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意
“咔嚓”的一下，因为转弯转的太急，宣一汐行李箱的轮子被拐到卡住了，她只好稍微停下，抓紧拉杆往上提了一下，把轮子顺过来了，才继续走。
“宣一汐、宣一汐……”
偌大的机场平层，硬是被粉丝挤出了一条窄小的通道。
刚出接机口时还没人，宣一汐就叫小安先去买点吃的东西，因为干巴巴的飞机餐她实在啃不下。
谁料她刚走到到达厅，就被粉丝们认出围住。
没想到这里的粉丝这么热情，她下机之后因为懒得翻箱子找帽子，她就只带了个口罩就出来了。
小安还没回来，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幸亏附近的机场地保安人员注意到她这边的异常情况了，几个人主动跑过来帮忙拦开粉丝，她才能在保安的围护下，勉强往前移步。
旁边的粉丝叫声不断，她只挑了几个方便的瞬间向个别粉丝礼貌地笑了笑挥挥手，就又再低下头前行了。
粉丝们举着灯牌的有，举着手机的有，举着礼物的也有，在经过某个门口的时候，都更加向她身边拢过来。
突然一下猛烈的碰撞，一个灯牌掉落地上，同时，她的口罩也被勾断了一边带子。
感觉到脸部一下子空了，宣一汐伸手摸摸，发现口罩已掉到地上了。同时前面还横掉着一个灯牌阻碍了她的步伐。
她只好停下来，弯下身子帮忙捡，也顺便去捡她的口罩。
可是粉丝的手比她要快，已经先把灯牌翻起来了。
须臾间，她看到了灯牌的反面，写着的，竟是方泽的名字。
“……”
好家伙，挺环保的。
灯牌正面是她，背面是方泽。
宣一汐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一时间说不清他们到底是假粉还是cp粉。
就这么一愣，她就被背后的人往前挤了一下，脚下一下踉跄，她被迫直回身子，不然就要趴地上了。只是口罩已经捡不回来了，她只能顺着推拥继续往前走。
门口的位置比较窄，加上保安在身边护航，基本没几个粉丝能跟她同时穿出来，她抓紧机会，就马上拖着行李箱跑了起来。
口罩掉了，她再慢悠悠地走的话，沿路遇上对她有兴致的路人就更不好脱身了，她只好选择甩开粉丝往人少的地方跑。
后面的机场保安看来也挺有经验的，直接就帮她在门前堵住了一堆粉丝。
宣一汐使劲的往边上跑，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洗手间外面的过道里才停下来。
躲在拐角里面往外瞄了瞄，发现没有粉丝跟过来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小安，语气显得有点急乱：“小安，我被粉丝堵了，你要过来找我，我口罩掉了，你那里有备用的吗？没有的话看哪里有卖的给我买一个过来。”
宣一汐往拐道外仰头看了看，又往里头看了看，接着说：“我在一楼的洗手间外面的廊道。嗯，旁边还有个母婴室。”
就在这时，一堆粉丝在道外经过，吓得宣一汐马上缩了回去。幸好母婴室外还一道凸出的墙刚好能让她躲避了一下。
“好像是往这边了，有人看到吗？”
“不确定，附近找找看吧。”
“要不要先回去蹲方泽？”
“……”
这帮到底是什么粉丝？爬墙爬那么快？
宣一汐心里不免怀疑。
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也是个开放性场所，粉丝要找过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宣一汐马上拉开她的行李箱，拿出了另一件外套出来换了，再带上帽子。只是口罩没有了，在行李箱里也没有找出可以替代遮挡的东西，她只好又把行李箱盖起。
往外瞄了几眼，又打开微信发了段语音：
“小安，我这边还有很多粉丝在外面。”
“唉，那边有洗手间，有人找过吗？”
外面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宣一汐不能淡定了，马上压低了帽子，快速地又发了一句语音：“我要立马转换地方了，等一下再联系。”
说完，她就放下手来，刚想把手机放回衣兜里。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热量靠过来。
右边耳边的头发突然被撩起，耳底被指尖轻轻扫过。
宣一汐肩膀微微一耸，却没有感到惊慌。她马上向左回过头去，正好被顺着角度而来的口罩盖住了半张脸。
不自觉地，她身体停在了一个侧着的角度。
体内总有那么一种冲动，让她踮起脚来，把另一边脸也主动贴向口罩。
宣一汐停滞了一秒。
另一边的头发也在被撩起来了。
