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去趟北疆吧
在那个地方，不必刻意压抑，唯唯诺诺做人。在没人认识的空间，以另一种方式，肆意挥洒情绪，尽情展放自己。
那种身心放松的酣畅淋漓，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渐渐的，我愈发喜欢这样的生活了。甚至是着了迷，上了瘾。
习惯，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昨夜，我一溜回来。桃香就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她说，刚刚秦公公过来，传了圣上口谕。明日，所有皇子们都务必到御明殿集合。
桃香还说，秦公公本是要亲自传话与殿下您的，奴婢称您因身子尚未痊愈，早早歇下了。
秦公公还特意交待，明日，任何人不准缺席。
听到这里，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切！
他口中那个常常“缺席”的人，无疑便是我了。那句拐弯抹角的废话，言外之意，我必须去呗。
不过，能让父皇如此郑重其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不会与我无关吧？
见我一脸懵圈像，桃香忙解释起来。
听说，是北疆传来消息。前朝残党余孽再次出现，煽动当地百姓，制造舆论。并在暗地里召兵买马，蠢蠢欲动。
午后，圣上已经宣众官员商议了几个时辰。酉时三刻，忽然又传了口谕，宣众位皇子明日前去御明殿议事。奴婢估摸着，多半与这事儿有关呢。
“哦这，还真是个大事儿呵。”我终于安心了些。
只要不是因为自己偷溜出去的那件事儿，其他的，都不是我该操心的。再说了，朝堂上的事情，于我而言，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就我这种废材，不拖后腿，便是给父皇尽了十二分孝道了。
所以，明日，我得好好表现。
翌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沐浴薰香，仔细洗漱了一番。随后又温文尔雅的用过了早膳。
打着饱嗝的我，在桃香好一顿精心捯饬下，总算衣着得体，人模狗样的出了惜华院。
今日，在众位皇兄皇弟齐聚一堂的时刻，我得收敛起平日的懒散堕落不着调。
毕竟，怎么着也得给自己长点面子不是？
等我在小锅子的陪同之下，风姿卓越地出现在御明殿门前的时候，我俩都清楚的看到，已经有人陆续从里面出来了。
我一喜，议事结束了？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八殿下，您怎么才来？都巳时三刻了。”门外守候的秦公公，一看到我的身影，马上小跑着过来，及时拦下了我正要往里“冲”的脚步。
“那……嘿嘿，不如我先回去？等下就劳烦秦公公代我向父皇禀一声，就说，我又染了风寒……”
“什么叫又染了风寒？！”熟悉的声音从御明殿里传来。同时，一袭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父，父皇？……儿臣见过父皇！”
捉鬼引出张天师。真是出门不利！
好在，我脑瓜子机灵，应变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不是本皇子自吹，就今日这点儿小坎，只要我稍微动动脚后跟，便能稳稳的跨过去。至少，不会栽个大跟头。
宫中求生存，没点自救本领，怎能活下去？而我，这十六年的锦衣玉食，岂是白吃的？
这不，没等龙颜震怒，我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上，并以虔诚的姿态，趴伏在父皇的脚下。
跪下之后，我的视线范围，便只剩下眼前这一双精致的龙纹锦靴。清一色的金黄，在秋日冽冽的阳光下，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不愧是九五之尊，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父皇万安。”见父皇还未开口赦我平身，我又补了一句更为动听的马屁。同时，动作夸张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马上磕起了一坨显眼的红晕。
“唉！起来吧。”父皇淡淡的说了一声。
“儿臣谢过父皇！”
我暗喜，终于松了口气。立马顺坡下驴，乖巧的谢恩起身。并低头退到一侧，准备恭送父皇大驾离开。
“惜儿。”头顶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父皇？”我低着头，心中疑惑不解，恭敬的等待着父皇的明示。
“随朕进来吧。”声音幽幽，听不出喜怒。
“是！”我迈着小碎步，忐忑不安地跟着那个光芒耀眼的明黄身影，进了御明殿。
殿门缓缓关上。此刻大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
忽然间，空气就缺稀起来了。
果然，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磨蹭了一个早晨，御明殿这一趟，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我在心里自嘲了一句。
