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安怀年对萧元一的渴望
“王爷?”
萧元一今日穿了一身云纹锦面黑袍,衬得身姿修长挺拔,气质却越发冷峻。
店中贵女们虽贪恋他俊美容颜,却都是侧目偷看,像是怕被他如刀剑般的眼神刺伤。
倒是他身后容玄,一双狭长凤目,左顾右盼自带风情,唇畔微微一笑,将在场女子的魂都勾了去。
“寻儿从娘家出来,就应立马回府,在街上瞎逛什么?”萧元一语气中带着明显不悦。
与他相处久了,知他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周千寻早就没了惧怕,嘴角噙着的笑中还带着几分俏皮,“王爷,你不是说让寻儿与娘家人告别?安公子就如寻儿的哥哥一般,自然也要与他辞行。”
哥哥?
两个相对而站的男子,莫名对视一眼。
安怀年垂眸再抬眼之时,眉宇间淡淡失落便不见踪影,迎着萧元一审视的目光,从容一笑,“王爷,能被四夫人认作哥哥,是在下的荣幸。”
最好如此!
萧元一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将目光转到周千寻身上,语气相比刚才柔和许多,“有没有喜欢的?”
“王爷真要送我?”周千寻歪头瞧他,眨了眨眼,轻声道:“可是不便宜哦!”
萧元一拧眉,她这是怕本王没有银子付账?
少时,忽想起自己确实曾在周千寻面前装过穷,明显是在揶揄他。
萧元一薄唇抿笑,一俯身,报复般的将脸贴近周千寻耳垂,亲密异常,外人远远看去就像是耳鬓厮磨。
萧元一感受到身旁人突生体热,心中满意,薄唇轻启,只他二人间能听见,“本王送你东西就相当于送自己,因为······你不就是本王的?”
话音落,他站直身子。
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垂着,唇角微扬,荡漾出的那抹柔笑,无不让在场贵女看直了眼。
他怎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周千寻垂头腹诽,却不能否认丝丝蜜蜜甜,在胸腔中荡开。
人声鼎沸的花容斋,只剩窃窃私语之声。
众人不禁侧目,真是活久见,冷若冰霜的豫王爷竟会当众,对一名女子软言细语。
“寻儿······不买了!”她面上红霞纷飞,也顾不上与安怀年告别,就冲出花容斋大门。
绿弗懵懵地望向萧元一,见他满脸得意,更加不明就里,却也不及多想,慌忙追出去。
本以为周千寻跑了,萧元一会马上离开,却没想到他站在店中东瞅西瞧,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安怀年眼眸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笑着迎向萧元一。
“王爷,您还有事?”
萧元一望着向自己恭敬行礼的安怀年,黑亮的眼眸更显深邃。
他抿了抿薄唇,走近安怀年,似笑非笑,“安公子,还记得我曾在这花容斋中搜捕一小贼吗?”
安怀年想了想,直直迎上对面那人目光,从容笑着,“记得!”
萧元一微微一笑,凑近他耳畔,轻声道:“本王,找到他了!”
听闻此言,安怀年瞳孔一扩,却很快恢复如常,后退一步,面上笑容不减,“在下恭喜王爷。”
萧元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夹杂着疑惑、审视与警惕,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商人,或许并不简单!
“你猜,本王是怎么找到那小贼的?”
安怀年毕恭毕敬站着,没有慌乱亦没有心虚,坦坦荡荡从容不迫。他的神色就像在听一件趣事,满怀期待萧元一揭示故事的结局。
萧元一神色一稟,拍了拍安怀年肩膀,“本王还有事,有机会再说!”说完,长袖一挥,大步走出花容斋。
容玄笑着将一物放到安怀年手中,“安公子,您这件云锦长袍外挂了这枯枝,快看看有没有勾丝。不然,真是可惜。”说完,他双手抱拳,“告辞!”
引人瞩目的两人,相继消失在花容斋店外熙攘人群中。店内众人恢复如常,只是想到鲜少露面的豫王爷,都出现在此店中,还与老板相谈甚欢,挑选的首饰中又不由加了一些。
花容斋,内堂。
安怀年坐在红木书案后,饶有兴趣的盯着手指间捏着的那段枯枝,面上表情变幻莫测。
“公子!”