炽热的指尖拉着口罩带子往她耳朵轻轻一扣，一个黑色的大码口罩被挂到了她脸上。
“给你，我没用过。”
还是那样冷沉的声音，还是那样淡然的表情，像是做着一件已做过无数遍的事情而麻木得脸无神色。
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方泽。
目光对上的一刻，她迅速低下了头。
骗谁呢？
明明口罩上还留有余温。
宣一汐伸手就想要把脸上的口罩抓下，余光一下扫到了方泽身后的唐兆鸿，看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这边。
外面的人声渐近，让她又恢复到刚才的紧张感。意识到没有时间了，她想要扯口罩的手，收了回来。
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她转身就往外跑了。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捏着喉在喊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方泽在里面！”
廊道里面的两个人影同时一颤。
宣一汐成功摆脱了粉丝，跟小安汇合后，到达美食街时已经是下午。节目组是在晚上九点开录的。在这之前，节目组有安排嘉宾去采购的环节。
正式录制的地点是在一个老旧的小楼里，一楼是铺面，二三楼是嘉宾们住宿的地方。因为宣一汐只来一晚，录完就会离开了，所以她被安排了跟节目组工作人员相同的酒店里下榻。
“哗啦哗啦”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宣一汐在酒店的洗手间内，正捧着水往脸上泼。
御去了脸上的妆容，清洁干净后，才抓起毛巾试擦，目光不经觉落在了洗手池旁边放着的黑色口罩。
刚刚……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宣一汐反思着。
她也说不清当时是出于泄愤还是不甘，才去这样做。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不想这么容易就接受他的好意。
尤其是，之前还让他看到了她在偷看他，她就更想去纠正，她对他的真正态度。
“汐姐，工作人员来通知，方泽也到了，半个小时后出发。”
小安的声音从洗手间外传来。
宣一汐停顿了的试擦动作才又再继续起来，她还特意在嘴巴的附近多擦了几遍，才走回到房间准备重新化妆。
普通综艺没那么考究，宣一汐都是自行化个简单的妆。
“我刚才偷听到导演叫人通知把机场的粉丝给撤了。”
小安在一边整理着宣一汐的物件，她总是对八卦事情很敏感，让宣一汐在平日里收来了不小小道消息。
“机场的粉丝是节目组偷偷安排的？”宣一汐正拿起眉笔在画着，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她也总算明白了刚刚那帮粉丝的奇怪行为了。
平时她的行程会由公司公布到网上，特意到机场接机的粉丝也有，但没有粉丝团体的特别组织，根本不会来这么一大批。到这里录综艺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行程，粉丝组织过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果是节目组安排的，也就能够解释了。
不过细想一下，她也能理解节目的行为。
这个综艺本来名气就不高，突然来了两个大咖，安排造一下势，便可以引来一波免费宣传。
再加上节目组肯定会临时拉来新的赞助商，在节目和宣发效果方面，也是要给金主有个交待的。
“今天会录到很晚，时间也不确定，你等一下跟我过去之后就自己去吃喝玩乐吧，节目组今晚会安排车送我回来。”
宣一汐把化妆盒一盖，就动身出发了。
怎么也说是节目组的大咖，她跟方泽两人都是各自坐一辆专车去往节目录制现场的。
节目里原本就有五个人，宣一汐刚到达了现场，就跟方泽分开到不同的组别去采购了。
应该是为了节目效果，想让观众对他们的合体更期待吧。
要采购的都是一些烧烤常吃的羊肉、秋刀鱼、鸡翅、鱿鱼等等，东西倒不多，人却是多得很，围得摄制师都举步难行。
好不容易，宣一汐跟同组的两个嘉宾回来了，主持人看这架势，马上就到门前接应，并笑着调侃说：
“哎呀，你跟方泽要是呆在店面的话，我们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得把你们都赶到厨房里去才行。”
宣一汐本以为主持人只是在开玩笑，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家在厨房里准备完材料之后，她跟方泽两人就真被安排在内厨里了。