“去北疆一趟吧。明日就启程。”
“儿臣？去北疆？”终于没绷住，我缓缓抬起头，与父皇对视。
“北疆有乱，迫在眉睫。朝堂之内，需得派人前去安抚、镇压。纵观帝都，能够胜任的，唯萧荆莫属。
北疆民风彪悍，一般官员还真压不住气场。就连萧荆，也是有几分头疼的。故而他才提出，须得有皇子作陪。既能代表皇家的权威，亦可彰显朝廷的诚意。无论战，和。此次北疆，势在必行。萧荆点了你的名……朕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父皇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的脸。今日的父皇，神色中透着几分无奈，还有怜惜。
看这情形，他大概也没想到，萧荆会在众位优秀的皇子当中，偏偏挑了我这么一个废材。
就我这点实力。除了皇子的身份还算有点用处之外，在应急作战，运筹帷幄上，真是一窍不通，一无是处，甚至是一文不值！
故，这趟出行，我不止帮不上他的忙，他还得分出一份精力来照顾我。
毕竟，我也是堂堂皇子，他得保证我活着回来不是？
若是，他稍有疏忽，那我……会不会死在北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萧荆！
我不能容忍他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能够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只是，惜儿……身无长物，如此大任，恐不能……”
“无妨。你只需随行便好。其他的，萧荆会安排妥当。”
头顶上的视线滑过我紧张的神色，一只温热的大掌轻抚于我的额头。我微微抬首，余光瞥到之处，我隐隐感到，父皇的脸上透出一丝淡淡的暖意来。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向朕保证过，定会护你周全。”
“那儿臣……退下了。”
既然已成定局，我也只得认命。
皇权，岂能容我置喙？我该做的，只有臣服！
“惜儿。”头顶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很缓，很轻，很柔。透着几分温暖的气息。
听到声音，正要退下的我，下意识的缓缓抬起头来。这一次，直接对上了父皇暖暖的目光。
“一路平安。”他说。
此刻的父皇，给我的感觉，分明就是一位寻常百姓家的父亲，正在为将要远行的儿子送上安慰，祝福。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
“儿臣……领旨！”我的声音已经哽咽。复又跪下，向父皇行过三叩之礼。
再次爬起来的我，步履艰难的向着大门的方向匆匆而去。
背后，依稀能感觉到父皇温暖的视线，正如这秋日里的阳光，暖意十足，让我沉沦。
这，便是一个父亲的爱。胜过繁华无数……
御明殿外，我的身影一出现，小锅子马上迎了过来。然后默默的扶着我“逃”回了惜花院。
回去后的时间，桃香开始不停的为我收拾东西，吃的用的，整理了两大箱子。
午后，我去了慈宁殿，拜别太后。
太后怜惜的拉起我的手，将一枚圆形玉佩塞进我的手心里。
我一愣。“皇祖母，这？”
“留着吧。灵山寒玉，驱邪泻火的。是皇祖母娘亲的遗物。说起来，它都陪伴哀家六十余年了。今日交与你，愿它不负哀家所望，保佑惜儿平平安安。”
紧握着这块珍贵的玉佩，手上凉意瞬间袭来。心里的燥热郁结也渐缓下来，果然是个好东西。
出了慈宁宫。我又去了一趟凤怡殿。怎么着也得同皇后娘娘辞行一番。
看我前来，皇后微微有了一丝笑意。语气也尽显温和宽厚。
“惜儿，这边坐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我依旧温顺乖巧。
“来了便好，母后等你好久了。”
皇后l对我说着话，眼神却是望向窗外，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我看到了窗前花架上那盆幽兰花。叶茂枝肥，含苞欲放。
“培育了好久，终于要绽放了。真是不易。”
皇后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喃喃自语着。但我知道，她是在说给我听的。因为，她的眼神已经转到了我的脸上。
“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花如其名，果真幽香无比呢。”
猜不准皇后娘娘真实的心思，我只得先拍上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尽力符合她，顺便，来个投石问路。好探探她的真实想法。
以皇后娘娘的个性，在这种离别的场合，忽然说起这些无关疼痒的话来，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哪次见面，不都是听她的“教导”的。母后大人何时与我这类小人物讨论过养花？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思及此，心里也莫名凉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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