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城隍庙
城主府后方的街道是整个山阳城最繁华的地段，叫做庙街。
这条街上商贩众多，来往之人更是不少，另外，城外农户来城中贩售家禽粮食也多在此地，因而一片繁华。
客栈老板所说的茶馆，之前便是开在这条街上的，如今已经改成了布铺。
临近晌午时分，萧千秋带着李锦川走上了这条街道。
人头攒动的街道让本就拘谨的孩子头也不敢抬，萧千秋则走走停停，时不时问问孩子要不要买东西。只是不管怎么问，孩子始终垂着脑袋轻轻摇头，萧千秋对此并不是太在意，仍旧乐此不疲的询问。
穿过街道，城隍庙映入眼帘。
高大的门楼、宽敞的大门，其内香火袅袅，来往之人众多，有身着绸缎的富绅，也有粗布麻衣的农户。
萧千秋在门口买了一把清香、两根香烛迈步而入。
穿过门楼，前院摆着一尊巨大香炉，来往香客皆在此上香祭拜，萧千秋也不例外，香烛敬上、抱拳行礼。身旁的孩子则跪拜叩头。
虽说大多数人都是跪拜礼，但也有如萧千秋这般的，因而倒也不显得突兀。
随后，萧千秋带着李锦川来到主殿，一尊高大的城隍像威武肃然矗立在此，手持一把长枪。
一般而言，城隍爷应该是坐观城池、手掌玉圭，但山阳城显然不一样，按照翻墨洲的风俗而言，此为武城隍，也就是说，此地城隍也统领武庙一事。
此外还有一类手托书卷的城隍，也就是文城隍，相应的会执掌一地文庙。
当然，文武城隍总归是比较少的，大多数仍是玉圭在手的官城隍。
而且，这也是翻墨洲独有的，在其他地方并没有文武城隍一说。
萧千秋步入主殿之中，抱拳拜礼后，抬头看向城隍，雕像可以说是神韵不凡、气势冲天，尤其是一双眼瞳，透着一股傲然却怜悯的光彩望向远方。
不过萧千秋却微微皱了皱眉，他站在此地便有了一缕缕压抑的的感觉，很不舒服。
萧千秋微微皱着眉，迈步向城隍身侧走去，眸光紧紧盯着雕像不曾移开。
不过刚刚迈步，大殿的后堂走出来一位白须佝偻的老翁，此人眉色温和，看着萧千秋，和善道：“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萧千秋看向老者，片刻后笑道：“路过此地。”
老翁摇头轻笑，随后道：“偏堂一叙？此地白茶清冽，何不尝尝？”
“好！”萧千秋爽快应下。
李锦川低着头，跟在两人身后出了主殿，走过之时，倒是有不少人识得老翁，喊他庙祝。
偏堂之内，三人席地而坐，老翁点燃了一只煮水的炉子，面前则是一张茶桌。老翁摇着扇子煮水，看着萧千秋道：“仙门弟子？”
萧千秋点头。
老翁同点了点头，道：“说实话，我对你们这些山中隐居的所谓宗门没什么好感。遥想当年大泉立国之初，我大泉将士死伤无数，却不见你们这些仙人相助，反倒是立国之后，凭借修行之势，霸占一方，多少都有些强盗行径。”
对方话说的很直接，萧千秋也算是知道那种压抑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不过萧千秋对他的话倒是不敢恭维，笑道：“阁下不见宗门便没有参与吗？多的不谈，行军之时的飞将符从何而来？一地战事之后的风水气韵从何而来？城池之中护佑一方的山水大阵从何而来？包括阁下的城隍一职从何而来？”
老翁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时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哼！你们这些仙人不用去战场拼死拼活，若是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萧千秋只是笑了笑，没再反驳。其实，如老翁这种对于仙家门派没好感的人并不少，尤其是一些征战沙场的将士。
老翁见萧千秋没说话，放下扇子开口道：“若是我没有看错，你就是一年前来到此地的九人之一吧？”
萧千秋点头：“我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想要问问阁下，对于山上之事你知道多少？另外，有人说你曾去过山巅，不知阁下当时为何前往？”
老翁摇头道：“山上之事我之前并不知晓，也是一年前你们在山上那一战才发现此地有古生灵存在。而当初去往山巅是因为我发觉了天上异象，前去查看，只是一无所获罢了。不过那古生灵的气息似乎是不见了，不知是否是阁下除掉了那物？”
“是。”萧千秋应道：“那物已被除去。”
老翁点了点头：“那就好。本来我还准备这两天再去往山上查看，如此倒是省去了一些麻烦。这样一来，我这壶白茶你倒也喝的起。”
两人都不再说话。
直至水煮开、茶入杯。
萧千秋轻品了一口，笑问：“新茶？”
老翁摇了摇头：“约莫是大泉开国之前留下的。那时候此地还不是城池，只有几个村镇，那时候此地名叫茶乡，盛产这种白茶。”
“如此说来，你是茶乡人？”
