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夜玖的事

不知道第多少个夜晚，夜玖从梦中醒来，周身溢着不安的黑色气息，浑身冷汗涔涔，手下的床板都被抠出了道道裂痕。

这是他走火入魔的最好印证。

而这种情况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不过如今越来越严重了。

从父亲手里抢下门派以后，他无心经营，给每个人充足的遣散费后，他孑然一身却又无比轻松。

只是在有了充分的空闲后，他总是时不时想起那个爱而不得的人。

她就像是落在他心头的羽毛，吹不掉，却在各种适时不适时的时候撩拨着他的心，让他心痒难耐。

让他想去见他，放下可悲的尊严，放下单薄的倔强，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她喜不喜欢，就是想去找。

可现实是，他做不到。

他忘不掉，她曾经因为他的自私强掳而受伤，她没有怪他已经足够温柔，他又怎么还能给她带去困扰。

可当他听说她身边多了好几个优秀的追求者，有大周的皇帝，齐国的太子，哈萨那位传闻中美胜任何一个女子的皇子时，他还是生起了强烈的不满情绪。

为什么他们都能出现在她身边，光明正大地表达着他们的喜欢？

而自己却只能像是一个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一般，就连憧憬向往都显得那么肮脏卑鄙？

可细细想来，他有什么优点？

他比不上他们有钱有势，甚至在这张被无数人夸赞阴柔美丽的脸上都输人一筹。

他有什么资格嫉妒怨恨呢？

这种情绪在他心里堆积，就像厨房角落被烟熏出来的那片污垢，随着时间一寸寸沉淀，除非下定决心铲去，否则便轻易无法清除。

也是在这个时候，夜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他开始疯狂练起武功。

无论是正道武术还是邪道阴功，只要能让他在某个有用的方面胜过其他人一筹，无论要怎么做无论要付出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他没法不这么做，否则他不甘的心如何平息，他不想被她忘记，不想成为唯一一个输得悲惨彻底的人。

落雨磅礴，夜玖独自一人行走在偏僻寒凉的小径中，雨水混合着经久不散热气蒸腾出的汗水，将他的发丝打落在额前耳侧。

他的衣服被荆棘刮破，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微的血痕，可他好像浑然未觉。

他只是漫无目标地走着，消磨着无法消散的压抑悲苦。

如果爱总是这样让人悲伤，那他宁愿死在悲哀的爱意里，也不想变成个不人不鬼被杀戮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

夜玖再见到风轻轻是她从哈萨回来的时候，隔着热情迎接的人群，他看到她依偎在梁千奕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干净温暖，笑起来像是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注意到她的一只手落在小腹上，每每垂眸时眼中就会流淌出无限期盼与欢喜。

她怀孕了吗？

也是，成亲那么久也是时候有孩子了。

可为什么？

她的快乐却像是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之上，让他随之剧痛随之难以忍受，让他体内混乱的内力再度不安分蠢蠢欲动起来。

夜玖匆匆离去，眼眸里猩红混乱，他一手落在胸口，手背青筋粼粼，指尖上落了温热的红。

在能够控制好内力之前，他知道自己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他应该祝福她守护她，而不是伤害她。

在变成彻底的野兽之前，他还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多一天也好。

这三年，夜玖一有时间就会守候在风轻轻身边，看她挺着大肚子在街上来回闲逛时他会随之紧张，生怕她跌着碰着；看她抱着孩子调皮逗弄扮鬼脸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发笑想着“这是大孩子照顾小孩子”；看她买东西时和老板砍价会觉得惊奇，明明已经那么有钱了……

总之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珍惜地记在心里，像担心再也看不到一样牢记着。

而这种喜欢，随着时间，随着一次次的见面，也落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虽然孩子身上流着一半梁千奕的血让夜玖很不满意，但只要注意那两个孩子与轻轻相同的地方，他还是很轻易会喜欢上他们的。

更何况见证他们从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变成一个活泼一个冷静个性鲜明但都很可爱的模样，是种神奇的体验。

所以哪怕轻轻不出门，但两个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夜玖也会不自觉跟上他们，成为暗中保护的人之一。

夜玖想，如果他也有自己的孩子，那他应该也是如此喜欢，如此在意着的。

这次也一样。

在注意到长乐固执地要去冒险时，他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在长乐要落入坏人之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出手保护。

这一次，他没有再迟到。

而当他看到那只黑猫的时候，他不用犹豫就能辨识出它到底是谁，与小东西目光相对的时候，看到它眼眸里的波澜，他心里其实很开心，很欣慰。

原来，自己没有被忘记。

只可惜，如果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她愿意呼唤自己一声就好了。

那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头，不顾一切地向她诉说这几年的感情，把自己的愧疚，自己的爱意，全都说出来，让自己少一点遗憾。

这一次的错过，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还有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靠在野外的树上，夜玖不舒服地紧握着拳头，身子缓缓滑落下去，眸子在混沌与清明中来回转换，他痛苦地低吼着：

“呃啊!”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有鲜血流下。

“还不行，”还不能这么快就出事，他还想再多陪她几年，哪怕是做个隐形人也好，只要能陪着她：

“我还，还不想死。”

“哇哦～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一道枫红的裙摆落在夜玖眼前，伴随着强烈却又不艳俗的香味。

夜玖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到无法形容的容颜，那人邪魅地笑着，带着对生与死的不屑漠然，看他就像是在看案板上的鱼肉一样。

“我还没真没想到，原来我还有个情敌呢！”尚红莲蹲下身，一手轻佻地拍在夜玖脸上：

“也不知道你在嫂子心里能占多少位置，比不比我多。要是比我多的话，我一定现在就杀了你呢～不过，你长得比我差点，应该没我受欢迎。”

尚红莲又多看了夜玖几眼，看他明明都快疯魔了却没有被自己激怒对自己出手，尚红莲挑眉，又是个烂好人？

“喂!你想不想活下去？”

夜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有多少本事，正因为知道，在尚红莲问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无关其他，他想活着，因为还有牵挂。

“嗯哼～那就让我来好好照顾照顾你吧～死了也不许怪我哦！情敌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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