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离开的信号
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坐落着一家名叫‘德胜楼’的高档会所，四层的建筑物里安保严密，内部装修低调奢华，集酒吧、网咖、KTV、泳池、汗蒸，饭店于一体，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是王德胜为了讨好马娜出资兴建的，关于这点，王梓并不知情。
此时她正坐在301号包间的宽大沙发里，听着古旧留声机里播放的莫扎特钢琴曲，姿态优雅、神情自若地为她的伙伴们挑选菜品，张小妹率先推门进来，巨型水晶吊灯散发出傲慢的夺目光线，双脚陷进柔软的深棕色短毛地毯里，张小妹感觉自己踩在云朵上一般，不由自主地被窗外的沿河夜景吸引，表情夸张得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股脑冲过去趴在超大的落地窗上。
“哎呀，你小心儿，别摔下去再吓死谁。”
“哇！这也太高级了吧。王子，你不愧是大公司的继承人啊，一年多没见变得这么阔气啦。”
“张小妹你会不会说话，酸谁呢？这也就是你们，换了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你要不想待就出去啊，烦人。”
“呸呸呸！开个玩笑嘛，还急了，我不走，我想死你们啦。”
“呵呵呵，逗你的，快过来坐。”
“等会儿再坐，我要看夜景。”
“那有啥好看的，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啊，南京不比咱这儿美？”
“不够不够，纵使外面有万丈高楼平地起，也比不上家里的片瓦遮身。”
“说的是哈，这两年家里变化还是挺大的。”
“你心里肯定美极了，这满眼的商场楼盘，有不少是你们家开发的吧？”
“你打住，跟我没关系，那是王德胜同志的战场，不是我的。”
“还抗拒呐，早晚不都是嘛。”
“不一定哦。你自己看吧，我先把菜单下了，然后去门口迎迎他们。”
“噢。”张小妹站累了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小张，可以下单了，一会儿人到了直接上菜就行。”
“好的。”
“楼上有人吗？”
“今天没有预约，一会儿你们上去的话提前告诉一声，我好做准备。”
“行，忙去吧。”
转身去往楼梯口的瞬间，王梓被迎面走来的瘦小男子撞个满怀，“啊。”男子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生硬乖张地冲王梓发出一声低吼，“小心点儿。”王梓没有说话，镇静地往旁边让了让，男子闷哼一声大步流星去往走廊的尽头。王梓正要跟上前去查看，手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铃铃。”
“喂，小夏，你们直接上三楼就行，我在楼梯口等啊。”
会所三层最里面的房间便是马娜的办公室，由于王德胜不懂经营会所，除了应酬之外他很少过问这里的生意，所以这间办公室也自然成了马娜的独有空间。
“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等我的电话吗？”
“怕什么？那老东西平时又不来，服务员都是你的人，量他们也不敢乱说话。”
“你懂个屁，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不知道，脑子可精着呢。”
“他精，谁能精的过你？”
“他前妻的女儿今天在这儿吃饭呢？还是小心点儿好。”
“哎呀，不要扫兴啦，快点来吧，让我亲亲，这都多少天啦。”男子一脸猥琐地拦腰抱起站在一旁的马娜，粗暴地将其丢在沙发上，开始上下其手，马娜被挑逗的一脸绯红，躺在男子怀里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讨厌，急什么？看你这个样子，我给你买的衣服怎么不换上，还有这胡子也该刮了。”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
“谁喜欢你？”
“你呀，小贱人。”
“呵呵啊，痒……”马娜娇笑的脸倒映在黑晶茶几上几近扭曲，两人肆意欢畅地调着情，窗帘背后那双眼睛正如鬼魅般闪着红色的光。
“哎，你们怎么才来？张小妹都快把那个房间给掀翻了。”
“都是小夏啦，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我和七七在车站都快冻死啦。”
“对不起啦，你们也知道我爷爷有多可怕，回来这半个多月都快嫌弃死我啦，逮着机会就使劲奴役我。”
“那是真没辙。”
“这儿真是你爸开的？他什么时候对娱乐业感兴趣啦？”
“不懂，估计是那个女人撺掇的，反正他说生意不错，我也懒得管这些。”
“不过这也太豪华了吧，看来你爸真是发财啦。”
“一看就是我爸的品味，简直土豪的不行。咱们别站这儿说啦，小妹还一个人在里面呢。”
