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那帮人进去了？怎么进去的？
“操！”向阳眉头紧皱手下生风似的快速拧开了防盗门，客厅除了被踩脏的地板以外其他东西都是干净整洁的，而那些慌乱的声音是从他卧室里发出的，不像是抢劫，反而更像是翻箱倒柜的偷东西？
向阳没顾得上换鞋急忙朝里走去，想看清是谁胆子这么大，偷到他家来了。
刚走进卧室门口，许是因为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向阳居然忘记了这种事情不都是他亲哥哥经常干的吗？
他没发出太大的声音，而向坤大概也是找的认真并没有听到有人开门或者有人进来，如果这会是帮人突然冲进卧室，以向坤现在这种专注的样子大概会被打死吧。
向阳站在门口，看着他鼻青脸肿浑身脏兮兮的正在他房里翻箱倒柜，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泥地里打过滚的，满鞋污泥，裤腿上也和着泥巴和血迹，比之前所有见过的都要狼狈，向阳心里不舒服的拧了一下，像是有一根不那么明显的细针在他的指尖扎了一下，很痛，但是也很快没了知觉。
他看着自己的卧室，还有创造这些凌乱的哥哥的身影不想说话。
卧室里的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看来向坤回来的很着急，就连晚上他刚刚放在床头柜里的那副暖阳，此刻也正苍白的躺在地板上，凉薄至极。
存钱的那几张银行卡向阳早已经放在店里了，家里甚至连几百块现金都没有，向阳强压着自己的火气站在卧室门外冷着眼看着他。
又把衣柜翻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找到的向坤仿佛感受到了身后剜了心的悲凉目光，他慌乱的转过头，只看见向阳正一脸冷漠的站在他的身后，像极了陌生人的眸光，向坤愣了愣，愁眉苦脸以及害怕的神情瞬间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连忙客气的说道：“阳阳你回来了啊？”
可惜嬉皮笑脸配上鼻青脸肿的样子只会更加火上浇油，这样的表情并不美好，至少在向阳眼里，他全然不觉得自己的哥哥是满含笑意的和他说话。
向阳看着满地狼藉和他的脸依旧不想说话，向坤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毫无悔改的问道：“阳阳你的钱都放哪了？”
果然第二句就是要钱，向阳不是自动提款机。
“没了。”向阳从他身边走过，捡起躺在地上的暖阳拍了拍重新放心床头柜，声音冷淡：“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明早还要上课。”
“阳儿，你别这样。”向坤靠过来忍着疼痛一边尴尬的收拾他翻腾出来的东西，一边强迫自己挂着笑脸声音尽量显得诚恳的说：“阳儿，我知道你修车玩车赚了些钱，给哥点吧，这次算借的，以后我还你。”
他知道他的心一向很软，只要自己过的惨了，说话态度再诚恳点，弟弟一定会帮他的。
向阳看了一眼他哥弯着腰收拾的样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向阳捏着鼻梁无力的不想和他交流，身心疲惫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向坤收拾了个大概，看他闭着眼不说话也不弄了，干脆走到向阳跟前叫了一声：“阳儿，你看看哥。”
向阳依旧不应声，向坤拉了拉他的胳膊，继续说：“你看看哥脸上的伤，你就那么不心疼吗？都说了这次算是借我的，还不行吗？”
借着惨白的灯光，向坤的脸肿的厉害，眼角也不知道被谁打的破了个口子，嘴唇干裂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额角还破了一块，确实很惨，但是向阳说不上为什么，这次就是不想帮，他翻了个身躺在床上，语气缓慢的说：“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向阳！”向坤急了，拽着他的胳膊从床上拖起来，大着嗓门喊道：“你哥被人打成这样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你看看我的脸都让人打成仓鼠了！”
向坤长得确实挺帅的，但是这张曾经帅气的脸现在就算是没有受伤都能清楚的看见一些细小的疤痕，心疼又如何，心疼就会把赌戒了吗，向阳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强压着声音冷笑道：“有脸去赌，就有命去时刻准备挨揍，你这张脸自己都不想要了，我还要替你心疼吗？”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就真不想管我了吗？”向坤像是没听清似的，从前向阳都是嘴上说说，最多气急了打他两拳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冷漠，甚至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嘲讽，向坤心情也非常不爽，皱了皱眉又换上了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阳儿，你可是我一手拉扯大的，爸妈走的早，之前可是我一直养的你。”
向阳听到他这句牵强的话，转瞬间怒火中烧，他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哥哥，反问道：“一手拉扯大？”向阳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狠狠错着自己的后排牙，他低吼道：“爸妈怎么走的？你怎么有脸说的？”
是啊，爸妈怎么走的，向坤没敢吭声，眼神带着闪躲往后退去，向阳没给他走出卧室的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喊道：“你他妈去赌钱被人追着要债！爸妈半夜出去找你，两个人在找你的路上被一辆大货撞的体无完肤！向坤！这么些年我不提，你是不是都忘光了？”
身体失去重量的向坤被地上的狼藉绊了一个踉跄，对于向阳的怒吼他解释不出半句，更不敢去看向阳那双发了怒眼睛，他低下头闭着嘴不知所想，满身都是手足无措。
向阳松开他的衣领坐回床边，拿出香烟笼火点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看着脚边散落的衣服。
向坤叹了口气：“看在以前...”
