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莫知其满心焦虑地睡了一夜，梦里都是美人仙尊翻脸无情的画面，吓得他早上起来之后脸色奇差，比三天没饭吃的时候还差。
第二日，再见到莫知其，赵挺也被他的脸色吓到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赵挺皱眉问。
他那表情，应该也不怎么想关心他，只是由于某种心里不得不问一句。
“可能是没睡好，没什么事。”总不能说是吓的，莫知其只能先这样敷衍着。
两人默默吃过早饭，一同往宋浮云所住的大殿走去。
路上赵挺告诉莫知其，“师尊喜欢听话的，别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听赵挺这话，莫知其很想问问，宋浮云他到底有多少不喜欢的事，还要你特意嘱咐一下。
进入大殿，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昨日还整齐清净的大殿，只过了一夜，就被宋浮云搞得乱七八糟。
光是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酒壶。
宋浮云还是个酒鬼！
再看斜倚在玉案之后的宋浮云，一副美人无骨的模样，直到小道童费劲地把两人多高的大门关上，他才懒懒地起身。
今日宋浮的情绪云恢复正常，不似昨日那般阴晴不定，一对漂亮的桃花眼斜斜看了几人一眼，“都来了，可有什么要问的？”
莫知其默默观察，赵挺进门就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一样，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收拾。
今日来的还有一位女弟子，她一见莫知其就热情地介绍，“我叫丁圆儿，你的师姐。”
瞧瞧，男弟子英俊，女弟子甜美，挑选弟子都得要好看的。
莫知其连忙解释，“姑娘好，我不是仙尊弟子。”
丁圆儿对他是不是仙尊弟子并不在意，自我介绍完之后，她的目光就停留在赵挺身上再也没离开过，只摆手说知道了。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莫知其觉得她可能根本就没听清，只顾着看赵挺了。
最后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莫知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殿里十分安静，问题是除了莫知其，竟然没人觉得尴尬。
宋浮云不说话，懒懒地用手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状似无意地在莫知其身上扫着，觉得他这样简单干净的打扮很是耐看，哪怕修为尽失，清俊儒雅的气质仍是那般惹人注目。
难怪当年流云九域中无数仙子想要靠近他，都希望得到他的爱，比自己还受欢迎。
他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莫知其也在偷偷观察宋浮云。
眼前的这位仙尊，虽然带着面纱，可从那双桃花眼就能看出，绝对要比书上写的还要好看。
这样的容貌，别说那些大小修士前赴后继甘愿献身了，连他自己看着也是移不开眼。
莫知其默默记下，仙尊不能多看。
直到大殿恢复如初，宋浮云才懒懒地说；“今日若是没什么问题就都回去吧，新来的留下。”
新来的？！
新来的自然是莫知其。
赵挺将他二人眉目间的流动都看在眼里，胸口已经像是塞着一块石头。
他陪伴师尊五百年，还是不如那个人。
现在看来，能在师尊身边陪伴的日子已经不多。
赵挺仔细将这大殿里看了一圈，最后他冷淡的目光从莫知其身上掠过，才万般无奈地往外走。
就在他们各怀心事将要出门的时候，不知何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小道童进门说藏书阁又倒了。
结果宋浮云还没说什么，莫知其看见赵挺和丁圆儿一脸大难临头的样子。
他忽然福至心灵，心想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自己还正愁不知道如何立足呢，机会就送上门了。
于是，莫知其立刻上前一步，“仙尊，整理藏书阁的事能否交给我来做，以报答仙尊的救命之恩。”
其实他也不知道宋浮云到底对自己有什么救命之恩人，姑且先这样说。把对方恩情说得大些，显得自己真诚。
“哦？整理个藏书阁就能报答救命之恩了？”宋浮云眯着眼睛问莫知其，似乎对于他的提议不甚满意。
莫知其不着痕迹地躲避宋浮云的眼神，他强作镇定道：“这件小事自然不够，日后但凡仙尊有需要，在下必以命相报。”
此时殿门大开，莫知其的背后是一棵繁茂的紫藤，清俊儒雅的书生腰背笔直地立于一树繁华前，认真地说着他的承诺。
宋浮云知道他不会说假话！
因为在许多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这个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并且履行了他的诺言，对他以命相报。
“好啊，”宋浮云愣了一会，他掩去眼角的笑意，缓缓坐直身体，“那你可不要反悔啊。”
－