幽月无声无息亦如鬼魅,突然出现在内堂,恭敬作揖后,便安静立在书案前。
“幽月,你说豫王爷到底是何意?”
幽月垂首,似在深思熟虑一番后,恍然摇头,“豫王爷明知咱们跟到黑山,他也追到花容斋,临门一脚却又掉头离开。幽月愚钝,实在参不透!”
“呵呵。”安怀年低声笑起,幽幽道:“王爷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可我们已知黑山秘密,他却放任我们不管,岂不是太危险?”幽月拧眉不解。
安怀年将手中枯枝扔到案上,起身踱步到窗前,眺望着逐渐暗沉的天际,笑道:“若是我没猜错,现在花容斋四周全都是豫王爷的暗卫。”
闻此言,幽月大惊失色,“公子,他要杀人灭口?”
“非也!”安怀年摇摇头,“他已看出咱们是故意留下马脚,也知咱们并不是他的敌人。”
幽月听得更加糊涂,“既然如此,豫王爷为何不与您进一步接触?幽月记得,不久前他还广邀漳州富商筹集银两。既知道您是友非敌,更应该与您结交才是。”
“这正是豫王爷聪明之处。”安怀年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赞赏,转身对幽月道:“过几日,咱们也该动身了。”
幽月皱了皱眉,疑惑道:“公子要回京城?”
“不!去漳州主城。”安怀年目光灼灼,“豫王爷正等着咱们去拜见呢!”
***
温泉别院,密室。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容玄将红珠龙佩放在烛火下,细细打量,“怎么看都是一枚普通的玉佩。”
林贵则将手中茶盏递给萧元一,笑道:“那玉佩确实普通,暗藏玄机的是上面的红珠。你仔细瞧瞧。”
“红珠?”
红珠娇艳欲滴,就好似被鲜血包裹。
容玄定定看了片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刚要放弃,他眼眶倏然放大。
那一片鲜红中,好似有一活物。
“呀!”他惊呼一声,将玉佩甩到桌上。
容玄此生有二怕,
一怕,头发被剪。
二怕,黑色软体虫子。
而那颗红珠之中,正是有只缓缓蠕动的黑色虫子。
“有······有虫子!”
容玄满面惊骇,完全不复昔日风流倜傥的形象,紧闭着一双凤目,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林贵则笑起,捋着胡须道:“容玄莫怕,这是蛊虫!”
“蛊虫?”萧元一拧眉,“是来自苗域?”
林贵则点头,“没错。苗人善用蛊术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施蛊术到底为何,却不被外族人所知。”
“那安怀年又是如何得到此蛊?”萧元一问。
林贵则答:“苗人中也有贪财之人,只要出得起金银,自然会有人冒大不韪为族外人施蛊。”
容玄稍稍恢复镇定,吞咽几下口水,诺诺道:“仅凭红珠内的虫子,安怀年就能轻易追踪我们?”
“这蛊虫应是一对!”林贵则道。
“一对?”容玄挑眉。
林贵则,“蛊虫本是一对,可相互感应。一只种在红珠内,一只必然种在······活人身上。”
“活人?”
听闻此话,容玄只觉浑身汗毛直立,胃中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萧元一眸色深沉,将目光投向桌面红珠龙佩,警觉道:“寻儿身上那颗凤佩可有危险?”