“看什么以前？”向阳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一手拉扯大？没错，你是拉扯了我一年，然后呢？我问你然后呢？我十三岁开始就在寒暑假学车修车给你还钱，这些年还不够吗？爸妈走的早，我只有你和向媛了，可我呢？谁能想想我呢？还有你哪次被人追着满世界打的时候不是我给你出头？你他妈要烂着活，我是不是也应该舍了我所有的梦想一块陪你烂着活！”
向阳心里难受极了，这几年来强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的淋漓尽致，向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站在墙边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发脾气，向阳脖颈间的青筋突起，眼神里失望和愤怒烧的向坤无地自容，向坤想离开，但一想到，如果今天拿不到钱，明天会不会暴尸街头，他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没让你烂在这里  ，也没让你不去追求自己的梦想，阳儿，真的就留最后一次，只要你给我还了这次的账，我立马滚开，不再打扰你的生活行吗？”
“呵呵。”向阳怒气反笑：“就算我替你还了，你不戒赌，下次呢？我离开这里以后呢？你想过以后吗？”
这么多年了，哪次不是最后一次，哪次又真的如愿以偿成为最后一次了，向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相信这个出尔反尔的哥哥。
向坤摸不准向阳到底是借还是不借，他烦躁的挠着自己的头发，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刚想拢火点燃，向阳突然双眼发红的猛地从床上站起指了指他，二话没说拉着他的胳膊一路东碰西撞往外拖拽，向坤没有他力气那么大被拽着撞到了客厅的椅子，急忙喊道：“阳啊！你不能人我出去啊！他们会打死我的！”
“打死？”向阳狠狠的笑了：“不用，我帮你还。”
“你说真的？”向坤愣了一下，还没再多考虑真假的时候发现向阳拖着他进的是厨房的门，向坤拼命挣脱他的束缚狂喊道：“你要干什么啊！向阳！啊......”
橱柜旁，向阳把向坤一把甩在地上，向坤后背磕在橱柜门上，后背的伤让他疼的惨叫了一声，右胳膊被向阳紧紧握住按在地上，向坤刚歪倒右手腕随后就被他的脚死死踩住了，紧接着他就听见翻橱柜的声音，向坤慌了：“阳哥，阳哥，不用帮我还了，真不用了，有话好好说行吗？”
向阳骂了一句：“你不是说我给你还最后一次吗？手剁了，我就信你，怎么这会又不要我还了？”
找了没一会一把明晃晃的看着就很锋利的菜刀握在了向阳的手里。
向阳拧着眉双眼猩红，死死握着刀柄的手背隐隐发白，骨节也在极其愤怒之下咔咔作响，向坤吓哭了，急忙俯下身子抱住自己亲弟弟的腿弯处以防他突然发难，向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哭带喊道：“哥哥错了！真的错了！阳儿你别剁我手啊！我身体不好你知道的！如果手真剁了我就完了，彻底完了啊！”
向阳的心脏猛地一揪，心跳的位置像被什么狠狠捏住一般，所有的冲动和愤怒都被梗在了嗓子眼，下不去也上不来，他低下头，眼前就是伏在自己腿前苦苦求饶的亲哥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哥哥，向阳闭上眼哑着嗓子说：“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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