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西岐老皇帝
祭天大典正式落幕。
在文武百官恭敬的目光下，完成了神圣使命的掌珠，被两位婢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姿态优雅地走下了神坛。
刚一走到台下。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刚刚那几位衣着华丽的少女。
她们依旧一脸娇羞的相互推搡着。羞于靠近，却又不忍离去。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离我咫尺之间的距离。
今日，能来皇城祭台下观景世家子女，无疑，定也是家世显赫的。就算西岐的民风较为开放，终归也是闺家小女儿。忽然见到我这种罕见的异国美男子。内心的忐忑不安。自是不言而喻的。
这不，只得采取了以静制动的战略方针，敌不动我不动！
就这样，一双双憧憬而期待的眼神痴愣地聚焦于我的脸上。一个个亭亭玉立的身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木讷的杵在原地。似乎忘了今夕何夕！
直到，眼见着我从她们身边隆重撤离。身后才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叫嚷声。
“啊！他走了……”
“就是，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今日，一众贵女的眼神，我最是懂得。花痴呗。
因为……这样的傻，本皇子也曾犯过，不止犯痴，还有点犯贱了……
再后来，老皇帝和年轻的新皇一起将我送回了寝殿。
他们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种过份的热情令我很是受宠若惊。
见我不甚想说话，老皇帝轻轻说了一句：“累了，就歇着吧。”随后，便识趣的带着他儿子离开了。
我和桃香一脸恭敬的送他们至寝殿门口。桃香望着两个男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从来到西岐，我发现，桃香倒是心情开朗了不少。尤其最近这两日，话也多了起来。
闲暇时间，她还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西岐的风土民情。
等说道完了，桃香自己大概也觉察出有点不妥，忙又解释了一句。
她说，这些都是听婢女说的。今日，看殿下闲着，给您解解闷。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久居深宫，别的或许没长进。脑壳儿运转的速度，倒真是有所提升了呢。
加之，与某个男人一起相处了几个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之下，本皇子觉得自己愈发的聪慧了。
不过，于桃香这里，我是不会真计较这些的。既然她不愿意透露，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唯有一点，我敢笃定，她永远都不会害我。这就足够了！
第三天。看我歇足了精神。桃香还带着我逛了街呢。
桃香的家乡，是在西岐的吧？不然怎的这般熟悉。我暗自猜测。
关于桃香的身世，她还从来没对我说起过呢。
母妃在世的时候，我就是因为问了这个，才被训斥了好久。后来，这种敏感的话题，我是再也不敢提了。
桃香也是。每次一提到这个，她便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不了了之。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往事。我也一样！母妃便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我们在西岐已经待了十日了。但我感觉着自己的待遇似乎更好了呢。
寝殿内，吃的用的，堆了好多。但却没有人提起过啥时候要送本掌珠回去。
或许，是不方便说吧。毕竟，这种话题，东道主怎么好意思提呢。像是下逐客令。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于是，某一日，我和桃香说起了这事儿。出门在外，遇事只有我俩一起商量着。
“殿下，以奴婢看。咱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多玩几日再回去。”桃香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但我的想法却与截然相反。我有点想家了。
是想那个皇宫？还是那个国土上的人？我不知道，但想回去的念头很执着。我觉得，该回去了。
“在别国的地盘，终归不如回去踏实。若是可以，咱还是早些启程吧。”
“回去了，想再出来，怕是……不容易呢。”桃香一脸认真的为我分析着去留问题。
“为客者，待遇再好，终归也是寄人篱下。宫中，好歹是我的家。虽然平日里，我这人最不着调儿。但也不是没原则的。因为替人办了点小事儿，就赖着混吃混喝，不是我的风格。”
我说得，合情合理，头头是道。
看我执着的很，桃香只得顺着我的话：“那，奴婢这就去找人通报给陛下。说明殿下的意思。”
“陛下？叫得够顺溜的呵。”我随口调侃了一句。
“不，不是的。奴婢想着，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这不得灵活一点嘛。”
