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乔杉的决定
站在纺织学校简陋破败的校舍外面的乔杉显得踌躇满志，落寞不安。她拿出哥哥走的时候留下的手机反复看了看，因为是最新款所以已经具备了拍照功能，比当时夏禾给她那部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可她一点儿不喜欢。拍了学校的相片发送给夏禾，然后默默合上，抓起放在脚边的被褥及生活用品，学着大人的样子扛在瘦小的肩上，强行挤出一抹笑意，独自混入了开学报到的大军，周围的同学都被赶来送行的大人紧紧包围，有人帮忙拎包，有人帮忙打水，有人帮忙缴费，有人帮忙领校服……
自己背着一堆家当办完所有手续已经是中午了，懂事的乔杉拒绝了寝室其他人的帮忙，自己铺好床铺，整理好柜子准备出去找点儿吃的。
“七月七日晴……”
“喂，夏禾姐。”
“杉杉你现在在哪呢？那个照片是什么情况？”
“姐，我来新学校报到了，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就在大门外给你拍了照片。”
“啥？你中考成绩不是挺好的么？上不了一中去二中应该没问题吧，咋还去了纺织学校了，那儿不是中专么？”
“是我自己想来的，这个学校虽然是中专，但学费低而且只上两年，第三年还给定点安排实习单位，挺好的，我上两年出来就能挣钱啦。”
“你才多大呀就想着挣钱，学习那么好不上大学太可惜了，你哥知道吗？”
“三年高中四年大学，毕业出去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工作，我都想好了，选这个学校也是为了以后打基础，好歹是学会门手艺嘛。”
“你，没想到这种话是从你这个小孩儿嘴里说出来的，你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家里有事儿对不对？”
“没有啊，就是想帮家里减轻点儿负担。”
“可是……”
“姐，我觉得真的挺好的，你相信我吧，我在这儿一样能学好。”
“我给你哥打电话问问，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太不关心你了。”
“不怪我哥，是我自己选的，他现在也在生我的气呢。”
“呵！”
“夏禾姐，你和我哥分手了是吗？我都知道了。”
“杉杉，他是他，你是你，以后你有事情还是可以找我。”
“姐，我哥他突然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要怪他。”
“你不用管了，既然去了就好好学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姐再见。”乔杉挂断电话，匆匆下楼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充当午饭，“孩子，你就吃这个啊，能吃饱吗？”
“够吃阿姨，我饭量小。”
“静静，你看看人家这个小姑娘多懂事，一个人来报到，还把自己照顾得明明白白的，以后你们两个要互相帮助，好好相处啊。”
“哎呀妈妈，你和爸快走吧，我这儿都收拾完了，不用你们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用完我们就赶我们走，白疼你了。”
“爸，快带你老婆走吧，以后我住校了你们俩好好过二人世界啊。”
“没大没小，我们走啦。”
“叔叔阿姨再见。”
“再见。”
“呼！终于走了，你叫什么啊，我叫方静。”
“乔杉。”
“你没被我妈吓坏吧，她就是那样，老把我当小孩儿什么都要管，特烦。”
“我还挺羡慕你的，我从小就没人管，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啥也是自己做。”
“哇，那你不是像小大人一样的？”
“没办法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杉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啊。”
“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请多多关照哦！”
“呵呵，好吧。”
乔杉盘腿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想起开学前的一幕。
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那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踩着足有8厘米的高跟鞋，一身华丽衣裙搭配褐色貂绒大衣，昂手阔步地在他们不足70平的家里指点江山，沙发改换了，柜子的款式太老气，床单的花色土到爆，蔑视一切的架势像极了一只战胜归来的火鸡。高跟鞋砸上地板的强烈共振，吵的母亲有些耳鸣，“木木，你带来这是什么人啊，来咱家干什么来啦，晃的妈妈脑仁疼。”
“妈，您在屋里歇着，我去把她叫进来。”
“去找双拖鞋给她换上，我和你爸可受不了这个。”
“知道了妈。”
“阿姨好，我叫孟影，是乔木的女朋友。”不等乔木招呼，孟影便率先进了屋，见到乔木的妈妈倒也算乖巧，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自信十足地向乔母介绍自己。
“嗯？女朋友？我们木木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怎么没和我说过？”
“我们刚在一起不久，他还在上学呢不好意思告诉您，怕您生气，可是我觉得应该告诉您，今后家里有事情我也好帮上忙不是？所以我就自己来了，来的突然您不会介意吧？”
“不会，你和木木是同学？”
“不是的阿姨，我是他……”
“妈，我们是在我打工的公司里认识的，她是隔壁学校的。”
“哦，对。”孟影看了看乔木的眼色，也不好再说下去。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吧，家里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阿姨没什么招待你的，你需要什么就让木木带你出去买。”乔母对眼前这个气场十足，能言善辩的女孩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但又不好拒绝，只能交给自己儿子处理了。
“不用了阿姨，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们，二是接乔木回学校，我们下午就走了。”
“那午饭总要吃吧，木木，你带着她和杉杉出去玩儿吧，我和你爸累了，我们吃了药就休息了。”
“行。”
“那阿姨我先走啦，下次再来看您。”
“好，回去路上小心。”
“谢谢阿姨。”
“你是杉杉吧？叫我影姐就行啦。”
“影姐好。”
“走，上车姐带你兜一圈。”
“姐，这是你的车？”
“对啊，这没什么，快上来。”
“哥。”
“上车吧，带你去吃饭。”
“哦！”
一顿饭下来，乔杉多少看出点儿情况，虽然她年纪小，但看到哥哥在这个有钱姐姐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她也能猜出个大概。趁着乔木回家拿行李的空当，她终于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哥，是不是因为她？你和夏禾姐分手是为了和这个有钱有势的姐姐在一起吗？”
“小孩子懂什么，好好学习才是你的任务。”
“我怎么不懂啦，到底是不是？”
“是！”
“那你给爸看病的钱？”
“她给的，我就是为了钱，你满意了吧，还有什么想问的，今天索性都问了吧。”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的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家里都这样了我还装什么清高，穷人不配有清高。”
“哥！”
“别嚷嚷，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伤了爸妈的心，我警告你不要告诉爸妈。”
“你走吧，她还在外面等你。”
“你好好学习，照顾好爸妈，我走了。”
“呜呜呜......”乔杉低声哭泣着，在泪眼婆娑中目送乔木上了那辆扎眼的红色越野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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