塔烧毁塌掉，就此被掩埋了么？”
“但却只有两具尸体难道不奇怪么？”海格继续质问道，“能发现斋藤苍的尸体，没道理发现不了山海叶子的吧？”
“我以为你不希望贝尔摩德他们知道山海叶子。”安室透带着些暗示意味说道。
海格果然察觉出他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在组织调查的时候你想办法抹掉了山海叶子的存在？嚯，原来你这么神通广大啊，都能篡改警方的报告。那麻烦你解释一下，你和日本警方是什么关系呢？”
安室透瞳孔一缩，表情有些僵硬。
看到男人这个样子，海格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来找你前不会先去跟贝尔摩德确认她们是怎么查到高塔的尸体的么？看你这样子，跟警察还真的有点关系啊。”
安室透攥紧枪柄，镇定地回复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查山海叶子的尸体，没有说我篡改了报告，可不要血口喷人。”
“呵，好吧，这你不承认我的确没证据，那我再问你另一件事。”海格跨下了摩托车，往前逼近了两步，“高塔的三层，根本没有什么下一楼的路吧。既然这样，你说，他们怎么会从一楼往上走呢？是不是，我们在三楼窗口看到的斋藤苍，跟后来山海叶子带着的斋藤苍，根本不是同一个？”
“你很厉害啊，把我当傻瓜溜了一路。”男人说到这克制不住凝聚的怒火，抬高了枪，“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叛徒策划的话，那么真正的斋藤苍没有死吧？山海叶子也根本没死对么？”
安室透感觉一滴冷汗从额角滑了下来。高塔的内部构造知道的游乐园员工很多，堵住所有人的嘴根本不可能，他们只是想办法毁掉了游乐园数据库里的电子资料。但他没想到海格对山海叶子这么执著，知道没发现她的尸体还要去调查一番，结果被他顺藤摸瓜地发现了高塔的事情。
其实他之前也犹豫过要不要在报告里加上发现了女性尸体的事情，但不像斋藤苍，那是精心准备过的，如果临时加上山海叶子，反而会露出不必要的破绽，让贝尔摩德发现异常。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三楼不三楼的。你不相信我难道不相信贝尔摩德的调查么？”安室透说着掏出手机，威胁地笑道，“你若坚持我策划了一切，不如我们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报上去，让他们再去查一下？……包括看看山海叶子究竟有没有死。”
海格冷眼打量了着男人肆无忌惮的表情，也跟着笑了一下：“好啊，你报上去吧。”
安室透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随即拧起了眉毛——不对劲，这家伙不像是在虚张声势，难道他不害怕黑衣组织知道山海叶子的存在了？猜到山海叶子没死后，他不应该感到高兴么？怎么会迫不及待地想暴露出去呢？
等一下，知道她没死……如果说，海格害怕的不是黑衣组织知道山海叶子的存在，而是害怕，黑衣组织知道山海叶子的死讯的话……
安室透瞳孔一缩，对上了男人充满杀意的眼神，没有犹豫立刻扣下了扳机，同时侧身一躲，避开了朝自己飞来的子弹。
他想拉开车门躲进去，但海格提前防着他，朝车门的方向又连开两枪，逼得他不得不离远了一些。
抱着不能让海格回黑衣组织的念头，安室透向斜前方跑了两步，反手开枪打碎了自己车座的灯光，整个公园瞬间陷入黑暗。
没有防备的海格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骤黑的环境，只听到快速靠近的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朝那边射击。
而安室透抓住黑暗中爆发的两点火光，不带丝毫凝滞地抬枪扣下扳机，只听一声痛呼，紧接着就是金属砸落地面的闷响。
海格捂住流血的胳膊，感受到正面袭来的劲风，知道波本不打算开枪杀了自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呵，敢跟他比近身搏斗。
男人放开右手，任由血流如注，抬手准确地接住了安室透的拳头，下一秒攻防交换，抬膝狠狠地踢向他的腰侧，却意外地撞上了对方的腿。
安室透右腿朝外死死顶着男人的膝盖，枪口下压想故技重施对着海格的腿再来一下，但被对方察觉到，立刻收了膝。而安室透因为收力不及时，因着惯性朝右踉跄了半步，直迎对方二次撞来的膝盖，只是这次没有防备的安室透下意识曲起右胳膊，右手连着胸腹都遭到了重击。
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安室透只觉得胳膊发麻，肋骨发疼。
海格冷笑地看到对方的手|枪被他撞得飞了出去，桎梏住对方拳头的右手狠狠一拧，企图废了他的另一只手。却没想到男人反应迅速，跟个泥鳅一样顺着他的力道转了个圈，空着的右手直接缠了上来，两手同时用力狠狠一折，反而将海格逼迫地松了手。
距离极近的两人互不相让，拳对拳又过了几招，一时间谁也不让谁，就这样僵持住了。
