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挣不脱
季江南等了一天没等到季怀远,这会居然巧合的撞上了。
季怀远深夜出商阳城,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现在有要去哪儿?
季江南一动不动,直到马车走出去很远,他才扶着墙壁站起来,提剑追去。
追出一截,季江南心头一跳,这个方向,是襄王的玄清道观。
一时间季江南想到了许多,他一直以为季怀远身后的人是宸王,现在看来还和襄王有一定的联系,而且这个襄王处处透着诡异,谁也不知道这卖的是什么药。
季江南远远的掉在马车后面,呼吸有些急促,一直悬着心,有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感觉,即紧张,又有些焦躁难安。
季怀远的马车一路到了梧桐林子里,季江南加快脚步跟上。
马车停在道观前面,车夫掀开帘子扶人下来。
季江南躲在树后看得真切,这的确是季怀远,只是比几天前见的感觉更加疲累,腰板有些佝偻,春天虽然还冷但比冬季要好得许多,季怀远冬日里也只加一件大氅,可今夜却披了一件厚厚的毛领斗篷。
季怀远似乎在病中,下车时差点栽下车来,车夫连忙将他扶住,季怀远摆摆手示意无妨,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向那片梧桐林。
果然,季江南目中精光一闪,那个地方有问题。
车夫看着季怀远走进那片林子,爬上车把式把手抄进袖子准备打瞌睡,后颈突然一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晕了过去。
季江南转身走进那片梧桐林,林子里悄无声息,季怀远果然与襄王有关。
季怀远有入阵的法门,但季江南没有,这个阵他破不开,那就只能等季怀远出来了。
季江南掉头一看,走回马车前拉开帘子,剥了车夫的外衣,把人塞进座位下面。
梧桐林内,季怀远披着厚厚的斗篷,脸色发白,脚下步伐怪异,最后一步蹋下,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眼前都梧桐树变成了一片空地,一座小小的道观坐落其中,乌瓦白墙,门前只有三步台阶,门上的匾额上书“玄清观”三字。
这里才是真正的玄清观,外面那个,是为掩人耳目的。
季怀远上前推开木门,木门后是一方小院子,穿过院子,是一间虚掩着门的内室,里面微红的火光摇曳。
“到了就进来吧。”房中有人开口道,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季怀远定了定神,推门进去,又转身把门关好,深吸一口气双手一答躬身一礼。
“襄王殿下。”
室内摆着一座八卦炼丹炉,颅内火光摇曳,炉前的蒲团上背对着季怀远坐着一个人,玄色星辰道袍背后绣着一个太极图。
“这次找我,是要我帮什么忙吗?”那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浮尘一甩,扣了个道印,“无量天尊。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不要随便来找我,怎么,做了宸王的第一客卿,便不把我当回事了?”
男子容貌很是年轻,挽了个道髻,插着一只墨玉簪子,笑容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
季怀远再次躬身一礼:“殿下说笑了,怀远不敢。”
“不敢?如今你季大公子可是个大人物,剿灭霸刀堂,重现天诛之焰,这阵子你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夏侯成转身给丹炉加了份火,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怀远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一言不发。
“行了,站起来吧,”夏侯成笑了一声,“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殿下,平湖水域被废,曲水隔流,沂水水位大涨,恐有洪涝之灾,但开渠拨款迟迟未到,怀远像请殿下帮忙向陛下进言一二。”季怀微垂眼眸,低声说道。
“开渠?”夏侯成轻轻摇头,转头过来,“季怀远,你是不是忘了我要你做的事是什么?”
季怀远袖中握拳的手猛然一紧,细细的调整呼吸。
“可是殿下,一旦沂水泛滥,百姓死伤过多,殿下自己也必被问责,况且,死人过多比有瘟疫,若是,若是波及东陵,怕是不太好。”
“那你可以自己去和徐开讲讲,看他会不会因此拨款给你。”
“殿下!”季怀远急声道,上前一步,目露不忍,“殿下,一旦沂水泛滥,沿河近三十万百姓必死伤一半以上,天道有轨,殿下,不可啊!”
夏侯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又是春天,说起来,上次见你,也是两年前了。”
季怀远身子一颤,脸色越发惨白。
“一月之后,户部拨款会到,你自己去准备,”夏侯成将浮尘挂回臂弯,重新背对季怀远坐下,“三年,你还有三年。”
季怀远嘴唇一颤闭上眼睛对夏侯成深深的行了一个礼。
“多谢殿下。”
走出玄清观大门,季怀远哆嗦这拉了拉斗篷,浑身冰冷刺骨眉毛上仿佛结上一层霜花,脸色越发的惨白。
季怀远抬头看着夜空惨然一笑,三年,够了。
玄清观内,夏侯成静静的坐在蒲团上,一道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室内的阴影里。
“季怀远刚走,你也不怕撞上他。”夏侯成头也不回答说道。
“殿下。”黑影哑着嗓子开口。
“说说,怎么回事,那几份天诛,是你放进去的?”夏侯成声音猛然一沉。
“殿下,那东西来路不明,还是不要留着好。”阴影里的人几步走出阴影,方脸凤眼,仪表堂堂,赫然是季怀远一直在着力抓捕的陈冽!
夏侯成皱起眉毛,没有说话,那东西的确来得蹊跷,仿佛就是刻意留给他的一样。
“殿下,这季怀远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最近与宸王关系密切,他知道的又太多,不得不防。”陈冽说道。
“呵呵,季怀远是个聪明人,”夏侯成呵呵一笑,“可惜,他的老爹是个蠢货。”
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亲手给自己的长子下药,季北思够狠,却也够蠢。
有这么一个蠢货父亲,也注定了季怀远这一辈子必须受制于人。
“季怀远不必担心,他这辈子都挣不开,”夏侯成笑道,“转告徐开,明日不必拦着了,放开渠拨款下来,闹到现在也差不多了,毕竟这好歹是我的地盘。”
“是。”陈冽应了一声,重新隐回阴影里,不一会儿,气息也消失了,走了。
夏侯成扣了个手印:“无量天尊。”
春风一吹,房门哐啷一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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