“其他人呢？不等啦。”
“不等他们，几个大男生还怕迷路啊。”
“那我们走吧。”
“小妹。”
“啊！快过来让我抱抱，真想你们呀，你们学校好玩儿吗？”
“好什么呀？像一个大型医院一样，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身上不是药味儿就是消毒水的味儿，最关键是没有帅哥。”
“你们专业能有个男的就不错啦，要求别太高。”
“我们学校倒是帅哥很多，但是个个都是怪咖，要么太高冷，要么太臭美，居然还有一眼看不出性别的。”
“啊？这么嗨！”
“是啊。”
“可惜了咱们这个如花美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呢。”
“你还没找呢，我找什么急？”
“咱俩情况能一样吗？你长得那么美，又不用考虑吃饭的问题。”
“小雅，是不是你后妈又为难你啦？这事儿你怎么跟我说呀？”
“你要养我吗？”
“养啊。”
“所以不能告诉你啊。”
“不是…，小夏你也不对啊，她不说怎么你也不说。”
“王子殿下息怒，情况没有那么糟好吗，我们要相信小雅，真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也不可能不管啊。”
“是啊王子，大过年的说点儿高兴的，让她们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就是，我都饿啦，那三个男生怎么还没来？”
“谁说没来，这不是来了嘛？”话音刚落，方天佑捧着一瓶红酒推门走进来，王晓磊和乔木紧随其后。
“都等你们啦，自己找地方坐啊，可不要坐错哦。”王梓故意坏笑着看看夏禾和乔木。
“本来还说我请呢，让你抢先了，这个就当随份子了。”
“你拿的什么呀？”
“这可是我爸珍藏的好酒，让我给偷出来啦。”
“酒啊，你们女孩儿还是不要喝酒啦。”
“你这个呆子就会扫兴，咱们都成年啦少喝一点儿没事的。”
“可是……”
“闭嘴。”王梓狠狠瞪了王晓磊一眼，吓得他只好闭嘴，乖乖坐在王梓身边。
“小张，可以上菜了。”
“好的，稍等。”
“乔木，你这两天忙什么呢？”
“就在家里待着啊。”
“给你妈妈看病的事儿你跟他们说了吗？”
“嗯，说了，我爸没意见，主要是我妈，她好像感觉自己没什么希望了，不愿意再折腾了。”
“你还是回去劝劝阿姨，反正也就去诊断一下，说不定和石医生的治疗方案一样呢，我爷爷整天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就当助人为乐了。”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爷爷了。”
“当然不会啊，他对自己职业的热忱可是相当的执着。”
“那我先谢谢爷爷了。”
“跟我客气啥？”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菜都上齐了快吃快吃。”
“谢谢王总请客，我们会好好享用的。”
“尽情吃尽情喝啊，吃完了咱们可以上四楼游泳。”
“哇，好耶。我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啊，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和大家聚在一起。”
“一定会的，大家干杯！”
“干杯！”
“哎，你们看，外面在放烟花唉。”
“快看，今年的烟花好特别啊，是心形的。”
“嗯`从这里看出去还真是浪漫呢。”
“新年快乐！！！”
“喔！过年喽！”
“呵呵呵呵。”
大家相互依偎在一起欣赏着漫天绽放的烟火，欢乐气氛却被一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搅乱了。
“乔木，你不回吗？”
“哦，不用回，一个朋友发的祝福短信，应该是群发的。”
“嗯，吃饭吧。”尽管乔木反应极快地收起了手机，但上一秒钟夏禾看清了屏幕上跳出来的那句话，“小木木，新年快乐，想你。”夏禾端起酒杯把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极度不适的感觉瞬间充斥在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慢点儿喝。”
“渴。”方天佑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清水，默默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动作细小地不被任何人察觉。
有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离开的？也许，他早就向全世界宣布了答案，只不过那时的你们太过纯良，他的声音细小得被车水马龙的噪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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