又一次格挡住了对方的肘击，海格感觉左臂发冷，知道血再流下去自己就危险了，因此主动向后跳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安室透见状也暂停了攻势，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摆在胸前防备着，冷眼盯着对方。
“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能打，我都有些佩服你了。”海格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
“你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啊，怎么，要跟我继续下去么？”安室透撤掉之前在男人面前展示的轻浮伪装，整个人换了个气质，倒让海格一时有点不习惯。
“只是有些疑问还没得到解答，想聊清楚再说。”海格单手撕掉内搭的t恤下摆，边说边缠到受着伤的左臂上。
安室透知道这人在拖延时间，但他也不希望对方就此失血过多死掉，见此也没有阻止他：“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贝尔摩德的邮件，你是怎么伪造的？我确认过来件地址，是她的没错。”
安室透冷着脸不回答他，对方似是看出自己的顾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扔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还给他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其他口袋，冷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上下打量了海格两眼，沉着脸说道：“我怎么知道。”
海格不耐烦地砸了下嘴，思考了一瞬，诱惑他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认识山海叶子，怎么样？”
安室透拧起眉心，似是在考量着男人说的话的真实度。
“我们早先就知道山海叶子。”海格先透露出一点消息，带着挑衅看向安室透，似是问他敢不敢接下去。
即使之前的猜想得到证实，安室透也不可抑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下一瞬他就察觉到海格的隐藏含义……我们？他指黑衣组织，还是……
“你是说贝尔摩德、琴酒、伏特加他们都知道？”
“啧，琴酒和伏特加我不清楚，但贝尔摩德，我猜那家伙知道。组织内消息最灵通的不就是她么。”
那看来他指的是黑衣组织里一部分人，而会特意用“我们”，就表明有那么一伙立场不同于琴酒他们的存在……琴酒是地位最高的那位先生的最信任的下属，那也就是说，这个海格实际上并不完全听令于黑衣组织的boss。
回忆起赤井秀一对海格脑海中的情报，也就是对黑衣组织在美国势力分布的执著……安室透想到一个可能，立刻垂眼掩住眸中的异色。
“喂，该你开口了。”海格打断了他的思考。
安室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手机上有个软件可以近距离在别人手机上制造一个假的邮箱，让对方收到任何我想他收到的假消息。”
海格闻言皱眉道：“我之后检查过手机，没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这个软件毕竟不是只在后台运行，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我给它编了一段自毁代码，运行一次后就会立刻自动销毁。”安室透解释了一句，紧接着问道，“该你说了，山海叶子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海格摸了下止住血的左胳膊，甩着手腕冷笑道：“哦，这个啊，嗯……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安室透看着对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全身暗自蓄力，果然男人话音刚落，就朝自己冲了过来。
只是他们刚抬起手准备再打一场定胜负，听到了右侧树林深处传来脚踩枝丫的声音和一道晃动的手电筒光束。
光听声音，只觉得那脚步不紧不慢地透露着点悠闲，戒备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朝黑暗的树林看去。
接着月光，看清从林中走来的高大身影，安室透瞳孔一缩，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
而海格相反，转头朝自己露出得意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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