老翁摇头：“不是，我妻子是此地之人，这茶便是她种出来的。只不过后来战乱起，妻小没能躲过灾厄。”
萧千秋不再追问，转而道：“一年前我等一行九人登山，同门未能回来，敢问阴魂可是落户此地？”
“可能是吧。”老翁饮下清茶，道：“我去拿名录，你自行查看如何？”
“多谢。”
老翁起身离开。
萧千秋看着老翁背影眉头收紧，他总觉得这位城隍爷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故意瞒着，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
短暂停顿之后，萧千秋让李锦川别乱走便离开了屋子。
主殿之中，萧千秋快步来到城隍像侧后方，抬眼望去，雕像背后肩膀处一道裂痕进入眼帘。
萧千秋瞬时眯眼，淡淡青光氤氲双瞳之下，只见得那裂痕出金光溢散，如农家盛水的木桶裂开那般，如此情况让萧千秋心头一跳。不过，很快萧千秋便恢复了正常神态，抬腿后退两步，目光转向了来来往往的香客。
主殿后堂，老翁手拿一部厚重簿录，眸子眯成了一条线，但不多时便恢复正常，拿着簿录走出后堂。
“嗯？你怎的来这儿了？”老翁面带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后又道：“看来你也是着急，拿去看吧，名录给你。”
萧千秋接过来低头翻看，只是翻看了两遍也没能看到师弟师妹的名字，合上簿录叹了口气。
老翁拿出簿录，道：“看样子是不在我这里了。你们这些仙师的阴魂能远足，想来他们是回归家乡了吧。”
萧千秋抱拳行礼，道：“多谢城隍，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老翁点头，目送两人离开，随之回头看着那尊城隍像，眉头紧皱，不多时迈步回到了后堂，于榻上盘膝而坐，轻声自语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没有揭穿我？是要准备什么吗？山阳城能用之物可不多。先下手为强，不错，总不能等他准备好了来找我。呵呵，天黑也能是一副良药..”
回到客栈之后，老板送来了一壶茶水，萧千秋向老板要来了纸笔，写下了‘李锦川’三个字，笑着对旁边孩子道：“从今天起你要开始学认字，今天不多，就学这三个字，也是你的名字，可要好好学，知道吗？”
李锦川认真点头，听着萧千秋所言，从执笔到书写，一个个步骤，尽数记在心头。
约摸一个时辰后，孩子已经可以自行书写，虽说仍旧是歪歪扭扭，却已经是越来越好，至少关于添笔一事孩子已经可以控制的很好，不会再添地太饱或者添笔无墨。
而萧千秋则将目光转向了台上的说书先生，只不过萧千秋的心思可不在此处。
萧千秋心中默默算计着时间。
按照路程来计，从山阳城昼夜不停的前往云渺山，以马车来算，差不多需要半年。但萧千秋知道，徐远修远行可不会用马车代步。
徐远修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他如何去往，但却说了月余可至，说明他至少有一物可日行千里。
以此来算，师门长辈来此还需一个月上下，也就是最少需要两月左右。如果徐远修路上有所耽搁，就真的难以预测需要多久时间了。
“两个月吗..”萧千秋低声自语：“看样子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才行。”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声，萧千秋定神，听到有人在喊：“城隍爷显灵了！城隍爷显灵了！”
瞬时间，客栈中喝茶听书的众人纷纷离开，萧千秋带着李锦川来到街上，眼看着一男子被围在了人群中间，众人都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城隍爷咋啦？快说说看！”
“听我说！都安静点儿，听我说！”那男子头上冒汗，兴奋道：“城隍爷刚刚显灵了！你们是没看到，城隍爷刚刚金光盛放，城隍庙还下了一场不湿衣裳的雨！好多人都在城隍庙，赶紧去看看吧！”
说话间，许多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快步去往了城隍庙。萧千秋感觉不对劲，和客栈老板打了声招呼，皱着眉跟随人群一同来到了城隍庙外。此时城隍庙已经被人群挤满，尽管如此仍有不少人在往里挤。
萧千秋抬着头，眸底淡青色光华闪烁，看着天上飘落的细密雨滴，紧紧攥着拳头，眸中满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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