“王爷放心,四夫人那枚只是普通的玉佩。”林贵则道。
萧元一,“安怀年一早便猜出本王身份。他还真是不简单。”
“安怀年祖父安成,原是皇宫制造局中的一名匠人。手艺精巧,甚得前朝姬太后赏识。”林贵则又为萧元一续上一杯龙井,“姬太后薨逝后,他便以年老体弱为名,出了皇宫在京城创下‘花容斋’。以他的名气,京城权贵十分追崇,短短十几年便富可敌国。”
容玄听林贵则所说,越想越不对,拧着眉惊呼,“宫中匠人大多为阉人,安怀年祖父为何······”
“安成未进宫前,就已是小有名气的首饰工匠,与前朝姬太后算是同乡。姬太后偶然间都到他做的一支发簪,甚是喜爱,于是便招他入宫。
安成当时刚成亲半年,他娘子已身怀有孕。本以为只是姬太后一时兴起,却没想到被强留在宫中,还成了阉人。”林贵则缓声道。
容玄听后唏嘘不已,“安成还真是可怜,糊里糊涂成了阉人,还与亲人分离数载。”
“没错,等安成出宫之时,他的娘子早已病逝。儿子倒继承了他手艺,开了一间小小的首饰行。”林贵则顿了顿,面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根据大盛律例,阉人后代终身不得入仕,不得参加朝廷任何选举考试。”
容玄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能入仕也挺好,安成后代富甲一方,日子过得不比皇宫中的那些人差。”
“可安怀年不这么想。”林贵则笑得高深莫测,“你们猜一猜,安怀年从小最爱做什么?”
容玄托腮片刻,笑道:“也爱做首饰?”
林贵则笑着摇头。
萧元一抿了一口,茶香四溢的龙井,语气凿定,“读书!”
“对!”林贵则点头。
容玄微怔,“一个商人之子竟爱读书?”
“而且读得很好!”林贵则对容玄眨眨眼,继续道:“他曾就读京城最有名的岳黎书院,深得夫子常叶舟赏识,成绩也经常名列前茅。”
“那又如何,又不能参加科举,还不是白搭!”容玄漫不经心道。
林贵则赞同的点点头,“常叶舟为他举荐过几次,但都被驳回,后来便也劝他老老实实继承祖业。可安怀年志向高远,绝不甘愿只做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商贾。”
“所以,安怀年选中本王,来帮他完成远大志向?”萧元一眸光闪烁,唇角笑中带着戏谑。
林贵则想了想,直言道:“若是王爷日后有安怀年相助,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王爷,安怀年故意在飘渺境留下马脚,不就是为引您与他结交。”容玄想起白日萧元一行为,甚为不解,“咱们都到了花容斋,您为何不接招呢?”
“本王为何要接他招?”萧元一反问。
容玄被他问的一怔,少时不知想到什么,坏笑道:“王爷,您醋缸子倒了?因安怀年与四夫人关系匪浅,嫉恨人家?”
话音一落,萧元一耳朵红的像块烙铁,怒斥容玄,“再胡说,本王扣你下月俸禄!”
“哈哈······”容玄瞄见萧元一眼底寒光,将笑憋回去,讨饶道:“是容玄胡说,您别生气。”
林贵则见萧元一气急败坏的模样,微微一笑,道:“王爷是不想被他人挟持。”
萧元一敛去怒气,面色肃然道:“安怀年的确不失是一位有力盟友,他想为自己与身后家族正名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本王不喜欢随意被他人窥探秘密,更不喜欢被人挟持!
安怀年想以飘渺境的秘密作为筹码,让本王主动与他结盟,本王偏不。他大费周章,跑到漳州来刺探本王的秘密,也可说明他对本王的渴望,要大于本王对他的渴望。
所以,本王要等着安怀年上门求本王与他结盟。”
“王爷将暗卫布置在花容斋,也是要以防万一?”容玄垂眸,唇角泛起血腥,”若安怀年敢将黑山秘密泄露,便将他斩杀在花容斋内!”
萧元一唇畔勾起的笑,划出一条冰冷的弧线,“没错,安怀年很聪明,他应该知道本王真实的意图。很快,本王与他还会在漳州主城中相见。”
容玄与林贵则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笑起。
听竹苑,宁居卧房。
周千寻坐在铜镜前,手执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一头黑丝。
看似端端正正的瞧着镜中自己,可在一旁儿伺候的绿弗早已发现,周千寻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眼睛耳朵都放在了卧房的大门处。
“四夫人,王爷与林管家、容玄在谈事情。您就别等了,先睡吧。”
听闻此言,周千寻慌忙解释,“谁说我等王爷了,我这就要睡了!”
听到绿弗在身后呵呵笑起,周千寻才知自己被她戏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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