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悲剧虚影

——活人在逝去之后，不一定还会坚持自己逝去前的意志，变数太多。但若能拨开变数，它本身就会成为最大的变数。

        或许那时候，它已经是“祂”。

        天亮了。

        “我在这里看着这孩子，你们自己去看，如何？”他笑着开口，余烁并没有否认。

        “这里的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

        “嗯……从他认为是悲剧发生的前一阵子开始？”很显然，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说谎。

        看着落在楼道里，不似作伪的浅红色光芒，既然他说是“天亮了”，那么就应该是从早上开始，只是不知道能早到什么时候。

        是开校门之前？还是早自习之前？还是第一节课之前？

        如果真的能“重演”，那么他们现在就该找到当时的时间点，余烁立刻回身跑了下去：“快，到所有教室……有幻象身上带着的表也可以，确认现在的时间！”

        “那我们……”

        “分头，你出教学楼去找，带着洛越往河阳新区那边走。”这时候，洛枯和余烁都很默契地把黑猫留给了洛雯。

        虽然实际上洛雯能轻松打十个半吊子法师协会的废物。

        余烁下到一楼就发现了，那些本来空荡荡的教室门檐，此时都挂上了标着班号的牌子。

        她直接冲进了初一三班，班里原本是空的，但此时却“摆满了”桌椅，余烁知道，那些桌椅只是虚影，她能直接穿过去。

        她看了看班级前后，都没有挂着表，随后，她又看过了每一个摆着东西的桌面，很可惜，她只发现了一个反着扣在桌上的手表，因为是虚影，余烁根本不可能拿起来看。

        她和洛枯找遍了一楼的教室，都没发现可以用的时间。

        “虽然我看到了三个手表，不过两个收在桌箱里面，一个坏了，恐怕这里找不到能用的时间。”洛枯把自己的情况和猜想简单描述了一下。

        “那就先别在教学楼里找了，我们去找洛雯他们会合，一起去找当时的席俞或者那个女孩。”

        “好。”

        两个人冲出了教学楼，一路赶上了洛雯和洛越。洛雯两人自然也没有慢悠悠地散步，两个人一路走马观花一样扫视着街道上每一个可能的身影。

        看起来这时候还没开校门，但两栋写字楼附近的早点摊已经早早支了起来，有些早到的学生正站在门外等着开门。

        那女孩家离得近，应该不会在开校门前就等到在这儿。

        虽然总会有那么一些小小的不合常理的概率，但是余烁几人此时也顾不得这个了，就像他们毫不犹豫就扔掉了那六个人一样。

        毕竟那六人连天亮都看不到，谅这些虚影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眼里，况且洛雯还把黑猫留给了他们。

        只要他们不作死的话——如果他们还有余力作死，那就证明他们从一开始也有所隐瞒，出事不亏。

        停在门口的车早就被幻境隔离在了外面，几个人一路狂奔，跑到了河阳新区，穿过无数虚影，回到了那栋楼里的4单元501门前。

        余烁喘着气看着四周，毫无疑问，眼前这扇紧闭的门，此时也成了虚影。

        就在她打算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妈，我走了！”随后，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打开门走了出来，正是余烁在全家福照片上见过的那个。

        “是她，我们赶上了。”

        出了家门，女孩关上门，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兜里，就慢悠悠地下了楼。几个大活人跟在她身后，生怕漏看了什么。

        “还是防窥膜啊。”洛雯在旁边根本看不到她的手机屏幕，只有余烁百无禁忌一般和她叠在一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她推开单元门，沿着小区小门走到街上之后，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突然转身向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余烁保持着和她相同的步调，也跟了过去。

        “你好，”她搭话的对象是个相当熟悉的背影，只不过这个背影此时还是短发，“我觉得你长得很帅，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她是怎么凭背影就能看出人很帅的？余烁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她只想看看席俞是怎么反应的。

        席俞转过身，对着女孩笑了笑：“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发出去，也不能给别人看，好吗？”

        余烁看着这一幕，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这对兄妹对待比自己小的人，可真是如出一辙。

        但席俞此时此刻已经……在虚影所显现的这个时刻，他就已经回不去了。

        “好，毕竟我想当专业摄影师的，怎么能连这点基本规则都不遵守。”

        然后，几个人就看着她给席俞拍了张照，就在她问席俞要不要把照片发给他的时候，席俞拒绝了：“我不太习惯留自己的照片。”

        女孩和席俞道别之后，兴冲冲地打开手机换了个通讯软件，给其中一个叫“叶皎希”的账户发了信息。

        ——“叶皎希，我今天又拍到帅哥啦。”

        ——“但是好可惜诶，他不让我给别人看。”

        ——“你说我一定能当上摄影师，所以我就要遵守人家的规则，你可不行生气。”

        叶皎希是叶迟的旧名。

        余烁看着她发完这些信息，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忽然有些麻木的感觉。

        麻木也是可以被感觉到的，那种感觉就是一些本该尖锐的感觉，被掰断了角，磨成平面，在心上蹭了一下的感觉。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席俞并没有真正脱离叶家人的尾随。等那女孩中午回到家的时候，她收到了叶皎希这个账号的回信：“叶皎希”约她中午去河边玩。

        那时候，这里的河堤刚刚修好，河对面还没有什么建筑，正午的河边静谧得宛如午夜。

        女孩走到河边，却没有看见叶皎希，反而是被早就等在这里的人割了喉，推进了河里。

        一丝红色在河水里翻涌而过，无声湮没。

        叶皎希目光呆滞地坐在一边的车里，车里的其他人，是来接她离开的。

        但余烁知道，她在想，想那女孩给自己发过的所有信息，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只能以这样虚无缥缈的方式被记住。

        虚无吗？人的记忆也算是虚无缥缈的？

        是因为人会说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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