“紧张什么，我也没说别的。”我又半调侃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忽然感觉怎么有点不大对劲儿呢？
此刻，桃香却没注意我细微的表情。依旧自顾自说着她的想法。
“殿下，这些天的接触，奴婢觉得，西岐的陛……老皇帝，对您这个掌珠很是关爱呢。他对您的好，奴婢可是看在眼里的。殿下觉得，此人怎么样？”
“怎么样？听你这话，是看上他了？”我半眯着眼。顺杆爬的说出一句更不着调的话。
“殿下……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呢？奴婢……”
听我这么说话，桃香是真的急了。一边结结巴巴的解释，脸庞乃至耳根眼见着变成了猪肝色。
“没看上他？那也不急。好男人多的是。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本殿下说了算！你再仔细瞅瞅，有没有看对眼的？若有，可别错过了。我能给你的，也就这点了……”
此刻说这话的我，一改刚刚的不着调。满脸的真诚，一副正经八百的神色。
桃香，为我付出的太多。打心底里，我也是不想她将后半辈子的时光，尽数耗在那个没有温度的高墙之内。
今日此时，将这些话说出来，不是一时兴起。是早有打算。银子我都给她攒好了。足够她安稳余生。
别的，我真给不了她，唯有自由！
“殿下，可别再说这种伤人心的话了，奴婢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您的……”桃香激动的语无伦次。
“陛下驾到！”
殿外一身吆喝，打断了桃香的话。
听到禀报声，我正准备着从榻上下来。楚天钦的身影已经进入了寝殿。
“无妨。都是熟人，寡人……闲来无聊，过来瞧瞧你。咳咳……”
后面的话，被一阵咳嗽声代替。看来，他的身子骨真的不大好了。
咳嗽过后的楚天钦，看着我搭在床榻边的腿脚，摆了摆手，做了个让我继续安坐的手势。
“南宫惜，见过陛下。”
还缩在榻上的我，只好半跪于榻上，向这位尊贵的长辈恭敬地低头行了礼。
毕竟，看年纪，他与父皇不相上下的。
“其实，今日找你，也是有点儿事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了。
正听着他说话的我，下意识的一抬头，却无意间看到，桃香竟然对着他挤眉弄眼呢。
我的心情马上不好了。难道，桃香真看上了这个老男人？
接受到桃香特别的暗示，楚天钦马上话锋一转：“其实，也没什么事。原本打算带你出去子转转。看你神色不大精神，那就歇着吧。”
站在榻前的楚天钦，很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他一走。我正要往歪处想的时候。桃香竟先开了口。
“殿下……有件事儿，奴婢必须同您说了……”
我一震。瞬间预感到，接下来，桃香定会说出某种令我瞪目结舌的话来！
果然被我猜准了。
再后来，我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
有些事儿，尽管我早就知道。譬如，我并不是父皇的亲儿子。
但终归没有像今日这般直接面对的局面。
桃香的话说完，隐藏了十六年的面纱，终于揭开。与此同时，一个尴尬至极的问题马上摆在了我面前。
刚刚从这里离开的那个男人。正是我心底曾期待已久却不敢提及的人。
我的生身父亲，竟然是西岐皇帝！
按理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生父，我该高兴才是。但此刻，我感受的却是，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忽然间冒出一个爹来，令我很不舒服，还极为被动！
虽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父子相逢的画面，何其美好。激动颤抖，喜极而泣。
可当它突然来临的时候，个中滋味，实难言表。除了忐忑不安，更多的是五味杂陈……
“殿下，您没怪奴婢吧？其实，祭天大典当晚，奴婢曾给您稍稍提示过的。只是……您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看我没接话，桃香又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一句。声音很小，像蚊子在耳边嗡嗡。但我听得异常清晰。
“提示？”我喃喃自语了一句。
忽然想起。祭天大典结束那天，午膳后，桃香一边侍候我沐浴，一边看似无意地说道了一句。
她说。
“殿下，今日累坏了吧？也是。西岐皇家，礼仪之邦。尤其祭天大典，与祭祀仪式一起，更是繁琐呢。”
后来，桃香又在我那根被刺过的手指上我揉搓了好一会儿。还问我，疼不疼了。当时，我只顾着为桃香的关心感动。
现在想来，合着，最后添加的那一项血祭，正是变相的认祖归宗仪式？！
见我还不算太笨，终是猜出了大概，桃香笑着点了点头。激动的眼里晶莹透亮。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
我拒绝了楚天钦的挽留。坚持要回归自己原来的生活。毕竟，也没被父皇逐出皇宫不是？
毕竟，那里，还是有太多的记忆。好的，坏的。冷的，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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