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变
沈漾被河水淹没，沉向深处，耳朵嗡嗡刺痛，意志四分五裂。
“只要把沈漾除掉，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这是闺蜜陈宓的声音。
刹那，两人在幽暗下对视。
沈漾见到故人，喜形于色，嘴角弯弯。视线下移，陈宓正拿着尖刀向着自己，寒光闪烁。
“陈宓，你……”
话未完，陈宓举刀冲过来，沈漾下意识向黑暗另一面狂跑。
力气殆尽，终于看见一束亮光，如获至宝，飞奔迎去。
渐渐，一双深邃邪魅的眼睛变得醒目，五官立体，轮廓分明，似笑非笑地张臂迎接。
沈漾震惊，猛地刹住，杏眼睁圆，惊恐交加。
“尉迟凛。”
前后张望，腹背受敌，深深的绝望倾压而来。
意识激烈碰撞，沈漾忽地睁开双眼，面前出现两道模糊人影，其中一个还戴了面具。
“气血枯竭，又惊惧太深，性命堪忧。”
待话尽，侧首下令：“去叫楚衿过来。”
诊脉之人捋着花白胡须，目露诧异，语重心长：“楚衿他未必会救。”
楚衿是谁？
沈漾听得迷迷糊糊，眼前又朦朦胧胧。
纵使有心，也撑不起发沉的身体，厚重感吞没她残存的意识，再次昏睡。
戴半脸银狐面具的男子盯着气若游丝的沈漾：“她的命，一定要救回来！”
下属领命正要告退，男子叫止：“你找的两具尸体，认真检查过了？”
下属会意，毫不犹豫回道：“紫冥大人交代的事，属下绝不敢出错。”
“嗯，加紧丢河里让官府捞吧。”
床前人影相继消失，两盏烛灯燃至天明。
-
自从柳窈窈死讯在京城传开，柳府上下人心惶惶，尤其二房更夜不能寐。
柳澄前脚才认了尸回到府上，官府人马便紧跟上门抓捕犯人，暂被挡在府外。
六神无主的二房找到坐在正堂的柳澄，苦苦哀求：“老爷，真不是我。我真没叫人去放火！”
柳澄望着楚楚可怜的二房，痛心疾首：“我先前提醒过你别多事，你偏不听，现在出事了，我能怎么办？”
“我……你也认定是我干的了，是不是！”二房申辩不成还被栽上罪名，气得发抖：“你敢对天发誓，从没害过柳窈窈性命吗？！”
柳澄一愣，即刻回避，另起一话：“你的意思是，火是五皇子放的？”
“谁放的火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被陷害的。我只是找人递了消息，其余毫不知情。”二房顿时又委屈巴巴地擦泪水。
柳澄正要接话，管家匆匆而来，焦急道：“老爷，门口快挡不住了。”
“让他们进来抓人吧。”
二房瞠目结舌：“柳澄你！”
柳澄拉过二房借步讲话：“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风平浪静，我定想办法接你出来。”
二房半信半疑之际，柳芊芊同官差一前一后赶到。
柳芊芊望着娘亲被拷上铁链，急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娘？”看向无动于衷的柳澄，“爹，你说句话呀！”
柳澄斥责：“芊芊，不得妨碍官府办差！”命令管家将柳芊芊拉开，让官差带走二房。
柳芊芊望着二房渐行渐远的背影，冲柳澄大发脾气：“你不是我爹，我爹才不会这么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啪！”
柳澄一气之下甩了柳芊芊耳光，大口喘气：“管家，把芊芊带回房，不许她出内苑！”
柳澄坐回座上，打量面前这座辛苦挣来的深宅大院。
二房知晓太多不能见光的勾当，绝不能让她出事。
-
凛王府接连出事，京城热议不断，皇城之内亦不能幸免。
皇帝知晓，下旨追查流言源头，严惩造谣生事者。
尉迟凛被皇帝叫进宫，商议两日之后送清平公主出嫁一事。
“凛儿，王妃没了可以再定。你可不能因此一蹶不振！”
皇帝恋权自负，内心对尉迟凛猜疑又提防，表面装出极其深信倚重的模样。
但凡待在身边长久一些的，心中都容易敞亮，只是畏于皇权，揣着明白装糊涂。
“送亲一事，儿臣已准备齐全，绝误不了事，您尽可放心。”
皇帝满意笑称：“如此甚好！”顿了顿，又说：“清平素来多亲近你。出嫁在即，少不得忧思伤情，你得空就去安抚一下。”
“是，儿臣明白！”
众所周知皇帝重色，一向不问出处，只专注喜好。
闻及柳窈窈死讯，皇帝便打定新主意，看着眼前这副像极了敏妃的面孔，憎恨丛生，面上却不露声色。
“凛儿正当年轻气盛，府上没人伺候，朕着实放心不下。妾侍正妃接连暴毙，朕几时才能抱上孙儿？”
说着，故作重声叹息，叫尉迟凛好听清楚。
“父皇若有合适的人选，儿臣自不敢推辞。”尉迟凛顺势接话，皇帝顿时龙颜大悦。
“好啊，等西域使臣送的女子到了，朕即刻叫人送你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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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漾慢慢张开眼睛，环顾四周，布置雅致，壁窗半开，清风徐徐拂动帘珠，床榻上下雕琢又镂空，沉香萦绕。
正要下床查看，前面珠帘响动，从外拨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轻摇团扇，缓步走近。
她见沈漾醒来，示意丫鬟请大夫过来。
“你感觉如何？”
沈漾望着她走神，面若桃花，眼含春水，声似绵云。
“怎么了？”
婉芷一双柳叶眉收拢，认真注视沈漾，眼波流光。
“我是花满楼的婉芷。现在在去往洛阳的船上。”
久不见回应，婉芷便先自我介绍，又瞅沈漾一脸茫然，掩袖轻笑：“这儿还是人间，你活得好好的。”
“花满楼是妓馆？”
婉芷被突然开口的沈漾问愣，失笑点头。
“我应该不符合要求吧。”
沈漾没头没尾的问题把婉芷难住，她困惑挑眉。
“我资质太差，也不想和你抢饭碗，还是安排我做杂活吧。”
莫名其妙的婉芷总算明白，笑说：“柳小姐，你误会了。”
“那你们救我，还有别的目的？”
沈漾不认为这艘船的主人会是见义勇为的侠客。
“你醒了？”
珠帘再次响动，清润嗓音接踵而至。
沈漾寻声相望，那人一头乌黑长发及腰，白衣纤尘不染，五官柔美，身量挺拔，径直走到沈漾面前，捏腕把脉。
“命算捡回来了，不过你体内中的情蛊，是怎么回事？”
沈漾看着白衣男子，一脸茫然。
“毒性不浅，好在容易克制，不过一旦发作，没处理妥当，也会致命。”
沈漾皱眉，不由想起尉迟凛那日强行灌下的东西，顿时紧张。
“此毒能解吗？”
白衣男子瞥一眼沈漾，“情蛊，顾名思义会对男女之事上瘾。解毒，同戒瘾。每回蛊发都挺得过，慢慢地就能戒掉。”
“需要多久才能戒掉？”沈漾一面听一面疯狂滋生对尉迟凛的恨意。
“以你的毒性，一年左右。”
沈漾不假思索：“好，求你帮我！”
白衣男子望着铮铮铁骨的沈漾，轻蔑冷笑：“呵，我凭什么帮你？别忘了，柳窈窈已经被河水淹死了。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你有资格求人么？”
沈漾对视男子琥珀色的瞳孔，直言不讳：“没有，也能再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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