当天夜里，莫知其就收拾东西搬进了藏书阁。
他看着高大门额上的“藏书阁”三个字，劲瘦有力十分漂亮。
如果从前他能有这样博览群书的机会，博个锦绣前程应该也不难吧。
他选了间偏殿住，这里虽然没有之前的房间明亮雅致，但也比他住的篱笆小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他不需要忍饥挨饿，也没有人给他丢白眼，就是不怎么安全。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以前的日子更踏实些，穷是穷了点，可没有性命之忧。
因为迷糊的小道童暂时找不到大颗的夜明珠，他只就着偏殿的光将近处的书册简单整理了一下。
睡前还以为最多两三日就能做完，结果第二日起床后他就傻眼了。
藏书阁大得一眼望不到头，上面还不知道有几层，倾倒下来的书架堆成了小山。
这哪里还用为生计烦恼，这样的工作量，够他做到死了。
怪不得丁圆儿和赵挺听说他要整理藏书阁，都长出一口气。
他连续整理了十日，连个角落都没腾出来。
莫知其看出来，这浮云宫里可能没一个爱读书的，也没有一个专心修行的，就这么几个人，搞这么大的藏书阁作何用？
幸好小道童还没糊涂到把他忘了，除了送饭，偶尔过来会给他带个仙果，再同他说上两句，日子也不算无聊。
这日小道童给他带了一个鲜嫩多汁的桃子，用帕子仔细擦干净，先自己咬了一口才递给他。
“累吗？”小道童看着莫知其，嚼着桃子瓮声瓮气地问。
莫知其摸了摸他头上的小圆鬏，接过桃子，“你多来陪我说说话就不累了。”
“那我明日还来。”小道童仰脸看他，口齿不清地说。
这个小道童，莫知其见他十次有八次都在吃，圆圆胖胖的十分可爱。
于是他逗他，“长这么胖，都是吃出来的吧？”
“又没事做，”小道童吸溜着汁水，又抢过莫知其手上的桃子，“你不喜欢？”
“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莫知其被他逗笑，又在他的胖脸上捏了捏。
“那你喜欢宋浮云吗？”小道童瞪着小眼睛，直白地问。
莫知其被问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总是想起宋浮云贴近他时，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气息，那是紫藤混着檀香的味道。
这样的场景他隐约觉得梦中应当也见过，紫藤枝叶繁茂条蔓纤结，有人衣袖流香，拉着他问：“你喜欢宋浮云吗？”
他移开目光，“你这样提仙尊名讳，不大好吧？”
宋浮云哪里是谁能随便喜欢的，这是道送命题！
“怕什么，他又不知道，”小道童瞪着小眼睛，执着地问，“喜不喜欢他？”
莫知其伸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汁水，仙尊虽然美艳夺目，可终究和他不是一类人，甚至相差深远。
他斟酌了一下回答，“仙尊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只是同我这样的人差距太大，够不着。”
小道童：“……”
—
到了上早课的日子。
今日的宋浮云心情似乎还不错，莫知其进门的时候，发现寝殿里的情形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干净整齐不说，他本人应该也特意打扮过。
白色修身内袍配浅灰色轻纱罩袍，袍尾自然地拖拽在地，配上垂感很好的白色面纱。
美中带着仙气，即不显得有距离感，又令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宋浮云对弟子们的表情很满意，尤其是莫知其尴尬躲闪的目光，更是令他心花怒放。
哪怕过得再久，他还是喜欢闷骚的这一款啊！
照例是没有人爱学习，赵挺兢兢业业做他的乖徒儿，丁圆儿就望着赵挺的背影发花痴。
莫知其无所事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着。
不知道是自己着了魔，还是凡人天生就喜欢向仙人靠近，他左躲右闪，还是总能和宋浮云那双桃花眼对上。
心跳加速和脸颊发热，逼得他必须要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
最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可才开口说了句“仙尊”，就被打断了。
小道童扭搭着胖胖的身子费力迈过门槛，对宋浮云说：“山下来了些凡人，让赵挺去驱邪。”说完又扭搭扭搭走了
莫知其目瞪口呆，这小孩这么嚣张的吗？
宋浮云并不在意他的小道童是何态度，转身问莫知其，“你方才要说什么？”
说什么？忘了！
他呆站着，在感觉到宋浮云目光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了。
宋浮云转过身对另外两人说：“赵挺先去准备，圆儿没什么事也回吧，新来的留下。”
又是新来的留下。
“是，师尊。”丁圆儿响亮地答了，开心地跟着赵挺走了。
莫知其回头一看，大殿里只剩下他和宋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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