因为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不会弄，内厨里还是有另外两位嘉宾在一起帮忙的。
厨房内有两个长条型的烤炉，一个烤炉前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同时操作，多一个人手就展不开了。
宣一汐瞄了一眼方泽的站位之后，就立马选择了另一边的烤炉，刚好与他背对着，由另一位男嘉宾带领着，共同在炉前烤羊肉。
按理说，她这次来这个节目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她跟方泽之间没有身为前任之间的隔阂。
但在这么小这么闷的空间内，她那自认为已经拓宽了的心，不自觉地，也跟着缩小了起来，她还是会第一时间去选择避开他。
虽然她跟方泽没有在店面露过脸，但闻讯而来看他们俩的客人却蜂拥而至，忙得几个嘉宾都晕头转向，在店内像头苍蝇一样“嗡嗡”地乱窜。
宣一汐跟方泽不方便出去，两人始终呆在厨房内，可跟他们一起烤食物的另外两位嘉宾却还要兼顾着上菜，方便的话也帮忙落个单收拾一下，不然店里忙不过来。
为了方便拿材料，两个烤炉烤的食品是有区分开的，宣一汐这边烤的是鱼跟香肠类的。
这时，出去帮忙的男嘉宾跑回来喊：“羊肉串8份，方泽那边赶不上了，一汐，我们来帮一下忙。”
说完，男嘉宾没回到宣一汐这边，就直扑到方泽那边去帮忙了，这时方泽那边也是只剩着他一个人，另一位女嘉宾出去了。
宣一汐扭头看了看。
虽然两个男人站在烤炉前已经几乎占满位置了，但既然人家叫她去帮忙，她也不好站在原地不动。
宣一汐只好也转身往方泽那边的炉靠近：“怎么帮忙？我好像站不下了。”
话刚说完，前面两个男人同时往后侧身，就像是两扇门一样打开着并灿灿发送着邀请信号。
宣一汐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问。
“来，一汐，你站这里，烤个十多秒就要翻一面，每一面都要放香料，你看着我操作，试一下。”
男嘉宾教得条理清楚，再在宣一汐面前操作了一遍。
不过，也就是仅仅一遍而已，他就说：“我要到外面收拾一下桌子，不然忙不过来。”
话声是循着他的脚步一路远去的，完全没有宣一汐能够插嘴的空间。
宣一汐只好试着自己操作起来。
热气从下方冒腾而上，扑到脸上再往所有的孔里钻，没有一处可以安然。
她没有发一言。
与刚刚跟方泽背对着的时候不同，在镜头前并排站着的两人，一句话都不说就显得很局促了。
她于是琢磨着，要开个什么话题跟方泽搭话，他却突然发声了：“该放调料了。”
说完，他就在炉顶的架子上拿了一瓶调料递给她。
烤炉上的温度很高，搁在上方的手再不拿开，下一秒就要被烤熟似的。
“好，谢谢。”
他的这一次好意，她没来得及抗拒，还送上了他一句谢谢。
宣一汐的手收回来了，才意识到，她刚才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去抵抗一下？去让她显得不那么随意地，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就如白天在机场时那样。
她从来都不想去这样待人，对他，却偏偏总想着做些恩将仇报的事。
“今天……”
宣一汐总感觉她白天有点过分了，想说些什么，但身体却死死地制止着她。
就在这时，原本跟方泽一起烤羊肉的女嘉宾冲到了厨房门口大喊：“方泽，羊肉串有烤多的吗？有客人要外带。”
方泽急忙低头点算了一下，才又大声向女嘉宾回应。
就是现在！
宣一汐抓紧机会，趁着两人大声对话之际，把声音压至极小，稍稍说了一声：
“谢谢。”
呼——
宣一汐松了口气。
她没有对不起自己了，也没有对不起他了。而他听不到，也不会觉得她的态度有很好了。
三赢！！！
女嘉宾进来拿走了几根羊肉串之后，烤炉前的两个人，又恢复到刚才的沉静。
炉上被烤着食物“吱吱吱”地发出被快要灼熟的声音。
“没了？”方泽又突然发声。
宣一汐：？
她转头看向方泽，方泽这时也斜眼看着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问了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
“怎么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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